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王朝-无双红颜》被追着跑的弹正

18、之十一 博弈 中7/1更新

　　之十一 博弈 中
　　“我现在是在哪里？”
　　小侍从终于醒了过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景色的不同。看来正澄那一记手刀下的可够狠的——足足让她睡了一天一夜。
　　雪下已经走了，我摒退了所有女房，独自个坐在寝台边似笑非笑的望她。
　　“小荻？”
　　我摇摇头，忽然觉得喉咙哽咽住了。想说很多话，却千言万语出不了口。
　　小侍从愣愣的看我，再端详着我身上的衣着打扮，终于想起自己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了：
　　“你是谁？绑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是谁？
　　我该告诉她我是谁了。因为我需要她的帮助，我最忠诚的女房。
　　顿了一顿，轻易的忍住了泪意，我轻轻问道：“这些日子，你的头晕症可缓些了？不要再瞒着旁人了。”
　　她呆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脸上看到什么熟悉的东西似的。
　　“你是谁……”她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她此时的感受，却不能就此放了她，像是索命般继续说道：“还记得那个大雪天么？十年前的一个寒冷的大雪天，你被丢在忠纲大人府邸门口，身上穿的比纸还薄……”
　　“那是……？”她不可置信的重复，却又像是在追问、确认。
　　“那天正好就是上元。我一早出去时发现了你，我把你带回家里，悄悄对你说……”
　　“小姐当时悄悄对我说……”她泪水滑落，难以相信却又必须要相信。
　　“我说，我们以后就一处玩儿，不分彼此了……”
　　“小姐！”
　　她尖叫，却又捂住了嘴，扑上来抓住我手：“是真的，真的是小姐吗？这怎么可能？！”
　　我叹气，开始说一个好象是前世一般的故事。

　　她低着头，低得不能再低的角度。很卑微，却也是随时可以反击敌人的角度。我笑了，我很中意这个女孩——看上去柔弱的如同蒲苇，那种仅仅是一根细丝就可以勒死人的植物。
　　但要先降伏这种女孩，才能为我所用。
　　“她就是出羽介源忠明的妹子，住在蜷川，小姐。”中务操着板正的强调介绍道。
　　我眼睫没抬，似乎注意力只在手上粉瓷茶盅里的唐国名茶蕲门团黄上。小宰相见状伶俐的拉了中务下去，整个西殿只剩下我们两个。
　　接着翻眼前案上的书。就这样日渐西行，从日昃到了脯时，依旧是保持着原先端正的坐姿，我分毫未动。她有些倦了，开始左右摇晃，却硬撑着没有直起腰来休息。
　　“你跟你哥哥说，不愿意进府邸服侍？”虽然晾了她几个时辰，却仍是用和蔼的声音问她。
　　她的汗珠顺着发梢滴了下来，默然无语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好笑，这个女孩定力还不是很够。风未动，幡未动，心却已经动了。于是接着问道：“为什么呢？”
　　虽然这么问着她，答案早已在了我心中，却也料定她不会说实话。
　　“小女子不识礼仪，怕多有冲撞，冒犯了小姐。”
　　好一个谦恭至极的回答，我猜她就是用这个理由拒绝了之前二皇女延请她为女房的要求。这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她的眼神冷不防被我看到在游移，在偷偷观察着我的反应。于是大度的笑了，合上书本对她说：“那是我的遗憾了，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然后就吩咐小宰相送客，没有挽留也没有冷淡。
　　继续翻书——书里面夹着的剡藤苔纸书信。那是清凉寺的法性僧都写来的，里面说的是件非常、非常“有趣”的事情：三年前的某一日，某位外放小官的母亲临终时请他加持，并将此生做下的极其隐秘的事情告之于佛，以求往生极乐。那位夫人年轻时曾经做过贵人家女房，并与主人有了私情生下一女。当时这位贵人的长女公子已经入宫成为了东宫的女御，成为中宫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贵人的正室夫人自然不愿此丑事被外人知道，以成为攻击自己女儿的把柄。于是上门羞辱这个女子，终于逼她嫁给了个小官了事。这女子忍住怨愤二十年都没有开口告诉女儿——她那同父异母的姐姐如今已经荣华至极。可笑的是，那位贵人至今都不知道有这个遗落在外女儿的存在。
　　雪下走时围棋子落了一地，我推开书案，亲自一颗颗将它们归拢回天青石的棋笼里。心里想着这个蜷川小姐一定还会再踏进这个门，以及她未来的作用，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直到将头埋在膝盖里笑的过瘾，肩膀一耸一耸的。这却被另一位给误以为是气喘吁吁了，急急忙忙咚咚咚咚跑上来一把抢去我手里的棋笼，大惊失色喊道：
　　“小……小姐！您喊小荻一声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做这些粗活啊！小荻为了报答您的恩情别说是收拾这个了……”
　　“好了，小荻。”我连忙打断她的话，否则就要听到她念叨如何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笑道：“这里是左大臣府，你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女孩子家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懂吗？”
　　来自民间的莽撞姑娘用力点点头。她曾经一边打水一边告诉我，说自己曾经想过未来不是被卖到贵族的别墅，就是会为了更多的钱被卖到更加不堪的地方，甚至是做游女。而现在能饱暖且凭劳力过着有尊严的生活，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于是她感激我，从心底里感激我。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都是那些首先被最爱的人选择去牺牲的人。甚至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一件有价值的物品。小荻牺牲自己为她父母换来的是粮食，我牺牲自己为经雅换来的是权力。没有什么不同。曾经我的愿望也仅仅只是过最平凡的生活，但就是那些身处最顶端的人却可以为着自己的私欲去扼杀他人微小的愿望。
　　仔细端详小荻，她不仅仅是侧面轮廓像我，懵懂时的样子、还有背影都与我当年神似。于是止住了笑，眼睛里换成的严肃的神色，准备将从那日起就开始盘算的事告诉她：
　　“你愿意为我做一件事么？一件很重要，也很难做的事。”我低声说道，又补充了一句：“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
　　她笑，很灿烂的笑。
　　“为了小姐小荻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且我相信小姐，小姐是最最聪明的人，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了。”
　　对，我不会伤害到这个姑娘。因为她用着自己最淳朴的、近乎是信仰一般的理念信任着我。我揉揉她的头发，回头向着屏风后击了击掌，小侍从走了出来。
　　“小姐……”她跪坐下来。
　　“把她训练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