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爽学园》南辛一成

3、告白

　　有人从冰雪中走来，提灯打伞，步履从容。
　　仿佛此时正在乡村小路上散步，而不是走在昏天暗地的校园里。
　　灵翡转动眼珠，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

　　“……顾反？”
　　“我叫何望。”

　　他的声音很轻，像哄小孩睡觉般温柔，令人莫名心安。
　　灵翡垂下眼帘，任由体内的灵力四处乱窜。
　　“别过来，你会死的。”灵翡虚弱地说。
　　何望淡淡一笑，在灵翡身旁蹲下，一只手覆了过来，将一片冰冷、坚硬的东西压在灵翡额上。

　　那一瞬，冰雹停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灵翡体内沸腾的灵力突然间安分下来，像是无数暴涨的洪水，突然间找到了汇聚口，共同涌入平静的大海。
　　这种感觉史无前例，她仿佛可以自由操控灵力一般，控制它们奔腾不息，既不会枯竭，也不会突然决堤，更不需要时时刻刻压制着它们，战战兢兢。

　　灵翡听到远处土地冰霜融化的声音，麻雀拍打着翅膀飞出枝头。
　　她终于失去力气，沉沉睡去。

　　开学典礼因天气原因，突然中断，因冰雹受伤的学生被送到了医务室，其中包括了高二一班的元灵翡。
　　校方正在议论天气突然恶化的原因，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会议室里不少人提出放假休息，推迟开学，被秦校长言辞否决。最终秦校长力排众议，决定下午将开学典礼继续下去。

　　灵翡醒来的时候，何望正守在医务室。
　　他长得极英俊，戴一副圆框眼镜，皮肤白皙，目光清透，书卷气中带着一股忧郁气息，往窗边一站，登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灵翡看看他，又看着天花板，目光黯淡。
　　何望：“你醒了？”
　　灵翡报之沉默。

　　病房里好几个受伤的学生，正在绘声绘色跟人描述当时惨状，走廊里排队拿药的学生更多，堵得医务室水泄不通。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这才开学第一天，接下来，她怎么还有脸继续留在这所学校呢？

　　注意到她的神色之后，何望淡淡笑道，“灵翡，没有人受重伤，更没人死，你不必担心，更不需要自责。”
　　闻言，灵翡眼神亮了亮，目光聚焦在何望身上，他校服上的铭牌写着高三二班，面孔却生疏的很。灵翡端详他良久，才道，“你到底是谁？”
　　何望注视着她说，“和你一样，跟五行师有着某种瓜葛。”
　　灵翡点点头，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或许说，早就猜到了。
　　五行师是一类古老的职业，他们游荡在世界各处，除魔卫道，行侠仗义，有着不涉政、不扰民的铁律，自古以来受人拥戴，社会地位极高。
　　几千年过去了，五行师在民间仍有传承，灵翡的父母就是出色的五行师，正是他们的结合才诞生了如怪物般强大的她。

　　“谢谢你。”虽然灵翡根本不知道何望到底怎么做到的，但她还是很感激道，“幸好你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何望笑了笑，显得疏离而客气，“运气好罢了，刚好身上带了法器。”
　　灵翡点头，正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器，竟能在一瞬间吸走了她身上的灵力，比原本那串翡翠珠子还厉害。
　　“我可以教你如何避免今天这种情况发生。”何望微笑着说，“放学后，我在操场等你。”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顾反刚好进了医务室，他满头大汗，身上带着些许草木屑，看看灵翡，又看看何望，“你们认识？”
　　何望：“有些渊源。”
　　顾反：“你喜欢阿翡啊？”
　　何望一脸黑人问号。
　　顾反推他，“走开别挡我。”
　　何望：“……”

　　灵翡从床上坐起，气打不从一处出来，喊道，“顾反！你客气些！”
　　“阿翡，你怎么样？”顾反在病床边蹲下，有些紧张地说，“那些，是你做的吗？”
　　灵翡看他担忧的神态，消了一半的气，顾忌到何望在场，便以眼神示意顾反不要往下说了。
　　顾反睨了眼何望，道，“你还站在这干嘛？”
　　何望笑了笑，跟灵翡点头示意离开。

　　“阿翡，他是谁？”
　　灵翡淡淡地说，“五行师。”
　　这个答案让顾反稍显失落，他想了想，问，“是他救了你，对吗？”
　　灵翡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上午去哪了？”

　　顾反伸出一只手，掌心放着灵翡那串珠子，“喏，这个。”
　　灵翡突然来气，“是你拿了我的东西？！”
　　这句话声音稍大，又容易引起误会，顿时引来不少人关注。
　　顾反笑道，“这话说的，好像你没拿我的东西一样，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敢翻出来看看吗？”
　　灵翡正在气头上，想着我怎么可能会拿你东西，一只手伸进口袋，蓦地想起，里头的确装着顾反的东西，正是那条钢铁侠内裤！
　　“怎么了？敢说我拿你东西，不敢把你口袋里我的东西拿出来吗？”顾反嘲讽道，“元大小姐，你不会就这么一点气量吧？”

　　一屋子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带着好奇、猜测看着他二人，议论纷纷。
　　“偷东西了吗？”
　　“不可能吧，那可是年级第一的元灵翡啊。”
　　“……”

　　“看什么看！”顾反喝道，“吃饱了撑着，闲的蛋疼是不是？”
　　众人讨了没趣，打电话的继续打电话，聊八卦的继续聊八卦，没人再拿眼神瞥他们。
　　只是灵翡快气哭了，顾反这个王八蛋，怼的她无话可说，可她又不能把那条内裤当众甩出来，只能忍住气，“顾反，你可能不知道这串珠子对我有什么用，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我的东西，以后都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顾反气笑了，“阿翡，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个样子么？”
　　灵翡：“你平时什么样子我不管，但请你别来招惹我！”
　　顾反怔住，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下午场的开学典礼如期举行，灵翡和班上的同学坐在一起，心乱如麻。
　　流程一环接着一环在进行，灵翡低着头，跟她妈慈娅发短信。
　　灵翡【帮我查查何望这个人。】
　　慈娅【稍等...】
　　很快，慈娅拉来了何望的档案，可以确定的是，这名学生的确跟五行师有关系，在他读初三那年，曾被一名木系五行师收入门下，之后却以资质不够为由，将他逐出了师门。

　　灵翡正专心看着何望的档案，周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灵翡抬起头，主席台上站着一个长得很高的学生，眉眼明亮，发型十分张扬，正是顾反。
　　“各位老师、同学，我今天是来告白的。”
　　全场惊呼！姚琴为首的几名女生朝灵翡喊，“来了来了！元灵翡！重磅！”
　　灵翡傻眼了，本以为经过上午的事，顾反肯定打消了告白的念头，没想到居然还是来了！

　　主席台上，顾反轻松地笑了笑，“阿翡，你一定认为我疯了。”
　　全场哄笑，主持人想把顾反拉下去，却被顾反的哥们给拦住了。
　　“两个小时前，我们还在吵架，你让我不要招惹你。”
　　“阿翡，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但唯独不去招惹你这件事，我做不到。”
　　“喜欢你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们可以等，等到长大成人，再跟你表明心意。”
　　“爸妈出车祸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如果不现在做，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了。”
　　“高二一班元灵翡，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喔——”人群中响起掌声和口哨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顾反身上，也有人回过头来看灵翡的反应。

　　灵翡低头看手机，仿佛事不关己。但实际上，她指节都快捏变形了，如果不是此时灵力尽失，她真想把顾反变成一座冰雕！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趣的人，非得在全校面前说出那么肉麻的话？！
　　灵翡起身准备走了，顾反还在那里自嗨。

　　“今天开学，我想告诉在座所有人，阿翡是我顾反的人，她长得好看，学习又好，你们可以仰慕她，但千万千万不能打她的主意，否则就是跟我顾反过不去。”
　　“喔——漂亮！”几名高年级的学生起哄拍手，“在一起！在一起！”
　　“唔，”顾反迟疑着，看着灵翡离开的方向，笑道，“现在不能在一起，否则叔叔阿姨要打死我……他们就住在我家隔壁。”
　　“切……”

　　灵翡无语死了，这二货被自己骂了一顿，顶着巨大的压力说了那么多，结果居然不是要和她在一起？！
　　怎么会有这种人？！
　　灵翡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棉花！

　　“阿翡，等我们考上大学，我再跟你求婚。”
　　“！！！”

　　又是石破天惊的一语，灵翡彻底震惊了，全场也沸腾了，她再也顾不上身为优等生的含蓄和优雅，站在台下，用最大的音量，朝主席台上喊话：
　　“顾反，你闭嘴！闭嘴！！！你简直是个疯子！”
　　全场爆笑，灵翡也彻底崩溃了，赶在学生起哄前，逃离了体育馆。

　　“给——”何望递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灵翡拧开盖子喝了，拿瓶子贴了贴脸，竟然烫的要命。
　　“他疯了。”灵翡道，“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何望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喜欢他？”
　　灵翡差点呛住，“饶了我吧，我可受不了这种。”
　　“看来挺喜欢的。”何望注视着灵翡，那双清冷的眼，好似看透了一切，“你会答应吗？”
　　不等灵翡回答，何望又道，“你不会答应的。因为你在自取灭亡，要不了两年，还没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你可能就已经死了。”
　　灵翡怔怔地看着何望，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灵翡，跟我在一起吧，我会教你如何正确使用灵力，让你活的更久，比任何人都要久。”何望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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