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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粉墨”登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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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姐……喜欢这样?”娟儿踌躇着,一双手紧紧拧着衣角不自然的问道。
“娟儿何以知道我会喜欢?”梅飞若不答反问。
娟儿楞了楞,一双杏眼犹豫不决,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因为,因为小姐以前的确,喜欢这样打扮……也觉得紫云姐说的很……有道理。”
“哦?那紫云从何时服侍我的?”梅飞若径自走到堆满珠光宝玉的香木梳妆台,嘴角噙着笑意,凝视着镜中的人儿,如此“雷倒众生”的审美,世间罕见。
“大小姐出嫁那年……小姐七岁。”
梅文桦膝下无子,只有四名女儿,梅悠荏,梅语嫣,梅飞若以及梅幽芊。梅悠荏是长房之女,则是早在多年前便下嫁当时年少有为内阁的刑部尚书董诩。
七岁?眸色微暗,“七岁以前呢?”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几近透明的银丝线。
“在这之前都是由夫人亲自教导小姐,以前……”
“三小姐,茹夫人请三小姐准备用膳。”青衣侍女的忽然出现打断了娟儿的话。但见那侍女看见她的装扮,神色依旧亦是没有丝毫诧异,仿佛那一身迥异装扮再正常不过。
看来梅飞若的“形象”确实深入人心呐。
看着手中纷乱缠绕的银线被一根根被扯断,她蓦然起身,
“娟儿,帮我重新梳妆打扮。”
……
梅府是并不若其他官邸那么庞大,却是十分精致。沿途的花园假山,雕栏宽廊,碧水池塘,皆是造价不菲。
花园一处,花香鸟语,几名熟稔的婢女聚在一起,
“你们说那个紫衣女子是谁啊?旁边那个是……是娟儿?”婢女捂着嘴,忍不住惊叹。却遭到身旁婢女猛的一阵拉扯,
“嘘!你们没听说吗!她就是三小姐啊!”
“什么!?四年前被送走的三小姐!?”看着不远处绝色女子,婢女难以置信。
听着下人们碎碎杂杂的交谈,令她有些意外,梅府的下人似乎并不畏惧梅飞若三个字。
以梅飞若横行霸道,蛮横任性,众人应该唯恐不及才是。而这些人却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当着她面碎言碎语。梅飞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梅府以及“梅飞若”的一切皆出乎她之前所料。
一直走到香木回廊的末端,夕阳的余晖昏昏沉沉的落在身上,少了身边的闲言碎语,整个院落只剩几片枯叶萧索的飘零着,委实安静。直到娟儿猛的拽着她的衣摆,
“小姐!前面有人摔了!”
侧目望去,雕木长廊连着一排阶梯蜿蜒而下。石梯下,侧卧着一名中年男子,双手紧握,表情甚为痛苦,地上一滩触目的猩红,隐约可见是来自那中年男人的额头。
梅飞若瞄了一眼男子旁边带着些许血迹的假山,推断他应该是从长廊的楼梯上跌下去,撞到了假山。
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丝毫没有助人为乐的意味。
为什么这人明明神志清醒却不呼唤求救?要一个人躺在这里?看他伤势似乎颇为严重,梅飞若狐疑的看着前面身影。
她这边儿尤为淡定,可一旁的娟儿已是不由分说的上前探视中年男人的受伤伤口。“小姐!你快来看看,他似乎腿摔断了!”
梅飞若脸色有些瞠目,平日里到也没见这丫头如此乐于助人。疑惑着刚上前两步,却有些惊讶。地上这人分明神智清醒,心底忽然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于是拧着裙摆,准备转身离去,
“怦——!”一声清脆落地,耳边瞬间响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啊————!来人啊——!”
随之而来一个个惊慌的脚步声,打碎了这安宁祥和的庭院。
梅飞若脸色有点难堪,扼腕叹息的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惊诧不已的人群。果真是助人为丧命之本,助人为丧命之本呐!
不一会儿,只见先前迎她进门的胖管家——王顺,便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庄严地声音不怒而威,“怎么回事!”
此时,一旁摔碎了玉盏,尖叫连连的青衣婢女唯唯诺诺的从人群中走上前,目光闪烁扫向飞若,欲言又止。
人群中顿时一阵喧哗,王顺不由的一怒呵斥道:“说!”
婢女猛的一跪!双眼惊恐,颤抖着。“我……看见……三……三小姐……把……陈叔推下去!”
果然!梅飞若禁不住伸手扶额叹了叹。不是路不平,而是这些人,都太行……
“你胡说!”一旁的娟儿愤然起身,怒斥道,“我和小姐路过时发现他摔倒的!小姐根本没有推他!”
王顺疑惑的目光扫过娟儿,对娟儿的话不置可否。视线转向婢女,脸色阴沉:“你亲眼所见?”
婢女不住的在地上向王管家磕头,泪眼婆娑:“王管家!若非亲眼所见!奴婢就算有一千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污蔑主子啊!”
看着这狗血的一幕,梅飞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梅府的婢女岂止一千个胆子?恐怕是一万个都有呐。
“你!你!你为什么要污蔑三小姐!”娟儿气急败坏,握紧拳头甚是不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王管家!奴婢真的没有污蔑三小姐!污蔑主子那可是要挨板子的事啊!”婢女顿了顿,有些惊慌失措的瞄了一眼静立一旁,至今为止一言不发的女子,声音顿时降了降,“……更何况是三小姐呢!”
此时另一名粉衣婢女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着头,“我和春儿给四夫人送药,路过廊子。远远便听着三小姐因为陈叔浇花,好像是溅了些水在三小姐衣服上,便……便听到一阵斥骂声……”说着,抬眼看着那一脸似笑非笑的女子,一阵莫名的心悸,语速不禁加快,“然后奴婢走近便看到三小姐将陈叔推下楼梯,奴婢看流了好多血,这才忍不住大叫!”说完便死死地低着头。
人群中一阵嘘唏,众人的目光凝聚到面前这个一别多年,貌若天仙的女子身上,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王顺甚是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自若,微笑恬静,完全不似那般狠毒泼辣。可是一个婢女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会这样污蔑主子,况且,眼前这女子又是……“三小姐……这……”
“什么争吵?什么浇花?你们胡说八道!我和小姐路过的时候陈叔已经摔倒了!是我好心的叫小姐过来看他!不信!你问陈叔!”
娟儿的话让众人恍然大悟,这才记起地上还有一名受害者。只见王管家上前两步,轻轻地推了推地上的男人。“陈叔!你是怎么摔的?”顿了顿,补充道,“可是如春儿所言,是被三小姐推倒的?你可是府里的老家丁了!”
梅飞若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看着地上的中年男子,踌躇片刻之后,虚弱的说道:“是……三小姐……”语罢,双目低垂,死死的盯着地面。
人群中一片哗然!这原本就不复杂的事情看来是水落石出了。除了一旁一脸难以置信的娟儿,“陈叔……你!你为什么要污蔑小姐!还有你……”娟儿一一指像陈叔,又指着那名婢女。
“我没有污蔑三小姐!春儿也听见了!”青衣婢女拖了拖身边的粉衣婢女。
“是……是啊……奴婢亲眼所见!”
“出了什么事?”一个孔武有力的声音穿透人群。一个黑影翩然而至,悄然无声的站立在梅飞若身后,来人是江环和墨风!
王顺随即上前对江环说明这原由,“江总管是这样的……”
……
“你说是三小姐将陈叔推下去的?”江环尤为不信的盯着地上的青衣婢女。
作为梅府武功高强的护卫总管,加之平日里为人严谨不苟言笑的威严,梅府的上下对江环亦是心存畏忌,“是……是的……”
然而不管江环如何盘问!两名婢女始终一口咬定亲眼看见她将陈叔推下楼,而陈叔也一口咬定是三小姐所为。有人证,又有受害者也亲口指认。任娟儿解释的焦头烂额,也是百口莫辩。
梅飞若漫不经心的撩起耳边的垂发,多么简单的一个剧本,多么无中生有的一个故事。可往往越是简单却越有人信。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笑意。其实就算她顺了某人的意,全盘承认,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只不过在梅飞若的污名上多添一笔罢了。
地上那些人,论身份,论地位,都不足以动摇她分毫。
她想,或许对方只是想借此给她一个轻微警告罢了,想想倒也无伤大雅。只是没有想到刚回梅府,便有人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见面礼,想必在梅府的日子不会令她感到寂寞。
耳边传来王顺的声音,
“三小姐!陈叔也在府里做了很多年了,况且他上有老下有小,这一摔,哎,腿应该断了!你让他以后可怎么过活啊!”王管家有些痛心。三小姐是主子,他们不过是奴才,在某些主子眼里奴才的命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梅飞若挑了挑眉,看着地上那中年男人鲜血淋淋,隐约见骨的双腿。
梅府里边儿,轻贱人命何止梅飞若一人?对方亦是下了本钱。她想,她是不是应该顺理成章的认了这一笔,不然对方岂不是血本无归?
于是,捻裙,转身。
“梅飞若”这三个字早就已经不堪,她亦是不在意……
然后,她却看见娟儿百口莫辩而涨的红通通的小脸,看见江环绞尽脑汁却毫无头绪的无奈。心底隐隐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对于不相干的人,她无需去证明什么。她亦不在乎“梅飞若”这三个字有多么狼籍。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只要,她开心就好……
但是……她似乎不是那种被人莫名其妙的扇一巴掌却不会还手的人。
“呵呵。”人群中,忽然飘来女子悦耳的轻笑。“好一个出色的剧本,好一副理所当然的说辞。”居高临下,梅飞若眸色冷清的凝着跪在地上的人儿。
强送见面礼?也得看她收是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