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王朝-无双红颜》被追着跑的弹正

19、之十一 博弈（下）

　　之十一 博弈 下
　　你知道么，梦想就像是咒语一样。可是中途受挫的人，将会永远被咒语束缚。
　　就像是我……
　　我的手上已经沾上了血，总有一天，想必连心都会变的腐败。不是人，亦不是鬼，在两道的夹缝里徘徊。
　　无法得到救赎了。
　　紧紧闭着眼睛，固执的抿唇——一张扭曲了的绝美容颜。
　　“很烦恼么，那就说出来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在近旁，不知怎么的我没有惊诧……这是第三次了，已经是第三次。他似乎总是出现在我最狼狈、最可怜状的时候。慢慢睁开双眸，然后看见自己映在他茶褐色的瞳仁中……喃喃的呼唤，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主上……”
　　是主上，主上就站在我面前的廊下，像尊天神一样，衣袂不染纤尘。没有隔着几重的御帘说话，本身是失礼的举动，他却落落大方，似乎站在此处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个全天下最高贵温柔的男人。是我太软弱了么？那一瞬间的软弱……还是此时却正好是我最软弱的时候，只想丝毫不顾礼法的扑进他的怀里寻求慰藉。我想要一个休憩之所，暂时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只要这样就好，谁都好，只要能让我觉得自己还存在着……救我。
　　“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他在微笑，丝毫不带心机的单纯的笑。那弯成月牙一般弧度的眼角，浓密的眉，挺直的鼻梁……真好看，比雪下或是齐信都要好看。
　　“陛下今日不是该去驾幸红梅殿么？”答非所问。同时站起身，外边披着的沉重外挂随之而落，好似蝉蜕。 “虽然很失礼，但朕想来看看你。”他坦率的说，随后又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问了一句道：“给你带来困扰了么？”
　　我摇摇头，一手扶着抄手，脚踩在了横木上，一边说着：“请原谅我的卤莽。”跃了下去。
　　主上微微讶异，却或许是因恐我受伤，眼明手快的在落地的刹那接住了我。
　　“陛下，我想念您。”
　　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颈子，默默将螓首埋在他胸口。
　　“怎么了呢？”
　　没有回答，我需要平服自己操控不住的软弱心情。
　　七夕没有圆月，漫天星子闪烁。仰头望去觉得天空好高好高，就像是深蓝的穹顶。花明月暗，远远望去，渡殿上成排的牡丹灯笼在黑暗中散发着晕黄灯光。茅蜩低鸣和流水声音混在一起，夹杂着隐隐青山传来的味道。翡翠色的夏天就要过去了，迎来琥珀色的秋天。
　　对着镜子将漆黑长发挽起，再由着另一双男子的手把黄金凤钗簪住。
　　“朕很久之前就一直很羡慕平民百姓的生活，有了相对自由的身份，才会有相对自由的人生。与人邂逅，爱人，珍惜人……”他出神的望着夜空，眼睛里竟有一丝落寞。
　　自由……么？你理当是不自由的吧：出身即为皇子，年少践祚，再身处各种权力倾轧的平衡点和旋涡中。登时有些怜悯的感觉……
　　“但自从遇见你的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庆幸，庆幸自己是现在的自己。这样才能遇见你，才可以有一个保护你的身份。”转过头来，他不再看天，而是看向我。
　　主上这是在表明心迹么，好拙劣的手法。那这样的告白又曾经出现过多少次？太政的女儿中宫，还是那位的梅壶女御夫人？这样想着，心里也就讽刺的笑了。于是谦恭的回答：
　　“整座后宫之人，无不仰赖陛下的圣恩。”
　　他的眉毛顿时就拧了起来，诚实的扳过我肩膀说道：“常夏，你以为朕这样的话对谁都说是么？”
　　我一愣，刚用了小小心机就被识破了？
　　主上又气又恨的松了手，别过头去，良久只发一言：“迎你入宫，是我的决定。”
　　没有以朕自况，他什么意思？
　　星空之下他的眼瞳闪着真挚的光彩：“后宫嫔妃，势力对抗多过鹣鲽情深……不，那也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只不过是我心仪你而不是她们。就这么简单。常夏，她们是‘朕的’嫔妃；但我极恨这个‘的’字，你就是你，不是‘谁的’东西。你是我心仪的女人，所以就是与我有着平等关系的人。”
　　如果此时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当一国之尊在我的面前说下如此一番话的时候，感动之外却又有了深深的心虚：我不爱他，抑或是说，我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人了。无法拿感情回报他，或许……或许我可以……
　　“要我起誓么？”他的表情认真无比，完全不像是在戏谑。
　　想起了很多很多的誓言，那些完全没有实现的、被践踏了的誓言……于是脱口而出：“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朕以万代江山起誓，一生一世爱君一人。”云淡风轻的笑，吐露出的话语却是让人心惊胆战的毒誓：“虽死不悔。”
　　完全不懂得迂回或是试探，完全不懂得在恋爱中为自己博取有利的地位。先说喜欢的人就输了，这是千百年不变的道理。不同于那种游戏人世随时抽身的轻薄，更是不同于那种挟带私心以己为先的虚伪……主上呵，这个心思清澄如同明镜的男子。
　　但你却如何让我回报你？回报这“弱水三千，单取一瓢饮”的感情？
　　我这一生也不可能再爱上谁了，完全不可能了。但或许，我却可以让你得到梦想里的“自由”，让你真正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
　　那就是我回报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