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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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亦宣昨晚睡得不好。
梦境的细节消失得差不多了，但胸口被巨石压住的窒息感仍有残余，两只胳膊酸麻的仿佛已经脱离躯壳。
过分真实的感受让张亦宣短暂地丧失思考能力，她的视线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游移。
以前看到有明星说工作压力太大，圈子里的人为了宣泄压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做得出来。
张亦宣当时不以为然。
什么工作没有压力呢？不过是这些光鲜亮丽的人为自甘堕落找借口罢了。
现在想来，得体地面对万人千人狂躁而恶毒的谩骂，竟然只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小部分。
闹铃还在小声却坚定的工作着。
半晌，血液重新自由奔放的回归形骸各处，她拿起手机。
“尊敬的张亦宣女士，您好，很抱歉的通知您，剧组在经过多方面考量后，已经敲定了最适合本支广告的参演者。”
“但仍感谢您为参与本次拍摄所作出的努力，祝您生活愉快。”
张亦宣搁在小腹上的左手指尖动了动。
她本想从喉管里闷出几声笑，可惜尝试无果。
双方在试镜结束时的相谈甚欢就这么被轻飘飘的揭过，要说这次的变卦与昨日网络上的腥风血雨毫无关系，张亦宣不相信。
刘闯的短信紧随其后，“亦宣，实在对不起，这支广告对我朋友来说意义重大，他不想出任何差错。我劝了他好几回，但还是没成功。”
下条讯息还是来自他，“这肯定是他的损失。”
“以后有更好的机会，我一定第一个联系你，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网上那些话也别往心里去，这几天好好休息。”
站在刘闯的立场上，他这几句话说得陈恳得体，只是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人之常情。
张亦宣反复琢磨这四个字，口中泛苦。
窗外清亮的鸟鸣帮她稍稍稳住心神，张亦宣接着检查信息。
“林樾：明早一块去学校吧？”
自校际篮球赛正式开打后，林樾随队训练的时长有所提升。张亦宣平日也就在课间能和他聊上几句，已经有段时间没和他结伴上下学。
看来林樾也知道这件事了。
“别，你们队最近不是加了晨练？你再不出门该来不及了，小心叶教敲你脑门。”
婉拒林樾的好意后，张亦宣总算是把信息栏清理干净。
她揉了揉发僵的脖颈，走出房门时又是穿得清清爽爽的女高中生，“妈，你今早想吃什么呀？”
挡住蒙玉还想再装第二瓶豆浆的手，张亦宣背上书包，“我去学校了。”
“骑车慢点，上课的时候要专心听讲。”
张亦宣当然满口应下，只是挂着的笑脸在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没了痕迹。
开车锁时碰见几个同龄女生，没等张亦宣推车出去，几句嘀咕滑溜地钻进她的耳朵，“这不张亦宣吗？她长的好像那谁啊。”
“你还不知道呢，她就是那谁啊！”
打哑谜的女孩堆里有人在倒吸冷气。
张亦宣抿唇不语。
淮城近海，刮来的风总带着点腥咸的味道，这种气味对于今天的张亦宣来说尤其的刺鼻呛人。
女孩面上的神色是和五月气温格格不入的冰冷。
“她真是舒镇的女朋友啊？”
“哇塞，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网上不少人追着说她是清纯女神呢，可真行。”秦文曼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昨晚刚做了保养的指甲，挑着眉，乍一看笑得再明媚灿烂不过，“还‘清纯’呢，这词放她身上，哎哟，我那个难受劲。”
“是有点恶心。”有人接话，“舒镇可真没眼光。”
秦文曼道：“保不准明后天就分了。你们想要签名的话，得快趁这两天赶紧和大明星的女朋友打好关系。”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她们什么笑点，几个女生顿时花枝乱颤的笑倒在一块。
洪思慧坐在秦文曼的右后方，把这番话一字不落的听下来，心里又恼又郁。
她昨晚一秒钟都没睡，缩在床上抱着手机一直刷到天亮。
洪思慧一边期盼着舒镇工作室发公告，狠狠在那些长舌妇的脸上扇出几个巴掌印，一边和自己微博首页的小姐妹们抱头痛哭，轮番吐了几十条黑泥。
微信小群里的朋友想起她和张亦宣认识，几个人围追堵截地问了整晚。洪思慧被她们的七嘴八舌磨得没了脾气，干脆打开免打扰，眼不看为净。
她是舒镇的粉丝不假。平日跟在大粉后头彩虹屁吹得再顺溜不过，得知偶像有女友时玻璃心“啪叽”碎了一地。
要是镇镇找的是哪个女明星，她昨晚估计能战斗力爆表的冲在一线手撕了对家。
偏偏是张亦宣。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洪思慧哭丧着脸，就差没把自己薅秃了。
一想到张亦宣的三次元信息大半是自己说漏了嘴，洪思慧就心虚地怎么也骂不出口。
昨晚最火的帖子把张亦宣形容成了日天日地的超级大魔王，一群人义愤填膺地跟在后头对她口诛笔伐，恨不得立马把张亦宣归进社会渣滓。
但在和张亦宣同处一间教室的大半个学期里，洪思慧真不觉得校霸有传闻中那么恐怖。
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和舒镇谈了恋爱，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啊，犯得着上杆子骂得这么难听吗！
秦文曼也是，不就是在食堂有点摩擦，上回在拍广告的时候就在那凶神恶煞，今天这么阴阳怪气给谁看呢！
洪思慧又叹了口气，想起那天张亦宣跟她打招呼时露的笑脸，心里更难受了。
她自暴自弃地脑袋一栽，把额头在桌面上磕得嘣嘣响。
还没磕几下，耳边突然清净。
指针马上要跳到八点，班里趴在桌子上补觉的不少，更多人则是三五成群的和朋友聊着天。可在张亦宣进门的时候，教室里竟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主人公面色平静的穿过大半间教室，拉开椅子，放下书包，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种反常。
“早。”
她和栗陆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了默契，日常的问好打开始那天起就没断过。
张亦宣笑道：“早啊。”
女生的眼里泛着些许血丝，但整个人的气色还可以。栗陆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早晨的寒暄就此告一段落。
简短的招呼莫名让张亦宣的心情舒缓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栗陆的语调一如既往。
她把昨天的作业整齐地摆在桌角，垂下视线，背记着桌面上粘着的知识树。
栗陆调整坐姿。
他稍显僵硬的微微转头，借着余光看张亦宣。
她很白。
与自己这种因为多长的室内生活而捂出的苍白不同，看起来健康而充满朝气。
略显狭长的凤眼，上挑的眼尾，因为轻抿而越加锋利的嘴角，似乎都与“柔弱”沾不上边。
莫宁昨晚和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话。
“我认识点圈内的人，刚刚打听了几句，说是舒镇的经纪公司那边现在也联系不上他。这事应该不是找话题炒作那么简单，我估摸着背后有人在搅混水。”
“后边我再帮你顾着问问，你好好安慰她，多提醒几句，别为了这事钻牛角尖。”
栗陆的唇角动了动，藏在刘海后的眼睫眨动的频率变快。
李国钟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讲得尽兴，他却只听进去小半。笔记刚做了两行，抵着笔杆的指尖便停在原处。
指腹下的细微跳动被放大了无数倍。
“你还好吗？”张亦宣问，音量控制得很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试镜失败的通知让她今天尤其不在状态，李国钟挺着肚子念叨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唐僧念咒，箍的她头疼。
张亦宣耐着性子又听了几分钟，实在没熬住，视线不自觉地往阳光明媚的窗外瞟。
无意间发现平日在课堂上一向安静专注的栗陆面色紧张，握着笔半晌没落，倒是带着它微微发颤。
“没。”栗陆小臂肌肉一缩，快速否认道。
张亦宣点头，朝他笑了笑，继续看窗外在花圃里打转的蝴蝶。
栗陆捏紧笔杆。
“......很多研究表明，游戏时最有效的解压方法。”
栗陆的断句明显不合时宜，“之一。”
他说最后两个字时降低了音量，张亦宣差点错过。
她昨晚没睡好，在勉强撑了两节课后还是向困意举手投降，打算趁着课间眯会，没想到计划竟被鲜少挑起话头的栗陆喊停。
对面的男生还在介绍，“游戏里的信息会刺激大脑......能分泌让人放松的正面激素......”
栗陆优秀的记忆里支撑他顺利背完了准备的内容。
男生在做推销时依旧面无表情，但敛着的眼和较往常不那么平缓的语调泄露了他的紧张。
不可否认，想起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团无从下手的乱麻，栗陆的建议让张亦宣心动了。
这件事来势汹汹，声势之浩大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可在这之中，最让张亦宣无法接受的还不是网络上的恶毒咒骂，而是她在面对这件事时所意识到的深深的无力感。
生活所迫，张亦宣较同龄人通常显得更成熟一些。
在事情发生后，她尽可能保持着冷静捋清来龙去脉。越是深思，她越能确定某些事情。
比如，幕后推手。
这场风波很可能与舒镇的竞争对手有关；想得再极端些，舒镇方面也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在舒镇工作室闭口不言的时候，她一个普通人的贸然澄清在其他人眼里有可信度吗？退一步说，她的声音会被关注到吗？
即便大众对她的热情已经高涨到连这种细微的动静都能敏锐捕捉的程度，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回应面面周全。落在有心人眼里，或许又成了欲盖弥彰。
越是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束手无策，张亦宣心里的烦闷便堆积越深。
栗陆的建议看似出格，但略一思索，未必不是好选择。
毕竟那一大段不知道从哪收集来的话，听起来挺有科学依据。
眼下最大的问题：她不会。
虽然在上回看过WA战队的精彩发挥后，张亦宣对这款游戏的确燃起了几分兴趣，还在周末的时候搜了几场公认的巅峰对决来看。
但她仍然还是一个连新兵流解说都听不懂的门外汉。
“有新手教程。”
栗陆看出她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补充道：“上手不难。”
那张亦宣只剩唯一犹豫的地方，“我们还没十八岁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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