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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流沙 ...

  •   眼看如果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止水怕自己会想直接捶开怀里姑娘胆大包天的小脑瓜亲眼看看里面会有种什么样的神奇构造,只得对这个话题避而不提,转而提起应该是露来意的闹心正事。
      “开心点了?”

      露一愣,意识到什么,本飞扬的眉眼微妙地黯淡下去,抿着嘴,不说话了。

      就算会被这个迟钝的女孩气得牙痒,却丁点也不想见到那张脸上浮现出的委屈与黯然。止水的眼神不得不避开露低垂的脸,若无其事地低声说,“那,能不能告诉我 ,一族里,出了声么事?”

      露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无从提起,末了,千言万语浓缩在一个深而无声的叹息里,至于末尾浑身已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止水,“你还是,自己看吧。”

      由于一些人的妄自尊大已狂妄到到令人心灰意冷到懒得再从旁叙述,露给止水看的是自己经历的一切,从集会开始起,到她最后使出飞雷神拂袖而去为止,一点不差。

      “我看有些人,是真的忍不住了。”
      解开幻术,露食指绕着自己额头前的一绺头发玩,又轻叹口了气说,“局面快失控了,这个情况下,就算是老爹的话也未必管用。虽说这次算是没事了,可你也知道,他们也不算太废物,真要武力政变,光凭他们几个就够老东西们受的。你确定你的别天神管用?”

      止水低垂着眼没有看露,也没说话,大概是没听见。

      露绕着头发的手一顿,困惑地眨眨眼,伸手在止水眼前晃了晃,“那个……止水?”

      止水依旧毫无反应,像是木住了。

      露一愣。
      她自觉就算和止水那种能不需要写轮眼就够致幻写轮眼的幻术相提并论,自己的幻术就像是只能欺骗幼儿园小朋友的蹩脚把戏,但那好歹算是正儿八经开眼了万花筒的,还不至于沦落到到连这点一个钟头前刚发生的热乎事都描述不清,或是给被施术者带来副作用的田地……的吧?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被止水用幻术坑惨的露苦恼地抓抓脑袋,心虚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使错了幻术留下了点什么副作用。

      止水却听不到了。

      幻术能让人设身处地,至于想要感同身受,那是基本上不能的。
      而当止水的意识在露记忆里的幻境作为旁观的过客,恍若定格在她冷静而顺从匍匐在地的瞬间。

      头皮跟着说不清的什么猛一炸。

      透过露主观记忆听到的疯狂怪诞的字句模糊不清,倒是另一种更为深刻的、因过分的强烈而炽热的什么透过幻境传递至皮囊下,狠狠灼烧着他的心脏。

      理智告诉止水自己该冷静,毕竟这还有个等着看他脸色的小女孩,然而满心的愤怒却又容不得被忽视;理智与愤怒双方相互拉扯争执不下,止水身为当事人兼只得僵硬地杵在二者之间,分出点心神勉强维系平静的皮囊。

      恨不能回到那个黑暗的神社底下,站在那个跪倒在地的单薄孩子跟前,狠狠拥住她,对她说声,“别怕有我”。
      可就算是他在,他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静静站在那些负面而黑暗的外围,压抑着与她相似的痛苦,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给她一个姗姗来迟的怀抱。
      就好像……现在这样。

      于事无补,毫无改变。

      按捺下对咄咄逼人族人的憎恨,按捺下对无能为力的自己的厌憎,甚至按捺下行事瞻前顾后以至又一次无力庇佑幼女的富岳的迁怒,止水死死咬着牙,舌尖抵着牙龈,依次狠狠舔过自己牙齿。

      “止水,止水?”

      牙龈几乎在渗血,止水不住嗡鸣的耳朵里终于听到露的声音,他回过神来,骤然见到女孩近在咫尺的眼,以及和他鼻尖碰到一起的鼻尖。

      露不太喜欢主动盯着人的眼睛看,又加上因为年纪还小,脸上不明显的软软婴儿肥也帮忙分去别人的注意力,止水只记得那双眼清澈且黑白分明,其实很少仔细看过她的眼睛。
      露的眦角钝圆,睑裂又比较宽,像现在这样,不笑不眯只是静静睁着的时候,一双眼睛就会显得尤其圆,是双挺标准杏眼,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懵懂。
      浓密纤细的睫毛随着眼睑偶尔无意识开阖而扇动,撩起一阵纤细的气流,止水突然无端想起夜半时分无声落下的纯白细雪,进而又猛意识到——
      双方唇齿间,不过仅剩寸余的距离,

      止水瞬间木在那成了个栩栩如生的雕塑,半天了愣是一动也没敢动。

      露看见止水好歹回过神,下一秒就果断把自己缩回去,摇身一变怂成了团闭嘴的鹌鹑。

      露当然选择认怂——按照以往的经验,止水生气了,要么和她有来有往地拌嘴,要么在她说话时候紧闭着嘴。
      前面那种情况一切好商量,撒娇耍赖咬一口怎么样糊弄过去都行;可要是不巧摊上后边那种,那八成是动真火了。
      生性随和的人一旦动怒,效果往往比闲来无事就掀桌的要好上许多,反正露觉得自己是有点怕了的。遂好女不吃眼前亏,低着脑袋缩着脖子,不太敢看止水的眼睛,一声不吭乖乖等骂。

      止水:“……”

      作为一只还没大到拥有筛子般心眼的小崽,露一些浅显的小心思其实很好猜。止水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好气又好笑地想自己简直有病,撒娇耍赖的让她糊弄过去也就算了;有些人都老实承认错误,居然还会因为心软不忍心说教?
      出息!

      他顿时连再天大的脾气也都给散了,“你也真是,太乱来了……”
      止水看不见的地方,露转转眼珠子,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顿了顿,从愤怒和心疼里慢慢回过神,止水却又并不觉得露会软弱到单纯因沮丧或别的什么就来找他。皱着眉把得到的信息慢慢咀嚼消化,大概明白让坐在他怀里小姑娘乖乖闭嘴的根本原因。
      “只是,露,”
      他说,手顺着露松软头发滑落的弧度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尾指指尖若有若无地隔着头发蹭过她的耳廓,“你来,是想告诉我,只是三年,你都,不愿意等我了吗?”

      露愣住了,像是被少年语气中的自嘲以及分明的失落与落寞刺激到了,她霍然抬头,不知是急于替自己还是急于替止水向止水辩解什么:“不是的,我……”
      一顿,凝视止水眼里说不清落寞还是哀怜的什么,露突然词穷,原地变成了个伶牙俐齿的哑巴。

      诚然,露这次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越线的举动,包括稻火在内的一切人都毫发无伤——充其量受到点精神创伤,都还没有导致晕厥。
      看似尚留有转圜的余地,然而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从今往后,但凡一族中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真是天杀老天爷无端降下的灾祸,在失去亲人悲痛之下丧失理智的人,盛怒之下,怎么不会一股脑地清算在她的头上?

      但凡是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将露|逼出木叶,只要稍稍加以利用,被逼走只是时间问题——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至于要随便几个属于“宇智波”的普通人合理又诡异地死亡,简直就是替他们这类提供杀人放火一条龙服务专业量身打造的对口工作,再轻而易举不过了。

      露当然明白止水未宣之于口的一切,也明白止水所忧虑的,一切全都顺理成章合情合理。
      可委屈没有。
      委屈从来都没有道理。

      露委屈地想,要是自己真的铁了心地不想遵守,那当时便也不会答应;可既然定下了一个承诺,即便是事后时过境迁后悔了,咬牙苦撑着也要遵守到底。
      ——食言素来是她最为厌恶的。

      可那自己,又为什么要来呢?除了再多个徒增烦恼的人,又能有什么别的意义,还能有什么别的意义?
      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这个念头甫一出,过往种种诸如“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的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就都寻到了个难得发作的由头,趁机呼朋唤友,开始摩拳擦掌地一道兴风作浪。
      露不得不拿全副心神都去压抑满心涨潮似的委屈,看上去只是在呆呆地发呆。
      她空茫地、呆呆地冒出一个念头,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见你呀。

      只是不开心,觉得难受了,就不能,不能来找你了吗?

      讷讷地凝视止水的眼睛,露注意到那里一闪即逝的错愕。她呆怔半晌,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把最后一句话给说漏了嘴。

      打小起便不知颜面为何物、言行举止都颇能屈能伸的小姑娘,居然被那个一闪而逝的细微眼神,扎疼了没来得及注册报道便匆忙上岗的自尊心。

      露浅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复又死抿住,微低下头去,倔强错开止水的目光。
      半长的恼人碎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又落下了几绺。

      所以,止水果然还是,讨厌她的吧。
      也对,她和哥哥又不一样,哥哥多好呀,耐心又温柔。她就是个疯子怪物,天赋是怪物性格也是怪物,爱胡闹不说还总要把事情给搞砸,每次都还要把止水给拖下水。

      止水不讨厌自己才叫奇怪。

      露想,忽然就感觉一阵些微的难过——不是委屈,也不是迷茫,也并不痛苦,只是单纯在难过。
      就好像,胸口靠近心脏的那块无端豁出了个洞,里头空落落,什么委屈难受痛苦之流统统都在这个洞里倏地消失了个干净,空荡荡的,仅仅刮着点萧索的风。
      无需赘言,存在本身便够叫人无比难过。

      她想就这样吧,虽说当年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就被泽井叔拜托过照顾止水,可这么多年仔细算下来,反倒是她自己欠止水的人情更多,多到连“谢谢”都累赘。
      三年,等三年以后,就离开村子,从今以后,离止水远些。
      能知道他过得好就好了,也别再,自作多情来讨人嫌了。

      “算了,我回去了,你……”
      一顿,露咽下堵在嗓眼里被哽噎住的感觉,又忍不住多嘴废话了一句,低声着,“你,自己多保……”

      止水忽然倾身用力抱住了露,“别走!”

      他抱得太紧,是种紧到抵死的力气,露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哪无意中得罪了止水想活活憋死她泄愤。
      露不得已将双手支在对方的肩头挣扎着仰起脸,像是快溺死在水里、惊慌失措以至忘记自己其实可以呼吸的游鱼,尝试浮出水面以期获得片刻喘息的闲暇 。

      然而止水却对此毫无所觉,只愈发紧地楼着女孩。分明是强势禁锢者的姿态,露却察觉到他手臂些微的颤抖,微弱的气息在她耳边无措呢喃着,诚惶诚恐的,卑微到了骨子里。
      “露,别走。”
      “别走……”

      隔着衣服以及胸腔,露当然无从得知止水此时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而讷讷浮现在她心底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疼”也不是“混蛋”,居然是止水似乎,从没这么抱过她。

      止水抱着露的时候,永远都是用臂弯托着露的膝窝,偶尔会用另一手虚护着露的肩,让露坐在他的怀里,带着小心呵护的意味,是抱孩子的抱法像在对一个易碎的瓷器,态度郑重,且带着隐晦的疏离,虽然言语上总爱同女孩笑闹,举止却总不肯逾距半点——当然露觉得这主要该怪有个混蛋自己长太高。

      当然再如何紧扣的怀抱这都是困不住露的,除非是被彻底禁锢住某处肢体,而露自己又不愿自断肢体求生,否则没有什么拦得住飞雷神。
      可偏偏,偏偏便像是被这个怀抱的温暖,与顺着胸膛传递至心脏的有力的脉搏给魇住了,露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溺水者的姿势愣怔在那,有一瞬不知今夕何夕,竟还会升腾起相依为命的荒谬错觉。

      这个人,还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好似倾注进了全身心的心力,倾尽所有地拥抱过她。
      谁过不曾。

      露不自觉屏息,凝神谛听默数起他分明有力的心跳。她恍惚着,像是被某种幻术催眠,忽然觉得困了。
      永恒的万花筒使用须佐能乎不会有那些副作用,虽说露知道自己还是个连骨肉都没来得及全的丫头片子,查克拉储备捉襟见肘是常事,最夸张一次不得不在一天里咽了一整袋的兵粮丸,但也不至于不济到,连这点都受不了。

      然而不由分说昏沉的意识并不会给露思索的闲暇,或许是要不怎么清醒了,清醒时候被死死摁下去的念头只有在她意识混沌的时候,才会悄悄毛出一个苗头:
      她想止水会不会,会不会其实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会怕寂寞又觉得软弱的人,会不会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她,会不会,会不会还有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喜欢,她的呢?

      耳畔的呼吸声渐趋向平缓均匀,止水僵硬的肩膀这才稍稍动了动,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关节立竿见影地传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止水却好似没注意到,慢慢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鼻尖埋进蜷在露肩窝里的头发,刚洗过的头发蓬松且柔软,捎带着牛奶味洗发液的味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要是闲在家,其实早该是睡觉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但依旧忍不住,忍不住贪恋这种将这个孩子喜怒哀乐惧悉数攥在掌心的错觉。
      贪恋得,几乎要发疯。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不定==有肯定会在晚上前更掉,有等的旁友萌要是下午17:00以前都没有更新就是木有啦,最近作业收尾忙到起飞不好意思了吼~~~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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