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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孰执 ...

  •   咬着咬着,温温的米饭刺激着从昨天晚上起就只吸收过清水的消化道,露不知不觉也吃小半盒,饿是不饿了。
      有点撑着了……

      声称自己“正好没吃”的止水反而没再怎么动,一手搭在床沿一手扶着脚踝,头向窗口扭着,就着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望向为铅灰色云朵覆盖的天,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总在下雨呢。”

      露顿了顿,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合上了便当盒,拍了拍手,“有湿巾么?”
      “你手边不是吗?”
      露扁扁嘴,“我要湿的。”
      “……你还真麻烦……”止水嘴里抱怨,手上倒是任劳任怨地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拿杯子里的水打湿了,稍稍拧了拧免得水滴在被子上,“诺,给。”

      露接过,低头擦好手,把纸巾往床边的垃圾桶里一丢,仔细地把便当盒收好,递给止水,“谢谢。”

      止水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什么,接过便当盒,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没接话,从露的角度看过去,男孩的下颌线绷得锋利过头,像是在努力尽快摆脱漫长的儿童时期,努力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人。

      “你说,”止水抻起个懒腰,别过头,看着露,手往上指了指,“它也会哭吗?”
      露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怜悯地看着止水,“星星还是死人变的呢。”

      “你这个眼神什么意思?”止水不满地“啧”了声,提着便当盒站起来蹦了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造型凹太久腿麻了,他龇了龇牙,“不然怎么说?时间凑得正好?”
      露:“……本来就是巧合。”
      止水:“你还真是无趣。”

      不想理止水,想揉揉有点撑的胃,可露不知为何却窝囊地蜷起了膝盖,把自己抱成了一个团,好像只要这样,一切似乎不该的,就不存在了一样。

      “……哥,”露侧着脸,隔着被子把脸颊靠在膝盖上,看向靠在床头低垂着眼发呆的男孩,轻轻地说,声音细细地,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凝在这句话上头了,“人多么?”

      鼬抿了嘴,点下头,“嗯,差不多,是村里大半的人。”

      “……哦,是吗……”她埋起了头,吸吸鼻子,“还,挺好的。”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只剩下点钟的针孜孜不倦向前走去的“咔嚓咔嚓”。

      “鸣人在哪?”露用双手用力抹过眼睛,忽然翻身下床,踩进一双医院统一发放、对小女孩来说大得夸张的拖鞋里,“我想……去看看他。”

      ……

      隔着玻璃,再隔着一个恒温箱,皱巴巴的新生儿蜷缩着,头顶上金色头发看上去稀疏且柔软。他砸吧砸吧歪咧着的嘴,不知道梦着了什么,仿佛在笑,看上去简直是个天塌地陷也能照旧乐呵着的小傻子。

      “喂那里!你们在干什么?!!!”
      走廊另一头传来护士阿姨压低着的一嗓子。
      止水和鼬背脊不约而同一僵。

      谁教他们一个半大孩子两个小孩子里,除了止水这个半大的,其他两个都得被挡在墙壁后头,拼命垫脚也被高高的墙当在后头,没商量。
      没办法,最后还是止水不知从哪搬来张凳子,让露站在上头,这才算凑够了身高。无奈不知道小女孩在看点什么,一个新生的小孩仿佛还想从里面盯出朵花,盯到现在被人发现。

      眼看一顿呵斥大约是跑不了,结果却见露仍旧扒拉着玻璃,只把嘴一扁,委委屈屈地把脑袋往护士阿姨那抬了抬,一双忽闪的大眼睛里头也不知道是水汽太足还是眼泪要掉不掉,显得氤氤氲氲。
      “姐姐,我……就想看看弟弟。”

      目测年龄过三的“姐姐”骤然被这张软趴趴的小脸蛋击中红心,严厉的声音瞬间软了八个度,“乖,这样子很危险的,快点下来。”
      露低了低头,留给“姐姐”一个乌黑的发顶,“……可我想看看。”

      “爸爸妈妈呢?”护士半蹲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顶,只觉得手掌底下的小女孩一僵,接着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护士自行脑补出了怎么样的一出大戏,总之等她再站起来的时候连眼神都沉重了许多,还万分和蔼地拍了拍两个男孩子的肩膀,“要记得,带妹妹早点回家哦。”

      止水:“……”
      他捂着嘴默默扭过头,肩膀可疑地抽搐了一下,等止水再回过头来时,正好见露微红着眼眶,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发泄似的,狠狠地擤掉鼻涕。
      忽然,就笑不出了。

      “止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止水和鼬回头,循声望去,一个半大的银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护额和面罩几乎把他的整张都藏在了后面,仅仅露在外的那只右眼似乎是不经意的瞥过趴在玻璃上的女孩,仍旧看向止水,“他们是……”

      “卡卡西桑,好久不见。”止水笑笑,“他们是……”

      “不是认识我吗?别装了。”
      露忽然开口,要是没特别有求于谁,除了她亲爹亲妈或者亲哥,最近这死丫头片对谁都是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的欠扁样。

      卡卡西倏地皱眉。

      “唔……趴在水门老师家阳台和屋顶,妈妈和玖辛奈阿姨出门逛街的时候躲在对面甜品店的房顶,跟踪我去图书馆还翻过我的借阅记录。”
      顿了顿,仿佛没瞅见止水满脸“前辈你居然还干这种丢人事还被发现”的一言难尽,露歪起脑袋,微微转动下眼珠,“我练习飞雷神术式的事情也是你告诉水门老师的,没错吧?”

      “所以呢,”卡卡西不为所动,好像被揭掉老底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半开半阖的眼里安静得恍若一潭沉沉的死水,“你想说明什么?”

      “你说,宇智波要是想抚养这个孩子,可能吗?”
      卡卡西一愣。
      “你也觉得不可能,对不对?”露跳下来,抱起凳子,薄薄的嘴唇漾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也觉得。所以,只能想想别的办法啦。”

      还没等卡卡西从这句话里琢磨出一个所以然,小女孩已经抱着快和她一样高的凳子,一溜烟似的跑了,“你慢慢看鸣人,我看够了。哥哥止水我先回家啦拜拜~~~”

      小姑娘好像条敏感的小猎狗,天生有种敏感的嗅觉神经,闻得到潜在的、若有若无的敌意与贪婪的味道;却又理所当然地拥有种天真的憧憬,认真地认为,只要去做,即便会有无法达成的愿望,却终归要好过嗟叹蹉跎。

      因为那时,露还没有足够清楚地认识到,大人的世界里所有的游戏,都有一条默认的潜在道理——
      “不如意事常□□,能与人言无二三”。

      谁会没和着血往肚子里咽过碎牙呢?

      ……

      一年后。
      木叶历49年,冬。

      休假的最后一天,今年的冬天冷得鸦雀无声,仿佛连麻雀都耐不住冷漠纷纷缩在巢里取暖去了。
      止水跪坐在族长家的会客厅里,抓抓后脑勺,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药丸,还是这个世界药丸,或者说干脆大家一起吃枣药丸。

      “不是,族长,”摸摸鼻子,止水苦笑,“执行任务的时候,您让我带着露……这,A级的任务,太不合规定吧?”
      “我明白,”止水对面,富岳闭着眼,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实在担心那个孩子,如果不行……那也算了。”

      止水又抓了抓后脑勺,再抓了抓后脑勺,真心实意地发着愁。

      从三战末到现在,单纯按年份算也算认识了三年,但见面的次数基本四只手也能数过来了——其中一半是点个头问下好就分道扬镳,一半是没鼬拦着得吵起来。
      而且止水私下总觉得,露除了脾气古怪且有种隐秘的离经叛道外,浑身上下还多得是被娇惯出来的臭毛病,露估计也嫌他总爱动手动脚好像成天没个正经样,除了那次……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单独凑在一起——
      ……这得打起来吧?

      要是一般的六岁小孩,就算是鼬那样天才一点今年刚入学就打算明年毕业的六岁小孩,打就打起来吧反正止水觉得自己是不会输的,露的话……
      止水至今仍然坚持认为,那样的小孩不叫“天才”,该叫“怪胎”。

      但……

      止水抬起头,“族长,露她,真的还在查四代的……”
      “我也只是猜,”富岳敲敲榻榻米,截断止水的话音,“露一直希望我们能收养鸣人,不过……”
      富岳顿住,微微摇头,止水亦是默然。

      就算查出九尾袭村的事件与宇智波家毫无关系,还原了一个真相,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况高层会不会相信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还得两说。

      “既然您都清楚,”止水忍不住疑惑,“那为什么还要让露……”
      “露自己未必不清楚,只是不甘心而已,或者,她自己可能还有别的什么想法,谁知道呢?她想什么谁都不会告诉,就喜欢自己憋着,更何况……”富岳微微提了嘴角,难得牵强附会出一个辛辣的无奈微笑,“何况谁知道,我还能留那孩子多久呢?”

      止水:“什么意思?”
      “团藏……”富岳似乎隐去了什么,止水充分怀疑族长大人删掉的是“那个老不死”,“最近一直在考虑从每个家族挑选拥有特殊能力的孩子进入‘根’保护木叶,止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其它家族,可能同意吗。”
      富岳冷静得仿佛不像刚说出“还能留那孩子多久”的父亲,“时间问题。”

      止水:“……”

      大多数时候,孩子的喜怒哀乐是具体且停留于表面的,为了一朵花哭了,又因另一朵花笑了,喜怒哀乐俱是浓烈且无常的,反复如弹簧直教人心累。
      而大人的七情六欲,仿佛都被困锁在了一幅血肉皮囊之下,该笑时仅是眼角带喜,该哭了又唯有眉稍含悲。
      再后来,则仿佛连这一点点微末的区别都要被隐去了,似乎只要这般,就可摆脱这幅肉体凡胎、挣出一身刀枪不入的铜头铁臂。

      “……好吧……”止水叹了口气,揉揉眉心算是无奈妥协了,末了又觉得有点不甘心,“可为什么是我?”
      “其他人的任务,大多不是单独行动,就算是单独行动我也不放心,”富岳隐去一丝不显眼的微笑,“再说同龄人里,除了鼬,露也就和你关系还算好。”

      止水苦笑,想这误会怕是有点大,“……您太高看我了。”
      “哦,那看来你还不知道,”富岳面无表情,“稻火和八代家的两个孩子,大概就比你小一点,也算是快要当中忍了吧,也就前几天,不知道和露怎么了,到现在还绕着她走。哼,不嫌丢人。”

      止水:“……”

      “哦对了,”富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记得别告诉露,她母亲也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露有些太在意她母亲了,”富岳淡淡地说,“她母亲也知道,我们知道的一些事,都是瞒着露的。”

      止水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了动嘴唇,复又抿紧,最后落在一记微地颔首上。
      “是,我明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谈恋爱(划掉)任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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