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搭》有诗无酒

15、第 15 章

　　秦磊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睡醒后接到刘宇的电话。

　　之前他托刘宇帮忙打听谢宁家里还有什么人，两个月过去，刘宇这边终于有了消息。

　　秦磊匆匆起床，洗过澡，随意吃一口饭，找出棒球帽戴在头上，穿好外衣出了门。

　　刚刚刘宇在电话中告诉他，谢宁曾经是家中独子，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家里的经济条件还可以，父母在他去世后又要了一个孩子，现在经营着一家超市。

　　秦磊记下手机上刘宇发过来的地址，挥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到达目的地，秦磊站在超市不远处，看着门口时而有人进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见谢宁的父母，又要跟他们说些什么。

　　在门外的小路上来回徘徊许久，他掐灭手中的烟，下定决心抬腿迈进超市。

　　超市内部的空间不小，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此时屋内正好没有顾客，显得异常安静。

　　一个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坐在临近门口的收银台处，腿上还有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小女孩。

　　瞧见秦磊，小女孩往男人怀中靠了靠，小声说道：“爸爸，刚才进来的那个人好可怕。”

　　秦磊听到她的话，本打算停下的脚步又抬起来，快步走向超市里摆放着商品的一排排架子中间，暂时遮住了身影。

　　中年男人闻言扫了一眼显示器上的监控视频，见秦磊没有做什么，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秦磊站在架子前，听见男人低声教训小女孩：“谢铭，别捣乱，再不听话，明天就送你去上学前班，我看你的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

　　没有再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他拿起一包方便面，又随手拿了几样食品，想要出去结账，却迟迟不敢。

　　秦磊自认是个有担当的人，自己做过的错事，自己会负责。坐了近七年的牢，是法律对他的制裁，他罪有应得，接受惩罚。

　　如今虽然人身恢复了自由，出狱那天，狱警告诉他他可以到外面的世界重新做人，但人生毕竟只是继续，并不是真的重新开始，心里的罪恶感会在他每一次想起谢宁、每一次看见陈铮时涌现，将他禁锢住，让他短暂的平静和快乐消失。

　　秦磊需要他们的原谅，弥补自己的过失，才能解脱，得到心灵上的救赎——他觉得那时他才是一个彻底无罪的人。

　　但当他现在真正面对谢宁的亲人时，又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已经坐牢对死去的人负责，却不知道还活着的人是否仍旧痛苦，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负责。

　　最终，秦磊拿着手中的食品走到收银台，压低棒球帽的帽沿，对中年男人说：“结账。”

　　男人扫完商品上的条码，抬头看向秦磊，打算告诉他价钱。

　　这一眼，男人猛地愣住了。

　　他第一反应是站起身，将女儿护在身后，然后指着秦磊问：“你这个杀人犯，你杀死了我儿子，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竟然出来了，还有脸站到我面前！”

　　男人激动得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秦磊在他的指责下沙哑着嗓子艰难地开口：“你好，我只是想，想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助。”

　　男人一拳头打在秦磊脸上，骂道：“你杀了我儿子，你说我过得怎么样？我能过得怎么样？我过得不好！我和他妈妈每天都很想他！”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掉落的眼泪，继续骂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要不要脸？”

　　躲在男人身后的小女孩吓得抽噎起来。

　　秦磊被打得向后趔趄了一下，他站定，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刚想开口说话，又被男人打断，男人推搡着他，将他往外赶：“你这个杀人犯！你滚出我们家，我家人不欢迎你！快滚！”

　　秦磊这辈子第一次体验到了被骂到仓皇而逃的感觉，他快步走出很远，身后还能听见男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在一个转弯处停下，秦磊抱着头蹲到角落里。

　　“杀人犯，不要脸，滚出去……”这些词语盘桓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他的心里尽是压抑与痛苦，他知道自己会面对这些，却没想到处境会是这样让人难以承受。

　　他更控制不住的想到陈铮，想到陈铮知道真相那一天，会怎么对待自己……

　　那天在公园与秦磊通过电话后，陈铮一直暗自期待两人下一次联络。

　　一个星期过去，秦磊没有发来任何消息，陈铮甜蜜而愉快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秦师傅也太听话了，让他不要到小区楼下等自己上班，他连一条微信也不发，过份！

　　陈铮暗自腹诽，每天却忍不住多瞄几眼手机，生怕错过了电话。

　　两个星期后，秦磊仍然没有联系他，陈铮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是不是那天自己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让秦磊烦了，他虽然没表现出来，却不想再搭理自己？

　　陈铮看着标记秦师傅[心]的通话记录停留在四月二十号，纠结要不要回拨过去。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主动。

　　持续到第三个星期，秦磊杳无音讯，消失在了陈铮生活中。

　　陈铮每天内心焦躁，再也矜持不下去，主动发了一条微信给他：秦师傅，最近忙什么呢？

　　他从中午等到下午去上节目，期间微信响了几次，陈铮点开，却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一向很快会回自己信息的秦磊这一次迟迟没有动静。

　　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陈铮担心地想。

　　他鼓足勇气拨打秦磊的手机号，冰冷的机械女声提示他对方暂时无法接听。

　　陈铮知道这表示电话被挂断，他松了一口气，起码秦磊人应该没事。

　　把手机仍到一边，陈铮没了再次打给他的勇气。

　　难道自己心里这颗刚刚在春天破土而出的感情小树苗，还没来得伸展枝叶、招摇生长，就被人无情的连根拔掉了？

　　陈铮心情灰暗。

　　突然出现在生活中的秦磊又突然不见，本以为会到来的感情落空，他真的好久没这么郁闷了。

　　陈铮打电话给顾寒，对他说：“反正你平时夜夜笙歌，下了节目陪我喝酒啊，比陪女人更有意思。”

　　顾寒呛他：“我又不跟你搞基，能有什么狗屁意思。”

　　他嘴上虽然胡说，其实放心不下陈铮，又回道：“我一会儿就去你单位吧，参观参观，顺便等你下班。”

　　陈铮：“行。”

　　陈铮下了节目回到办公室，就见顾寒坐在自己工位旁边的沙发上睡得正香。

　　他划着轮椅过去，用力戳他，顾寒醒了，一边嚷着轻点，一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

　　陈铮：“顾大少睡觉的样子，你那些女朋友没嫌弃过吗？”

　　顾寒揉揉眼睛：“本少爷风流倜傥，帅气多金，她们爱都爱不过来。”

　　陈铮撇嘴，没有说话。

　　“对了，”顾寒突然一脸兴奋：“我在你单位门口停车时遇到一个女孩，身材娇小，长得甜美又可爱，主动把车位让给我，还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我顿时觉得被丘比特之箭击中了！”

　　陈铮皱起眉头，日常怼他：“丘比特太闲了，整天拿着弓箭瞄准你。”

　　顾寒：“这次不一样，我是认真的。”

　　陈铮：“这话我也听了几百遍了。我们可以走了吗，顾大少？”他操纵轮椅划向电梯。

　　顾寒急忙跟上去，期间絮絮叨叨要陈铮帮忙：“小铮，你想想会是哪个节目的主持人？”

　　陈铮无奈道：“这里是省广播电视台，到处都是帅哥美女，我上哪给你想去。”

　　顾寒长叹一声：“唉，她真是我的理想型，善良又可爱。”

　　陈铮记起顾寒对女孩的描述，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身影，当即心中警铃大作，佯装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打定主意不能让顾寒祸害她。

　　顾寒开车载着陈铮，两人到一家清静的酒吧点了几杯酒，陈铮对顾寒倾诉了一个小时自己最近的心里历程。

　　顾寒最后一句话总结：“说不定那个秦磊是直男，发现你的企图后吓跑了。”

　　那他当初为什么出现呢？陈铮想问，却知道在发小处得不到答案。

　　与秦磊失去联络的第四个星期，发生了一件事，让陈铮暂时没了想念秦磊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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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的小虐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