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林间烟雨

20、小温泉

　　长孙明赶忙道：“我同旁人约了，改日吧，改日我们再聚。”

　　“谁还能比我们兄弟亲？”康王笑笑，又道，“五弟若有朋友也在，可让人唤来，一道聚就是了，正好，也让我们几个见见。”

　　说罢，他想起刚入行宫时，李翊同长孙明一道说过话，便问：“是李家的小儿子？”

　　长孙明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同李翊约好了，他怕生，不方便同大哥和弟弟们一起见。”

　　“李翊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哥，岂会有怕生的时候。”康王唤人去把李翊叫来，又对长孙明道，“别这般扭捏，大家都是亲兄弟，还能背后捅你一刀还是吃了你？”

　　“走嘛，五哥。”八皇子又推着长孙明。

　　长孙明没见过这阵仗，好似康王等人真相当和气，和长孙曜完全不一样，可她也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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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李翊带着裴修到的时候，长孙明正一人蹲在凝舒殿外头的小汤池旁温酒。

　　这一眼小温泉温度太高不能泡浴汤，但温酒煮蛋却是极佳，不大的一个小温泉，泡了十几坛酒。

　　李翊看看里头又看看长孙明，在长孙明身旁蹲下：“不是泡浴汤吗？你跑这温什么酒。”

　　长孙明撩开袖子，露出一小截玉白的小臂，上头满是大大小小的红疹子，裴修一看便知长孙明是用了辣椒发疹子，长孙明体质特殊，一吃辣椒就浑身起红疹，若用辣椒涂在皮肤上，沾染了辣椒的地方会迅速起红疹子。

　　“我昨夜里身上就不舒服，起了一身小疹子，实在没办法泡浴汤，可他们几个硬要拉我来，没办法只好过来了，浴汤虽泡不得，但给他们温酒还成。”长孙明现下方明白，司空岁为何要给她辣椒。

　　“你这是怎么回事？瞧太医了吗？”李翊紧皱眉头担心问。

　　李翊知道长孙明吃辣椒会生疹子，但没吃怎么也生疹子呢。

　　长孙明将袖子放下，无所谓道：“秋冬之际，我有时便会起疹子，倒不碍事，两日便好了。”
　　司空岁给她辣椒的同时，还给了她药膏和丸药，吃了丸药，回去再用药膏，一日便能好。

　　李翊看裴修并不紧张，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她眼神示意李翊裴修：“你们要不要进去一块泡。”

　　李翊摇头：“我们哥三还能泡一泡，要是里头那些小子，谁爱去谁去，要不是康王的人说，你在这，我懒得带裴修过来。”

　　李翊说罢，拿铜钩子从池子里捞了一坛酒上来，揭开酒坛盖，深深嗅了一口。

　　“酒倒是好酒，我们几个喝个开心。”李翊说着让后头伺候的内侍宫女去取酒盏。

　　裴修靠着池子坐下：“阿明现下起了红疹子，你要敢灌她喝酒，我就把你摁这温泉池子里，和这些酒一道泡浴汤。”

　　“可阿明忙活这大半日，一口都不给尝可过分了。”李翊道。

　　长孙明使着手里的小棍，一下拨这酒坛一下拨那酒坛：“我不甚爱酒，没什么过分的。”

　　裴修拿起煮鸡蛋的小竹篓，竹篓里的鸡蛋泡在温泉汤里许久，已经熟了：“她能吃这个。”

　　*

　　裴修嫌弃地将李翊丢回床，好半天才缓过来。

　　长孙明立在后头，想起方才心有余悸，忍不住道：“李翊酒量虽越发好了，可这酒疯撒的可是越发吓人了。”

　　裴修将欲炸起来的李翊摁回床去，扭头对长孙明道：“这有我，你先回去。”
　　他一顿，又道：“好在霍大公子没打死李翊。”

　　长孙明想起霍焰，头皮有些发麻，又同裴修说两句，便拿了李翊一件大氅跑出殿去。

　　霍焰一身狼狈，原穿着的大氅已掷了，里头的衣袍乱得一塌糊涂，发髻散乱，垂下许多缕碎发，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霍焰从哪个沟里滚了一遭。

　　李翊醉酒耍酒疯，裴修不让长孙明扛，自己勉强连拖带拽将李翊从凝舒殿那拉出来，未料半路遇上霍焰，李翊不知发了什么疯，上前扯着霍焰不放，还将霍焰的大氅吐脏。

　　“霍公子，李翊他不是故意的，等他醒了，我让他去给你赔罪，你能不能别同他计较？”长孙明说着，极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大氅递给霍焰。

　　霍焰面色难看，他身后的侍从至长孙明手中接过大氅，为霍焰穿上。

　　霍焰便是再好的教养这会儿也没了，说话显是带着气：“五皇子殿下言重。”

　　说罢，他转身。

　　长孙明不好意思，跟上他，又道：“这样真的可以吗？要不让你的侍从先给你重梳一下发髻。”

　　霍焰冷淡道：“不必。”

　　长孙明讪讪哦了一声，转头走，没走几步，又无奈追上霍焰：“霍公子，你知道睢宁宫往哪走吗？”

　　景山行宫不比京中皇宫小，长孙明又是第一次来，跟着转来转去，一时倒是不知道从哪回去了。

　　霍焰立在原地默了默，指向南面长廊，语气淡淡：“走那条路，尽头左拐，再直走是菊草园，那人多，五皇子去那里找人送你回睢宁宫便是。”

　　长孙明顺着霍焰指的方向看去，还没道谢，霍焰便又离开。

　　霍焰被李翊闹得不快，走得极快，耳边才安静片刻，长孙明跟着的脚步声又传进耳，他蹙起眉，懒得再理，脚下步子不停，不回头。

　　两枚石子突然砸在脚边，霍焰一下黑了脸回身看长孙明。

　　长孙明缓步至霍焰身侧，手里还有根细竹条。

　　霍焰口气不好：“五皇子还有……”

　　霍焰的侍从忽地指着霍焰脚边的白了脸。

　　“公子，有蛇！”

　　霍焰一滞，低下头。

　　他脚边有一条被砸穿蛇头和七寸的死蛇。

　　霍焰面色一白，连连后退几步。

　　长孙明用细竹条挑起被砸死的蛇：“没想到行宫竟有蛇，不过，这个时候好像蛇本来就非常多。”

　　“死了，没事的。”长孙明见霍焰变了面色，将蛇挑远些。

　　霍焰还能依稀看出死蛇三角形的脑袋，这种蛇头多为剧毒蛇，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是行宫守卫不当，才出了这等差错，臣待会便去寻行宫统领仔细搜查行宫。”

　　长孙明点点头：“夜深了，霍公子担心脚下。”

　　说罢，她转身往菊草园去。

　　“五皇子要回遂宁宫，走这边更快。”霍焰出声。

　　长孙明步子一顿，回头看他。

　　霍焰又道：“从这条路回遂宁宫，不消两刻钟，你若去菊草园唤人，少说得半个时辰。”

　　“啊，这……”长孙明愣住。

　　霍焰又道：“臣住甘远殿，同遂宁宫不远，可先送五皇子回遂宁宫。”

　　长孙明顿敢霍焰同方才态度不一样了，她也实在不知道路，也懒得客气了。

　　“谢谢霍公子。”

　　*

　　陈炎禀告：“霍家父子去见了陛下，陛下留霍家父子二人用了晚膳，随后霍家父子离开，并没有久留陛下那处，不过刚发生了点小事，李家李翊方才喝多了酒闹酒疯，恰碰到霍焰，闹了霍焰一顿。”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听。

　　陈炎细禀：“五皇子同李翊及李翊带来的一个庶民一道喝酒，只李翊喝醉，二人送李翊回去的路上碰到霍焰，李翊闹得霍焰不悦，霍焰被吐了一身，李翊对霍焰无礼。”

　　这样的小事陈炎往日自是不会禀告的，只是牵了长孙明和霍焰，这便是长孙明牵了霍家，他这才说细了一点。

　　陈炎再道：“据暗卫回禀，方才是霍焰送五皇子回的睢宁宫，二人相谈甚欢，行宫莫名出现一条毒蛇，五皇子及时杀了要咬霍焰的毒蛇，五皇子算是救了霍焰一条命。”

　　长孙曜长眸微垂，执镇纸扫过桌案宣纸，冷声：“去告诉那个混账，占东宫分毫一日，就收起那副该死的爪子一日，再叫孤听到那混账与霍家有半分的瓜葛，就叫那混账死出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