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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粉墨”登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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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天边鲜红欲滴,天色朦胧,似是即将要被黑暗吞噬。
她淡淡的笑着,不知道当年的“梅飞若”是否也曾遭遇过这般待遇?
就因为她们一个是奴才一个是主子,所以奴才理所当然不敢犯上污蔑主子!因为他们一个是老实的奴才,一个是名声狼藉的主子,所以老实的奴婢更加理所当然的不可能诬陷一个声名狼藉的主子!
所以——她梅飞若自是理所当然的罪魁祸首。
好一个理所当然!
居高临下的凝着地上的两人,语调平平,“你……确实看见我‘亲手’推陈叔?”
“是,是的……三……小姐……”那婢女畏惧着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随即她又走到另一个叫春儿的婢女面前,浅笑着,风轻云淡,“你……也是亲眼所见?”
“是的。”
意料之内的答案。梅飞若满意的点点头,似是意犹未尽的走到那个受伤的中年男子身旁,无视那满地的腥红,笑得分外冷清,“陈叔,你也确定是我……“亲手”推你下去的?”
男子目光游离,紧的闭了一下眼,随即睁开,坚定道,“是三小姐!”
“很好!”
众人疑惑的看着女子嘴边笃定的笑意,合着那浅红昏暗的余晖,竟是一种摄心心魄的妖冶。院落中霎时悄然无声,仿佛蛊惑般静静的凝望着那女子一举一动,只见她缓缓伸起一直玉手,宛若星辰的眸子凝望着昏暗不明天空,朱唇微张,滑出那骇人听闻的话语:
“我——梅飞若对天起誓,我若推陈叔下楼,累他受伤至此。他日定当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死后以发覆面、以糠塞口,魂魄永世不得轮回!若有子女更当世世为娼,代代为奴。苍天为鉴!黄土为证!”
脑海中将所有电视剧小说最恶毒的台词都翻了一遍。
周围一阵抽气声,在场之人无不被这段毒辣的誓言所震撼。惊悚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淡定自若却透着一股莫名威严。只见她转身淡笑着看看向一旁的娟儿,“娟儿,按我说的话,说一遍!”
娟儿也没有多问,机灵的重复着飞若那段骇人听闻的誓言:“我娟儿对天起誓,如果小姐有推……苍天为鉴!黄土为证!”
偌大的院落顿时鸦雀无声,只剩枯叶簌簌落下的寂寥。
无视自己所造成的震撼效果,梅飞若温柔的扶起地上的两人,笑得甚是和蔼可亲,“既然你们亲眼看见我亲手推陈叔,并口口声声说绝对没有污蔑主子,想必心里定是坦荡!……”
“……既是如此,来,将我和娟儿刚才的誓言,重复一遍!”梅飞若笑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她很懒。
懒得去寻找地上那些所谓的物证,懒得对着一帮子古人解释何谓“线索”,何谓“证据”。既然对方用“人”让她百口莫辩,那她便用“天”来另辟蹊径。毕竟——
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
梅飞若话语刚落,两名婢女已是颤抖得仿佛天空凋零无助的落叶。刚才那段闻所未闻的骇人毒誓,什么“死后以发覆面、以糠塞口”,什么“若有子女更当世世为娼,代代为奴!”,实在是狠毒非常,令人毛骨悚然,两人不住的对望,眼底满是恐惧。
在王顺与江环两名总管的威慑下,片刻之后,女婢颤抖着举起单手,
“我……夏儿(春儿)对天起誓……”两人全身颤抖,抽气不止,哭红了一双杏眼,可怜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两人停止的话语却在抬头对上江环那一双严厉的眼神,不得不继续说道:
“如……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三小姐推……陈叔下楼……日后定当……五……五……”
“唔……呜……呜呜……哇……”
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突变的一幕,两个婢女忽然下跪不停的磕头,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喊着:“三小姐!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你原谅奴婢吧!”
顿时一片哗然!王顺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磕头的春儿和夏儿。又看向一旁自始自终神色淡定的女子,心中豁然明朗。
梅飞若并没有理会痛哭求饶的婢女,缓缓走到陈叔身旁,“陈叔,您一把年纪,更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可想清楚了!真的是我亲手推你下去的?”
柔软的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忽视的强硬,竟没人敢对上那双绝美而犀利的双眸。
“是我,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什么!?向来勤勤恳恳老实的陈叔,竟然会……嫁祸三小姐!嫁祸!?众人顿时一怔。
王顺猛拍额头,惋惜道,“老陈!你真是老糊涂啊!你这可……怎么!哎!”这可怎么收场啊?其实在看见春儿夏儿被三小姐那段毒誓吓的嚎啕大哭之时,他便已明了,只是没想连向来老实的……
“王管家!我!……”陈叔激动的几乎想脱口而出,到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抑制了。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陈叔那条鲜血淋淋,深可见骨的大腿,而如今又证实嫁祸三小姐。心底便是各种滋味——
主子之间的争斗,牺牲的永远都是奴才。
“够了!”梅飞若忽然出声。“带陈叔下去,请个大夫医治他的腿。”再拖久一点,他那条腿恐怕真的是要废掉了。为了这宅门争斗,实在不值。
陈叔顿时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面前的这位一别四年女子。
“啊!?三,三小姐……真的不用问清楚就让他……回去休息?还请大夫吗?”王顺亦是一诧,生怕自个儿听错,再三重复道。
梅飞若淡笑不语。娟儿会意,扫了一眼地上的春儿夏儿,“这事儿小姐心中自然有数,王管家你尽管按小姐吩咐便是。”
若要盘问,只需留一人便可。
“谢谢……谢谢三小姐!”看着眼前的女子,陈叔不禁动容的老泪纵横,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在家丁的搀扶下,离开了这片本就不属于他的喧闹是非。
陈叔走了,众人的视线再度转到两个婢女的身上。王管家暴怒的呵斥着:“你们两个好大胆子!居然敢污蔑主子!”
“王管家!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眼花!眼见陈叔跌倒,又看见三小姐在一旁,才……才以为是三小姐又发脾气将陈叔推下去的!”两人一边认错一边在地上磕头。
看着不断磕头认错的婢女,梅飞若神色一凛。眼前这两人显然不会演戏,除了刚才发毒誓那会儿紧张慌乱是真的,而此刻的求饶却是毫无惧意。
她们是钢筋铁骨,不畏惧接下来的惩罚,还是——她们料定自己一定不会有事?漫不经心的扫过怒气冲冲王顺,却不轻易对上江环频频对她摇头暗示的视线。江环的意思是示意此事就此作罢?
在王顺的一番盘问下,两名婢女坚决不承认受人指使,声称是因为来人是三小姐才误以为是三小姐做的。她不禁暗笑,只有梅飞若在场,就理所当然是梅飞若做的,又一个理所当然啊。
“……三小姐!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王顺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将问题又抛给飞若。
梅飞若笑眼睨着过王顺,这王顺倒是精明,将所有问题丢给她,既表现出对她这位刚回府的三小姐的尊重,又巧妙地将自己置于这这尔虞我诈的宅门争斗之外。
“三小姐!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见王顺如此说法,夏儿和春儿又转向飞若不停的磕头认错。
梅飞若冷眼看着地上不停求饶的两人,比起嘴上的求饶,她更觉得眼前的二人似乎是有恃无恐。不自觉的抚了抚腰间的印记,不禁莞尔。天性懒散的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恶扬善这等大事,自是有英雄来做。
但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扰乱了她一番好心情,就别想着能善了?
梅府一座不起眼的庭院里一片静寂,呼吸可闻,大家似乎都在等着这位刚回府的三小姐的决定,等待中少了一份应有的期待,连娟儿也是一副俨然知道结局的平静,以至于挑起了她久违的好奇心,转身看向江环,
“江总管!依照府内的规矩,应该如何处置?”
她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江环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恍然大悟,睨了一眼地上的婢女,高声叱喝道,“以下犯上者杖刑十下,污蔑主人者杖刑二十并将其驱逐出府!”
江环话音刚落,未待飞若有任何回应,一个温软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从人群后面响起。“等一等!江总管!”人群中让出一条道路,眼前一名身着锦衣华衣的美丽妇人端庄着缓步而来——
令她甚为错愕的是,那人居然是——
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