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明》林间烟雨

13、长孙明

　　姬神月看到长孙曜面上的伤，冷脸：“曜儿是被哪家小姑娘挠了？”

　　长孙曜更是冷淡：“母后说什么胡话。”

　　姬神月伸过手抚向长孙曜面上的伤，冷着脸笑：“哦，那是东宫近日养了猫崽子，让猫崽子给挠了？”

　　长孙曜偏过脸起身，冷声：“只是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姬神月更觉好笑，一下冷眼看向陈炎。

　　陈炎后背一凉，跪下请罪：“臣失职，请皇后殿下责罚——”

　　姬神月冷哼一声，看向长孙曜，语气不甚明朗：“看来是只厉害的猫崽子。”

　　长孙曜略移移眼，面无表情地看姬神月。

　　姬神月起身至长孙曜身前，替长孙曜整并未乱的衣袍，微抬脸看长孙曜，良久后，方冷道：“太子妃人选是该择定了。”

　　*

　　长孙明同顾婉入长宣门，恰转角来了一名年轻公子并几名侍从。

　　宫人低低同霍焰道了长孙明同顾婉的身份。

　　霍焰有些意外，但面上并无惶恐之色，很有几分好奇，以并不失礼的目光快速打量过顾婉和长孙明。顾婉虽美，但在他看来这种美同后宫所见的美并没有什么区别，娇娇弱弱的女子后宫也不是没有。

　　倒是长孙明与他想的很不一样。

　　他以为会看到个怯懦的乡下小子，但没想到看到的是个面上带伤的风流少年郎，眼前的长孙明和怯懦不沾边，也不似乡下小子。

　　这长孙明生得好看得过分，像个女孩般，但言行举止间却并无女子的模样，霍焰稍稍多看长孙明一眼，但想皇帝也不是好糊弄的蠢货，总不至认个女儿回来当儿子，便也没有再想。

　　他微欠身行礼：“宛贵妃、五殿下万福。”

　　顾婉还不适应这些，还是方姑姑提醒顾婉，顾婉才反应过来，免了霍焰的礼。

　　待霍焰走后，方姑姑小声提醒：“这是霍家的大公子，肃国公的嫡长孙，也是霍丞相的嫡长子，安太妃的侄孙，现任左司郎中。”

　　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公子，长孙明心里道。

　　宜贵妃等人好奇，早早到了太后宫中，正陪着太后打叶子牌，听得外头宫人禀，顾婉和长孙明来了，眸子倏地亮了起来。

　　不单宜贵妃，余下几个同打牌和在周遭伺候的妃嫔都忍不住往殿门口那处看去，若不是太后在这，她们此刻是耐不住要起身去看。

　　太后知道众人没心思打牌了，丢了手中一把烂牌。

　　宜贵妃几人便也顺势放下牌。

　　顾婉和长孙明很快便自殿门那进来。

　　宜贵妃死死盯着顾婉长孙明，心下又惊又怔，瞧瞧顾婉，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长孙明身上，她稍稍侧身，蹙眉压低了声，用仅自己同端王能听到的声音嗤道。

　　“狐媚子成了病秧子就惹人疼了不成，她这儿子也没个男子的模样，长得跟个姑娘似的，不过倒是同那狐媚子病女人长得差不多。”

　　端王对顾婉不感兴趣，粗粗看了眼顾婉后，便看向长孙明，他没有接宜贵妃的话，但认同宜贵妃说顾婉是个病秧子，顾婉看起来身体就不太好的样子。
　　但他并不认同宜贵妃说长孙明同顾婉长得差不多，长孙明虽同顾婉生得有三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一样，顾婉娇美病弱，长孙明很是朝气的模样，眉眼间带着一股少年郎的风流意气，且，长孙明的样貌远胜于顾婉，或者说，远胜于宫中所有人。
　　但他也是认同宜贵妃说，长孙明长得像个女子。

　　顾婉同长孙明同太后见了礼，不似长孙明想的，大家见了就会寒暄认人，大家都只淡漠地立着，没有人上来说客套话，大抵是因为太后在这的缘故。

　　太后知道旁的几个都只想扒了顾婉母子的皮细看，她虽对顾婉母子不甚有兴趣，但看长孙明这青一块紫一块，还破着皮的脸，倒觉新奇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长孙明是刚和谁打完架呢。

　　“这孩子生得倒很好。”太后视线落在长孙明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上，又意味深长地问，“你平日都干些什么？”

　　长孙明顿了顿，答：“读书写字。”

　　“哦。”太后瞧到长孙明脖颈处稍稍微露出的掐痕，只又将视线落在她额头的红肿，“你脸上的伤可是读书时瞌睡，瞌桌角上去了。”

　　周遭的妃嫔、公主、皇子们忍不住低笑，端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个人都看得出，长孙明大概是和谁打了架，一个乡下小子，突然一跃成了五皇子，怕是往日里的坏习惯还没收起，做惯了打打闹闹的事。

　　顾婉面上发白，轻轻握住长孙明的手，正要开口帮长孙明解释，长孙明反手握住顾婉，答：“是。”

　　太后敛眸，倒也不再问了。

　　外头响起一阵叩拜声，是姬神月与长孙曜来了，殿内众人面色倏变，一一起身向姬神月和长孙曜行礼，顾婉紧张地带长孙明朝姬神月长孙曜行礼。

　　姬神月余光扫过长孙明，步子蓦地滞缓一下，视线稍偏，睥着长孙明面上的伤上，回身之间淡漠在太后身边落了座。

　　姬神月并没有令众人落座，也没说宫里突然又多了个贵妃和皇子，叫大家认认脸。

　　长孙明死死低着视线，总觉姬神月好似在看着她。

　　太后不在意众人还立着，却一下看到长孙曜脸上挂着彩，太后眸底沉了沉，扫过那死垂着眼的长孙明，犹疑再看长孙曜，却见长孙曜似往日一般面无表情地落了座，一眼也没有看向长孙明。

　　太后默了半晌，冷声道：“这五皇子读书读得磕了一脸的伤，怕是身边没几个会伺候的。”

　　姬神月嗤笑一声，看着长孙明惨白带着伤的脸，又看向虽黑沉着脸面无表情的长孙曜，心下确实了十之八九。

　　“曜儿。”

　　长孙曜神色冷漠，应一声，也没接话。

　　长孙明死死咬着牙，后背冷汗层层，几将衣袍浸湿。。

　　姬神月看过长孙明，让人把叶子牌拿回来，冷声：“宜贵妃，端王，过来陪姨母打叶子牌。”

　　两人应声过去。宜贵妃壮着胆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好像同五殿下认识？”

　　长孙明身形倏地一滞，她也没抬起视线，怎叫人看出些来。

　　姬神月撩起眼皮，目光冰冷。

　　宜贵妃一颤，赔笑讪讪道：“是臣妾胡言……”

　　姬神月并没有再看长孙明：“五皇子。”

　　长孙明好半晌才确定姬神月在喊自己，僵硬地启唇：“皇后殿下……”

　　姬神月话音又冷又快：“会打叶子牌吗？”

　　“……不会。”

　　姬神月话音未有变，只冷声再道：“姨母有时会叫你们这些小辈陪着打叶子牌，你坐过来，同宜贵妃端王学学怎么打叶子牌。”

　　顾婉心里莫名害怕起来，可也不敢拒绝姬神月。

　　“宛贵妃身子不好便坐下吧。”姬神月冷声，“都坐下吧。”

　　姬神月长孙曜入殿这般久，众妃嫔皇子公主听得姬神月开口，这才敢落座，长孙明心里没底，面上却是不显，只同顾婉一笑，扶顾婉坐下后，便到了牌桌前。

　　内侍搬了张圈椅到宜贵妃身侧的位置，长孙明犹豫片刻，坐下。

　　宫女给长孙明发了牌，长孙明默了默，伸手抓牌。

　　姬神月看向长孙明的手，笑着冷声：“姨母说得对，五皇子身边没会伺候人的，指甲断了长了，下头的人也不知道修剪。”

　　长孙明僵滞低了视线，看到自己的右手食指中指的指甲断了一截，她的指甲虽不长，但这两指的指甲残断得很明显。

　　而长孙曜脸上，还有两道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