《加洛的第二春》SisinGary

24、蜡像馆女鬼

　　加洛听说过，日本的艺伎为了保持住那费时费力费钱盘好的头发，每天晚上要枕在一条钢丝上睡觉。现在，为了保持住自己全身浩大的形象工程，加洛恨不得把自己手脚都装上钢丝，吊成舞台上的小木偶。

　　花容、月貌瞅着加洛直挺挺地僵尸似的立着，爆发出了有生以来最真挚的冷笑。

　　本来嘛，这女人不管大小都是爱美的。凭什么你加洛身后就可以跟着个像见了馊饭的苍蝇般的帅哥，还被人几刷子给刷成了倾城妖精？结果，这妖精不等遇到法海，就自动定型了。看着僵化的加洛，花容、月貌边做酷似第八套广播体操的运动，边啃着鸡爪子聊天。

　　“今儿官公子请客，八宝斋的酱香凤爪。”

　　“哎，别留口水。这下巴上要是冲出一峡谷来，让我们拿什么填补？其实也不是不让你吃，吃多了得上厕所不是？你这样子去的成么？”

　　加洛这才发现，自己的生存活动——除了穿衣服这种无伤大雅的——已经被剥削殆尽，连上厕所——这种再惨无人道的世界都不曾打过主意要剥削的活动——也没有了。

　　欲哭无泪啊——“啪”一干净帕子糊脸上了。

　　“你连汗都不准给我流一滴。”

　　半夜，加洛在自下午就不曾挪地方的小蔡屋里慢慢凝结成了蜡像。

　　唉，蜡像！乌鸦住脑子里了是不是？不用说，光想就成真了。加洛用唯一能活动的脑神经懊悔着。

　　小蔡到底是孩子，消受不起这倩女幽魂的艳福，半夜朦朦胧胧一翻身，看一女鬼立在床头直勾勾地瞅着自己，抱起枕头光着脚就冲楼上跟阿斗挤一间了。

　　加洛不动嘴地苦笑：姐姐这不是羡慕你能闭上眼睛躺着睡觉么。哎呦，别管人家了，自己也抓紧时间睁着眼睛立着睡一会吧。

　　于是，加洛居然成功地剽窃了鱼类加鸟类的休息方法。

　　第二天一早，一些离得比较近的、在本地有办事机构的、马长的比较壮的或者根本没有马弟子们天天跑着玩的门派，已经派自己的先遣部队出现在了小蔡的客栈。

　　陆陆续续自投罗网的人们让小蔡这个一贯靠哄骗人入住的店，迎来了全新的经营挑战。小蔡一大早就给花容、月貌、打工四人组猛喂了一通放了半个月的压缩馒头，为的是一来可以充饥，那跟石头差不多的硬馒头三天都能继续堵胃里占据空间。二来节省上厕所的时间，不仅固体本身不能消化，连喝下去的液体都得吸收殆尽。

　　但是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小蔡觉得自己还是失算了，于是情不自禁要把自己驯服野人的桃太郎丸子丢给官予君。

　　官予君看着他，那神情仿佛在说：都是经商的，但你小子充其量也就是双山寨运动板鞋，哥哥我却是顶级舶来奢侈品牌登山鞋。手上却一捞在一旁跟着幸灾乐祸的阿斗：“这小子借你随便用，送回来的时候是一整块就行。”然后自己去一旁跟人喝茶聊天去了。

　　小蔡也不客气，马上把一个劳动力的工作量强加给了这半个劳动力，谁让你爹偷懒来着，这叫父债子偿！

　　忙到四脚朝天，小蔡还是惦记起所有人都忙忘的、已经和屋里那个掉了底的花瓶一样地位的加洛，这大妈，要是能动动可是个好劳力，平时吃那么多，现在是让她吐出来的时候了。

　　就在大家忙碌地无以复加的时候，加洛还是一脸恬淡地站，看屋外人来人往，眼前蚊来蝇去。

　　曾有笑话说，福尔摩斯和华生去露营。结果半夜福先生看着满天星斗跟华先生讨论起人生问题。福先生问：“老弟啊，你看着满天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想的是什么？”华先生是文明人，拐弯抹角地说：“我想的是，哥哥你估计得了青光眼晚期外加发财妄想症。”福先生一拳捶在华先生脑袋上：“你丫个败家的货，怎么不想想怎么把这银子整下来再买顶咱被偷走的帐篷！”

　　以上及以下，是忙了一夜，在大堂桌子上醒来的小蔡不同版本的心路历程。

　　揉揉眼睛，不是往日没开门时的昏暗，而是一片明亮。呀，谁偷了我这两层楼的客栈？

　　转头。哦，还好还好，只是临街的墙没了，房顶还在。

　　跳下桌子，一个没站稳，脑袋磕凳子角上了。什么？我的墙，我的墙！哪来的强盗大清早来人家拆墙的！！

　　跳起来要拼命，站在拆墙第一线的一个黑衣汉子抽出身边的一把大菜刀，上面还沾着今早做馅的牛肉韭菜：“掌柜的，请人来做客怎么连门都不开，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了。”

　　小蔡瞅着还健在的半边墙上的门和前天加洛三人撞出的大洞，心说：这还不算门？你们开这么大一门，打算放——没见过大象，更不知道恐龙，捡见过的最大的东西说吧——十头老母猪在我这跑步啊？

　　那汉子一拱手：“人太多，视野不好，大不了过后再给你补上。”

　　小蔡的注意力这才从墙转移到墙后。

　　人山人海，人海人山。

　　拎俩孩子的妈，拄拐杖的瘸子，九十五岁颤巍巍的小老太太——四里八方的街坊邻居们都来了。

　　“你们也算江湖人士？”小蔡看着没有一颗牙笑得一脸慈祥的老奶奶茫然地问，您老大概都咬不碎一块豆腐。

　　“我们有这个。”跟前一阿妈塞给小蔡一张报纸。

　　只见报纸的一角写着：凭此报纸可以免费参加女侠加洛的洗手仪式及最后的抽奖仪式，您将有机会获得女侠加洛的武功秘籍一本。

　　还没等小蔡消化了这几个字，那大妈就一把把报纸抢了回去：“给我，一会还得抽奖呢。而且我们还正经成立了帮派呢。”

　　只见那大妈一撸袖子，胳膊上缠着一个红色小布条，上面写着：亲友团。

　　往下一看，淳朴的父老乡亲都露出胳膊上的小红布条。

　　“看，那是我们团长！”外面的人指着小蔡身后满脸是兴奋地蠢蠢欲动。

　　小蔡一回头，见官予君面带微笑地缓缓走来，迎着人们的欢呼，挥动着的手臂上飘着了个大红布条，上面五个金黄的大字：亲友团团长。

　　小蔡一抽鼻子，那鄙视的神情仿佛在说：你这舶来奢侈品牌登山鞋再高明，也被山寨人民给涂上了金色的M，当著名品牌肯德基给卖了。

　　“这事你做的不对，”小蔡指责官予君，“要么报纸免费，参观要钱；要么报纸卖钱，参观免费。你说你这两头都不要钱，我怎么赚钱修我这墙？”

　　“蝇头小利！”官予君倒也能不温不火，“这些人是撑场面的，那些人才是赚钱的。”抬手用扇子指了指远处。

　　小蔡顺着他的目光向街口看去，只一眼，就恨不得马上跳到大街中间大喊：“对门的，赶紧把你家铺子拆了腾地方，让这群财神痛痛快快地扑到小爷我的怀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