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想收敛》影月卿兰

16、天地为你

　　赵光曦命连恩将琉璃盏往桌边推了推，他持着筷子方一触到另一块芙蓉糕，忽又顿住了动作轻轻搁下，道：“再甜的东西，尝得频繁了，倒也不稀罕了。”

　　萧云芊瞧了眼手里的芙蓉糕，为了避免说话失了端庄，她不过才咬了一小口。

　　她旋即抬头望向赐物之人，不禁思忖着这话究竟是在说她手上这块，还是对方再欲赏赐的那块。

　　这糕点味道虽好，可也不至于让她贪嘴无礼。

　　思及此，她立刻从衣襟里取出一块绣着兰花蝴蝶的手帕铺在掌心，小心翼翼地将未吃完的糕点搁在帕子上，她眼眸微垂，目光精明闪烁，已是备好了算计一番的美好说辞。

　　谁知，因为她跪着而备显高高在上的君王忽然就向身侧伸手，似时时关注着她的所在，不偏不倚地就搀住她的手肘一把将人带了起来。

　　萧云芊瞬间眨了眨眼，将眸色纷乱情绪遮掩，疑惑道了声：“圣上这是？”

　　“萧尚宫既是谨守宫中规矩，不敢与朕同席，那就站着吃罢，”赵光曦亲手将琉璃盏推向她跟前，虽不唤她如意，却也不减柔情，道，“朕瞧着最下面一块色泽甜美，试试看？”

　　萧云芊重活一世，只想着以算计为戎装，可眼前之人当真是次次在她算计之外，应当说，是根本不给她机会算计。

　　她不可一再违抗，只好瞧着人家目光所在，将手捏在了那块芙蓉糕上，今日这糕点堆得松散，她抽出来的动作不得已而缓慢仔细，明明御赐了一整碟，她却取得像一个谨慎的贼。

　　待大功告成，她心里一松快，就似攻了一座城，哪能看着守城将领独善其身，只又转身手腕一转，娇笑妩媚地将手中芙蓉糕送到圣上面前，眼中微光乖巧爱慕。

　　“圣上说如意不必时刻拘泥于尊卑，小女以为最甜的当奉于最珍贵的。”

　　赵光曦一笑，她就更断定对方对她的纵容，绝不是一个上位者对一个下人的打赏，礼尚往来，她也当还原一下人家心里的挚爱。

　　这一幕僵持了三息，萧云芊眼神真挚期待，就似眼前是自己两世最虔诚供奉的上神，可她不敢试探神明，却偏偏想试试这人。

　　眼前男人的气场即使温柔也极为强大，这天下生灵只消他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决断生死，可萧云芊就在这一瞬，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倾身近些，低下头咬上了她手里的芙蓉糕。

　　这一下来得突然，她因为下意识对主上的敬畏略微缩回了手，也就让人不得已靠得更近，就似直勾勾地告诉她，这男人就是她招惹来的。

　　只怪这御用的糕点太过精致小巧，她指尖渐渐就被温热的唇贴上，瞬息浮上了一层桃红，这红色热气酥酥软软地就沿着手臂窜上脸，让她不需做戏也羞赧了一回。

　　“确实很甜。”赵光曦满意地咬下。

　　萧云芊分明觉出一阵温热气息吹过她指尖，令她心中一颤，心跳都快了几分，可她不敢分辨这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只因对方用完糕点就一副无事人一般，面色沉静如水。

　　接下来几日，她只要有了走神间隙，都会想起那日圣上容颜，每每想起又怪自己经不起男□□惑。

　　说好的心死如灯灭，做戏不走心，可人一旦太苦，就难免尝了一口甜，就在心里记上三分好。

　　她在紫宸宫的每一日，分明自己次次都没算计上，可又回回顺着她的计划走，仿佛就是时时在告诉她这世间本就无需太多猜忌和算计。

　　“若他是将这份情感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大概再硬的石头也给暖化了。”萧云芊心想着。

　　可若是圣上是对谁都舍得用心的，又何至于让祁明淑多年以后还要随意杀人泄愤。

　　祁明淑，林沅沅……

　　萧云芊想着想着，就忘了今日更是没规矩地与圣上同席吃饭了，她在走神，想得居然还是身边的男人。

　　赵光曦放下筷子，“啪嗒”一声，就见萧云芊惊到一样投来目光，他抬手示意连恩给她盛一碗甜汤，不甚在意她神游之事，道：“你早些时候提起过林氏，可是她生前对你说过什么要事？”

　　“小女不敢隐瞒，”萧云芊早想寻个机会将此事告知圣上，那夜他二人一人拿了件物证，也不知这位圣主调查得如何了，“那日小女赶到禅房，林小姐曾言她在寺中见过圣上，是，是与祁小姐在一起的。”

　　这事就算扳不倒左相，可她也想着以祁氏近身侍女的身份再给祁氏添一份罪状。

　　“此事，不是祁氏所为。”赵光曦道。

　　萧云芊心中蓦然就冷了一分。

　　赵光曦指尖轻敲了下她跟前瓷碗，见她乖乖端起，好好吃饭，才又细说道：“你给朕的箭矢，朕已命人验过了，是伪造嫁祸左相的，至于林氏的死因，也许是你想相信的结果，但不会有你想要作用。”

　　萧云芊只听箭矢之事，还心里嘀咕明明是对方抢去的，再一听后面，心里一咯噔，却叹对方看得倒是通透，却无半点给自己看上的女人伸张正义的意思。

　　赵光曦瞧她目光温柔和气，道；“林氏之事，不在朝夕，你那些物证，千回百转不还是要想方设法送到朕眼前，你也不必惦记着旁人是非曲直，林氏的名分本就是她父亲换来的，保不上位，是他错估了自己的能力。”

　　“圣上对林沅沅……”萧云芊手捧着热汤，忽然就想起那女人心动到执拗的脸。

　　赵光曦极有耐心地问她道：“皇后之位是什么？”

　　“小女愚钝。”

　　“在朕心里，这位子和前朝的官员没有区别，”他眸色微暗，难以让人捉摸喜怒，“林沅沅和祁明淑也没有区别，朕每年都会前往宝禅寺问一次生灵，问的是如意是否尚在人间。”

　　又是如意……

　　萧云芊含在嘴里的汤都不甜了。

　　赵光曦接过连恩奉上的茶，轻轻撇了撇，道：“无论谁偏要坐上那个位子，朕都不会瞧上一眼。”

　　“圣上为什么……”萧云芊有些慌了，这是对皇权的敬畏心，她若是知晓国巫那点俗事都要招来杀生之祸，如今听到天子说了这么多……

　　“云芊。”赵光曦轻笑，放下手中茶碗。

　　“圣上怎知，”萧云芊手上一松，险些摔了碗，“小女不曾提起过。”

　　难道一条黑丝带，对方已经查到她的来处了？

　　“有女曾云，巫女萧云芊感念上天恩赐，愿诚心供奉，”赵光曦一手支着下巴，细细瞧她面色变幻，道，“小巫女认定了赐马的是天，那朕，就是你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