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搭》有诗无酒

23、第 23 章

　　陈铮这一觉没能睡到自然醒。

　　中午，正在做美梦的他被领导打电话叫醒，不开心地起床去单位开会。

　　陈铮一边刷牙一边遗憾地想，打给秦磊的电话恐怕要延后了。

　　省广电十八楼的会议室里，广播部的领导们正坐在台上侃侃而谈，分析五月份各个频道的节目质量和收听率，总结每位主持人的表现，陈铮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祈祷部长大人不会提到今天早上他节目中发生的事情。

　　但上帝和各路神仙显然不会听到陈铮的小小愿望，会议最后，广播部新上任不久的李部长点名表扬了他。

　　“陈铮这期节目遇到突发状况时应对的很完美，被人骚扰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发脾气骂人，反应迅速得体，用稳妥的语言主持到节目结束，节目的收听率不仅没有下降，还达到了一个峰值，值得大家借鉴学习。”

　　都市情感频道的几个同事纷纷回头看他，憋着笑对他挤眉弄眼。

　　陈铮脸上做出谦虚的表情，心里拼命吐槽。

　　这下好了，他心想，本来被人骚扰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经部长这么一提，这期节目的内容恐怕要被更多人关注了，倒霉！

　　会议结束，陈铮留到最后，操纵轮椅来到李部长面前。

　　“找我有事？”李部长见他过来，略有些惊讶。

　　陈铮猜想这位部长大约知道他跟台里的某个领导有关系，所以借机会向他示好。

　　他愁眉苦脸地说：“部长，在节目中被人骚扰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您以后可别提我这茬了。”

　　李部长爽朗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好好，陈铮，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和低调，继续努力啊。”

　　陈铮呼出一口气，放松不少，又说：“其实这件事让我产生了一点心理阴影，我想休假调整一下状态。”

　　“部长，我都三年没休过年假了。”见李部长犹豫，陈铮添了一句。

　　李部长：“行，给你放一周假，回去好好休整，精神和身体都养好了再回来上班，去跟你们频道的总监申请吧。”

　　“谢谢部长！”陈铮达到心中的目的，开心地离开了会议室。

　　独自留下的李部长拿出手机给陈铮父亲打电话：“老陈，你让我关照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啊……”

　　陈铮申请到下周休假，办完手续，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偷偷给秦磊打电话。

　　嘟声过后，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秦磊低沉的声音响起：“陈铮。”

　　“嗯。”陈铮应道。

　　两人隔着手机都没有说话，秦磊在等他的答复。

　　陈铮想到自己即将给出的答案，没有过于激动，相反，他一直很平静。

　　这不是他一时冲动的行为，而是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征求了好友意见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是他现在心中最真实的期待，未来不会后悔。

　　“秦师傅，我考虑好了，我们在一起吧？”陈铮问他。

　　秦磊突然就有些感动，在这段关系中，陈铮一直是主动的，他能感受到陈铮每一次的努力靠近。

　　“好。”他答应道。

　　陈铮这么好的人跟了自己，自己以后一定要加倍对他好，爱他宠着他包容他，去满足他每一个愿望，秦磊默默地想，就算有一天陈铮知道了以前的事情，质疑他接近他的目的，就算两个人会分开，他至少不会后悔。

　　陈铮有点开心，又说道：“秦师傅，下周我休年假，你能不能也找人代班，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好。”秦磊忍不住嘴角上扬。

　　周末，刚刚成为情侣的两人窝在一家咖啡馆里研究旅行地点，陈铮用手机搜索了几个城市，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承受不了长时间坐飞机或者火车，两人不打算去太远的地方，最终买了去隔壁省省会临山市的高铁票。

　　从滨海市坐高铁到临山市需要四个小时，两人回家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早，在车站碰面。

　　因为不是节假日，这趟高铁人并不多，车上过道狭窄，秦磊把陈铮背到座位，乘务员帮忙收起了轮椅。

　　陈铮的座位靠窗，高铁开动后，他手肘拄在窗边，托着下巴望向外面渐渐消失的站台哼起了小曲儿。

　　坐在外侧的秦磊颇好笑地问他：“这么开心？”

　　陈铮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当然了，因为不愿意麻烦别人，除了平时工作上迫不得已需要出差，我已经好久没有出门旅行了。”

　　“秦师傅你不开心嘛？”陈铮反问秦磊。

　　窗外闪过大片的田野，秦磊看着陈铮充满期待的眼神，笑了笑，回答道：“开心，七年了，我也好久没有出门旅行了。”

　　陈铮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用冰凉的指尖悄悄碰了碰秦磊放在扶手上的手。

　　秦磊挑了挑眉，笑着看陈铮，反握住他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陈铮的体温因为秦磊干燥火热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而升高。

　　“最重要的是和秦师傅一起旅行。”陈铮低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嗯。”秦磊看着他可疑地红了的侧脸，应了一声。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陈铮低声跟他聊天：“秦师傅，给你打电话那天我在节目里遇到了一个变态。”

　　秦磊：“嗯，我听了。”

　　“什么？”陈铮惊讶地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你听了节目，都不打电话安慰我一下吗？你不担心我吗？”

　　“担心。”秦磊说：“我犹豫了很久，忍着没打给你。”

　　陈铮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秦磊：“因为我在等你的电话。”

　　如果你选择了放弃，我会退出你的生活，不再去打扰你，他在心中默默地说。

　　陈铮小声抱怨：“你就不能主动一下。”

　　秦磊宠溺地看着他，牵着陈铮的手紧了紧。

　　他手劲不小，陈铮佯装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秦磊知道他有点介意节目上发生的事情，想逗他笑，就把这段时间自己遇到的倒霉事讲给他听。

　　陈铮听完，果然憋笑憋到颤抖。

　　秦磊无奈道：“想笑就笑吧。”

　　“噗——”陈铮终于破功，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你这是什么际遇，比我还要倒霉，简直是衰身附体。”

　　陈铮：“被碰瓷的时候还有人录小视频，噗——，秦师傅，你说我们会不会一起上社会新闻的热点啊。”

　　陈铮清了清嗓子，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播音腔一本正经地说道：“晚班出租车司机被四旬大妈碰瓷，午夜节目主持人遇同性变态骚扰，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听他这么说，秦磊也被逗笑了。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陈铮突然开口说：“秦师傅，你笑起来其实挺阳光的，身上的戾气会少很多。”

　　陈铮：“你以后要多笑笑。”

　　秦磊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嗯，遵命。”

　　陈铮又感叹道：“希望我们在一起后会负负得正，倒霉的事情都变成幸运。”

　　“嗯。”秦磊应道。

　　车程过半，陈铮坐得有些累，脸上也显出些疲惫。

　　两人后排恰好没有人，秦磊调节了座椅的角度，让他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原本就不习惯早起的陈铮渐渐睡着了。

　　秦磊拿出薄毯，俯身过去盖到他身上。

　　陈铮梦到秦磊轻轻亲了下他的侧脸，在他耳边低声说：“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