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琏赋（女皇的穿越）》梅里

20、丑闻宫掖擅风流

　　“陛下不信？”

　　太明琏自然明白此刻藜缪心中所思所想，以一个皇帝而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是他们这类人的做事准则，然而，她太明琏自是要他缪帝想杀而杀不得，想杀而杀不了。

　　“何昆，赵时，赵辰，钱万通，祁连，濮阳自奉，嗯，还有哪些人来着？我突然有些记不得了呀，父亲？”

　　随着太明琏口中一个接一个的人名出现，缪帝的脸色也是一分接一分地肃杀，可怜那坐在右首位子的苏亦白，非但搞不清楚其中原委，更是在缪帝铁青的脸色中连那句颇为罕见的“父亲”也无心体味。

　　好似那砧板上苟延残喘的鱼，赤条条暴露在屠夫手中，苏亦白在缪帝形同刀刃的冰冷眼神下，坐立难安。

　　他不知道方才两人对话中暗藏了多少玄机，也不知道那些个从太明琏口中次第而出的陌生人名，但凭着在官场厮混如许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明白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陷阱，一个由亲身女儿为自己挖掘的陷阱。

　　“元瑾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皇帝那平静无波的语调，优雅娴熟的品茶动作，冰冷肃杀的眼神，字字仿如尖石般砸在苏亦白心中。

　　然而，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微臣惶恐，微臣实在不明白皇上方才之意，更加不晓得该如何解释方才小女之言辞啊！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请皇上明察。”

　　苏亦白说着已是跪在了缪帝座下，尽管他当真冤枉，但他心中明白皇帝却是不会相信与他的。可终究最令他纠结难当的却是那兀自懒坐高椅的亲生女儿，他如何也不明了，这七岁女娃为何会有如此作为，又为何偏对他如此狠绝？

　　缪帝转过头，正对那闲散歪在一边的太明琏道：

　　“郁儿，告诉朕方才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帝王的语气。

　　太明琏抬手撑住脑袋，眼睛盯住上方的皇帝，心中却在想着这可真是一桩没完没了的事了，也不知昨晚那个少年郎现下可是已在那老地方等着自己。

　　“若是陛下能收回成命，太明感激不尽，至于那些个成年旧事，咱们不提也罢，当然，若是陛下决意如此，怕不得我也得让某些人知道些蛛丝马迹才能安心了，您说是吧，皇帝陛下？”

　　时间自是在两人针锋相对中如白驹过隙般溜走了去，太明琏的耐性也是即将告罄，纱幕层层暗香漂浮，室内仍是一片静谧，缪帝实是给不出什么答案来，若是在这里动了手，确是没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但，若是就这样让人离开，皇族失了体面不说，那决计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又该如何使它再度掩埋在岁月洪流中呢？

　　“来人，‘请’苏大人到隔壁坐坐，朕要同郁儿单独谈谈。”

　　暗卫自是不由分说上前将无辜至极的苏亦白“押”到了隔壁房间，留下太明琏同缪帝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你究竟是谁？你知道多少？从何得知此事？你要知道，若是你乖乖说了倒也罢了，若是你妄想反抗，朕却有的是方法迫你说出来。”

　　缪帝端正仪态，自然摆出一个帝王级别的刑官最为威严冷酷的表情，连问对方三个问题，却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哪里还有一个长辈或是身为帝王的沉稳端肃。

　　“我是谁，我知道多少，我从何得知此事，这些都是现下陛下所关心的，不过很可惜，我却是不会告诉你，你只需记得，我所知道的，很不巧比陛下自认为了解的还要多一些。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当年赵辰并没有死，在赵时奉你之命用阴谋害死了先皇子藜谦之后，出于同胞之谊，赵时却是没有对亲兄弟下手，反而伪装其诈死助他逃离，至于其余的人，我想陛下也会有些许兴趣知道吧。”

　　“那么，苏亦白究竟知不知晓此事？”

　　太明琏看着明显有些紧张的缪帝，心中好笑，这皇帝必是觉得解决掉自己这个“看似”孩子的七岁女童很是容易呀！

　　“怎么？若是我说他并不知晓此事，陛下认为能在这儿将我擒下？”

　　“你究竟是谁？”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藜谬未登基前，行事便十分之雷厉风行，不仅将曾经服侍自己的内监赵时暗中处死灭口，并且为了封住某些知情人士之口，派出心腹肖南，当年的京畿神弓营营长现今的平南将军，一路追杀这些人。然而，这些年过去，缪帝却是不知道，当初肖南是否也在暗中背叛了自己，却是放过了那些应死之人。

　　“陛下现在在想什么呢？可是在想当初肖南将军是否真正执行了你的命令？”

　　缪帝已是站了起来，“你究竟是谁？告诉朕，你还知道什么？”

　　“陛下生气了？呵呵，不需要呀，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古今至理名言，太明虽不屑于此，却也不得不佩服陛下好计谋。我只希望陛下收回成命，太明无心成为皇室成员，今后，江湖之远庙堂之高，自然也不会对当年之事再做置喙。”

　　“若你不想嫁我，昨夜作为又是何意？你可莫要告诉我你并不知晓我是何人。”

　　“是你！”

　　“瑚儿？”

　　太明琏转过头，只觉眼前一片金光闪耀，白色儒衫拂动在七色琉璃灯光下，带出一阵目眩神迷，心中却是沉沉如甸。

　　“你是太子？”

　　“像你这般神通广大，又如何会不知我真实身份，昨夜相遇，若不是你事先安排，也委实太过巧合了罢，今日在苏府，我偶然遇上一人，像极那晚杀手之一，打听之下却是你的手下，你还不肯承认吗？”

　　“不管你信与不信，今日之前我确是不知你身份的，至于昨夜之事……”稍眯双眼，太明琏琉璃一般纯净的眸中顿时射出凌厉之色，“我必查明真相。”

　　一阵沉默之后，倒是皇帝先开了口：“瑚儿，先前……”

　　“先前？儿臣该死，儿臣方才行为鲁莽，未曾经得父皇准许便私闯入内，但儿臣听到苏家小姐最后言辞，却是耐不住了想要进来问个清楚明白。”

　　藜瑚说到后头，神情之中已然带着愤懑不甘，身为一朝太子，身份自是与众不同，若说自己拒绝了此番赐婚倒还罢了，然而若是由得这个女娃娃将自己嫌弃，却是再没有比这更为不堪的侮辱了。

　　“没事，太子若是没有听到父皇同郁儿之间的谈话自是无妨的，不过朕倒是对瑚儿方才所言颇感兴味，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令得太子现下这般气恼？”

　　说到昨夜之事，方才十二岁的藜瑚自是面上羞愤心中光火，但也不好说自己本要占人家便宜反被对方狠狠吃去了自己的嫩豆腐。而那边主角之二的太明琏却仍是老神在在，一派清恬的模样，看得藜瑚更是苦闷欲狂。

　　“陛下有心了，只昨夜那事确是我的失误，太明方才所言倒也是有些不妥，若是陛下不改初衷，愿意成其美事，可否将太子许配与我，太明自是明媒正娶，迎以为正夫。”

　　“什么？”

　　“什么！”

　　两个同样惊诧万分的声音一起响起，却是一个诧异，一个惊怒。

　　“小小女娃，端的狂妄无礼，你可知凭你方才所言，足以令你九族连诛！赵氏生得出你这等女儿，却是教养不出你这般性子，你究竟是何人？所谓何图？”

　　“我姓苏，名郁，字太明，然而让我承认这苏郁之称，盖因赵氏为我生母，那寡幸薄情无操守的厚颜男子，又怎敢自称其为吾父。再之……”

　　太明琏看住那白衣胜雪的清隽少年，少顿接续道：“太明虽少，然对于女男之情，却无所讳莫，若太子无意则罢，若有意，太明必以诚相待。”

　　一时无言，满堂皆寂。

　　“瑚儿，你意欲如何？”

　　却是那皇帝老子看不过去此女颠倒鸾凤的态度，分明给个台阶与那呆在一边的太子藜瑚。

　　恍惚中，藜瑚只觉眼前白雪飘飞，耳畔莫名回荡起当年同太子太傅煮酒闲谈时那一首《落梅风》：乘雪夜，访友人，剡溪冰短蓬难进，冻归来怕人胡议论，强支吾道兴来还尽。

　　那一晚，虽煮的是酒，论的是政，然而，到得最后，太子傅屈文杰却是用这样一首《落梅风》来结束了谈话，红晕冉冉中，十岁的藜瑚第一次让人意识到，少年的青涩，隐约的诱惑，早便在不知不觉间散发了出来。

　　如果说最动人的表情就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那么，此刻说不出任何言语的藜瑚却更让人觉得意味深刻。

　　明明是字里行间的对峙，但临到头来却又反驳不了心中的直觉，可若是跟着感觉走，那无疑是将自己身为皇族太子的威严生生舍离了去，如何这般难以抉择，却是少年还未明了心中那微弱的悸动所代表的内在意义。

　　“我……”

　　“朕以为今日太子身有不适，还是改日再详谈此事罢，苏……太明意下如何？”

　　“甚好。”

　　得到太明琏的认可，缪帝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苏郁对太子藜瑚真个有些“不轨的企图”，那么对自己当年之事倒是有所转机，缪帝心思动得飞快，已是将诸事因果盘缠了一遍。

　　“那么，太子同朕这便回宫去罢，莫要扫了各位爱卿的雅兴，若朕在此用膳，怕不得让这难得的欢宴失了兴味。”

　　“是，父皇。”

　　“对了，昨夜我进皇宫寻你，却是在你寝宫处遇上另一孩子，约莫十岁上下，那是何人？”

　　太明琏想起此事，随口便也问了出来，却未知那二人闻听此言，俱是骇然，此女怎能将如此之事做得这般堂皇轻易，可不让人形容害怕、惶恐不安！

　　“那应是四弟藜瑁，趁夜偷进了我寝宫处吧。”

　　“如此便对了，藜瑚藜瑁，狐狸加上狸猫？呵呵，陛下，您真会起名字，太明突然有些同你惺惺相惜的感觉了，莫非，这便是那所谓的缘分？”

　　说话时，却已然挑了那眉，转头似笑非笑看住那不知作何反应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