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爽学园》南辛一成

2、典礼

　　灵翡盯着感冒鬼头上那条内裤，陷入深深的绝望。
　　普通人根本看不到鬼，在他们视角里，灵翡身旁正漂浮着一条内裤，裤/裆朝天，红与蓝的配色相当惹眼。
　　灵翡走到哪里，小鬼便跟到哪里，头顶内裤，大摇大摆，像只鸭子一样，时不时嘎嘎地叫。
　　“走开——”灵翡低声催促，“莫挨我。”
　　鸭子见灵翡与它说话，更加兴奋了，手舞足蹈，走几步便仰起脑袋看她，裤/裆两侧露出的一双大眼充满了好奇。

　　它该不会想跟自己去上学吧？
　　那将是一副怎样荒唐的景象？
　　出于礼貌和尊重，同学们可能不会笑话她，但一定会以极为诡异的眼神打量她。
　　灵翡低头瞥了一眼小鬼，差点动了使用灵力的念头，但很快，又打消了念头。
　　眼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不用灵力也可以解决的。

　　“元灵翡——”路上有人喊她，“等我。”
　　灵翡突然紧张起来，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名女同学朝她招手跑来。
　　女同学叫姚琴，开朗活泼，和任何人都自来熟，对灵翡来说则是个烦人精。
　　她曾不止一次想要把灵翡发圈上的翡翠珠子摘下来，被制止后依然纠缠不休。
　　她还有一百米就要追上灵翡了，应该还没看到内裤！
　　灵翡顾不上节操和尊严了，徒手抓起空中那条内裤，狠狠一甩！

　　小鬼还在！

　　再甩！

　　甩！

　　“……”

　　妈呀！这么紧！

　　灵翡用力过度，结果小鬼带着内裤弹飞出去，热气球似的在空中飘啊飘，最后浮在灵翡头顶上方，恶作剧一样笑着。
　　姚琴疾步追上来，喘着粗气，正好看到灵翡头上飘荡着一条男士内裤。
　　姚琴：“……”
　　“妈呀，这内裤成精了，快把它抓下来！”灵翡当机立断，躲到姚琴身后，一脸怂样。

　　内裤精追了过来，飘在两人头顶，灵翡跳起来抓它，三番五次，就是够不着！
　　“快帮忙啊！”灵翡道，“不要怕，就是条普通的内裤而已。”
　　“这，这……”姚琴蒙圈了，看着头顶那条内裤，感觉自己活在一个异次元世界！
　　灵翡要气死了，该死的小鬼，居然玩弄起她来了！
　　姚琴更是莫名其妙，突然被卷入一场跟内裤精的追逐战中，欲哭无泪，只能装模作样地帮着灵翡逮内裤，内心却嫌弃地要死。

　　“好了。”灵翡终于抓住了内裤，将小鬼踢出去，提着那条内裤，告诉彻底傻眼了的姚琴，“内裤精已经死了，再也不敢作祟了。”
　　姚琴：“……”
　　灵翡：“你要研究一下吗？”
　　姚琴迟疑着，用一根手指接过去，捏着鼻子左看右看，最后下结论说，“这皮筋有些松了，表面也起球了，所以，这是条……被人穿过的男士内裤？”
　　灵翡：“没错，分析地太对了。”
　　姚琴：“好恶心！”说罢将内裤甩了过来。
　　灵翡：“……”妈呀，我也很嫌弃啊。

　　距离最近的垃圾桶在学校里，无奈之下，灵翡只得把钢铁侠内裤塞进口袋，看了看手表，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姚琴：“内裤精真的死了吗？”
　　灵翡：“……死了吧，都失去了飞翔能力。”
　　“为什么它会跟着你啊？”
　　“我也不知道啊，就看到天空飘来一条内裤。”
　　姚琴：“它还会复活吗？”
　　灵翡耐着性子，“给它机会看看，过几天它活了我再告诉你。”
　　姚琴依然沉浸在震惊中：“好诡异啊。”
　　“……”求求你不要在纠结了。

　　“阿翡。”一声清澈的少年音，灵翡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除爸妈以外，会叫她“阿翡”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邻居家的顾反，成精内裤的主人。
　　“哇——”先回头的姚琴小声在灵翡耳边说，“他好酷。”
　　她终于不再纠结内裤的事情了，灵翡提起精神，回过头去。
　　“嗯？”灵翡盯着身后的男生看了三秒，像傻子一样问，“你、你是顾反？”
　　是我认识的顾反吗？怎么画风完全不一样了？

　　顾反嘴角抽搐，食中二指夹着那只被灵翡甩开的感冒鬼，道，“阿翡，你刚刚把什么东西装口袋了？”
　　救命！
　　居然被看到了？！
　　灵翡心虚地要死，顾反会不会把她当做偷内裤的变态？
　　不对！顾反这个另类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他在乡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灵翡瞪着眼，做贼心虚地护着口袋里的内裤，道，“你这个发型是怎么回事？”
　　顾反舒眉一笑，眉宇间淡淡的邪气散开。
　　作为一名高中生，他头发长度已经严重超标，拉直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半张脸，仅露出的漆黑眸子水亮如镜，红润的唇像被焰火渲染过一般。
　　灵翡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杀马特。
　　“……还行吧？”杀马特顾反捋了捋刘海，道，“昨天在理发店蹲到半夜，新出炉的。”
　　原来你昨天半夜才回家是这个原因！
　　“挺好的！”一旁的姚琴抢着回答说，“特别酷，头顶这个离子烫在哪做的？我也想去做！暑假之前就想做了！”
　　顾反哈哈大笑，“行，你要去做，我跟老板说一下，让他给你打个折。”
　　姚琴：“那太好了！可以让我摸摸吗？”
　　顾反侧过头，“来，别太用力了，我刚打的发蜡还没完全成型。”
　　灵翡：“……”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世了。

　　两人聊得火热，灵翡已经先一步离开。
　　她不讨厌顾反这个样子，但对于她来说，感觉太陌生了。
　　她印象中的顾反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乖巧、沉默，只和她玩，在她家写作业，来她家看电视，会将做好的手工品拿给她看，春天一起放风筝，夏天一起钓鱼……
　　他们之前去哪个鱼塘来着？有一次他们还救了个溺水的小孩……
　　灵翡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听到顾反叫她，“阿翡。”
　　灵翡停下脚步，回头。
　　顾反双手插兜，带着笑看她。
　　朝阳从路的尽头升起来，顾反站在金色阳光下，忽然宣布，“今天开学典礼，我要当着全校的面跟你表白。”
　　灵翡：“？！”
　　一股没由来的情绪突然涌上来，灵翡呼吸都滞住了，整个人站在马路上凌乱。

　　顾反眉飞眼笑着，注视着灵翡，等待她的反应。
　　灵翡还有些懵，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对视着。
　　“嘎嘎——”感冒鬼趁机从顾反手上挣开，跳着跑了出去。
　　“慢着！”顾反大骂着追了出去，“先把东西交出来！”
　　灵翡徒然一凛，交出……什么东西？

　　“刚刚那是预先彩排吗？”到教室后，姚琴小声问灵翡，“你怕不怕啊？”
　　灵翡：“怕啊，可我能怎么办啊？”
　　姚琴：“把他绑起来，丢在厕所，拿抹布堵上嘴，跟电影里一样。”
　　灵翡心说他把你绑起来还差不多，转念又想，顾反为什么要选在开学典礼上表白？
　　他那个发型难道是为了上主席台而设计的吗？
　　他不可能那么喜欢自己吧？跟他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而已，又不是太熟！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上午好——”
　　体育馆内，聚集了三千多师生。灵翡用优雅的播音腔念出演讲词，眼神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四处寻找顾反。
　　他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说自己跟杀马特根本不熟？！

　　灵翡照本宣科做着演讲，提到“自律”和“上进心”时，她忽然眨了眨眼，朦胧的水雾从眼睛里冒出来，在睫毛上凝结成霜。
　　这个小细节让她惊到了。
　　她心念电转，切换论点，抛出一个问题，“在座各位，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趁着提问的间隙，灵翡抬手摸了摸脑后。
　　预想中的冰凉触感并未存在，灵翡心跳频率急剧上升。

　　灵力在她体内暴走，冰霜之力疯狂溢出，她逐渐失去思考能力，手心接触的台面，已经结了块小小的冰霜，随着她一呼一吸，面积正逐渐扩大。
　　接下来，只要她稍微不注意，眨眼之间，便能将整个校园变成冰原！
　　全校三千多师生，将会变成一座座冰像！

　　灵翡拼命克制着体内的灵力，几乎是凭着本能匆匆结束了演讲，颤抖着从主席台下来。
　　珠子……
　　到底是谁拿了我的翡翠珠子？
　　是谁？！！
　　灵翡双眼通红，挨个打量休息室的工作人员。

　　“……生病了吗？”
　　“快扶她去医务室。”
　　“……”

　　灵翡避开上来扶她的人，踉跄着跑出体育馆，即便此时此刻痛苦万分，她也不想伤及他人。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仿佛重刃无情地击打着场馆的顶棚。

　　“怎么突然下雨了？”
　　“这，这是雨吗？这是冰雹吧！”
　　“……”
　　“肃静！”
　　“妈妈呀，这棚子顶得住吗？”

　　体育场外，阴云避日，黑漆漆一片。
　　灵翡缓慢地走着，嘴角溢出鲜血。
　　背负着喷薄欲出的灵力，她每一步都走的很艰辛。
　　所过之处，地面凝结成冰。
　　家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必须回家……

　　灵翡猛吸一口气，突然间失去了力气，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她费力支撑，却再一次倒下，最终，再也使不出力气，任由体内的灵力横冲直撞。
　　冰雹铺天盖地打击着地面，冰霜咔擦地响着，一层层往外延展，以灵翡倒下的地方为起点，正吞噬着整个校园。

　　绝望之中，一个身影踏着从容的步伐破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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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珠子……有奖竞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