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穿成大圣的金手指后》趁雨听江流

14、第 14 章

　　好在猴哥毕竟有主角光环在身，对付哪吒绰绰有余。等哪吒被孙悟空的毒舌气得脸颊通红时，他的兵器也被孙悟空的棍子击飞了出去。
　　暴击在这时候照样极其给力地出了风头——哪吒的降妖杵脱手而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真真切切地飞远，变成了天边一颗闪亮的星。

　　兵器都被打得找不着了，这场比试自然也没了再打下去的必要。
　　孙悟空颇有风度地停了手，笑道：“我惯来不爱欺负小孩，这番不伤你，你回去找爹爹吧！”

　　这嘴毒的。

　　赵绶哪怕心里焦急，也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

　　哪吒哪里见过美猴王这种家伙，只看他羞愤欲死的脸色便知，猴子还不如将他打死算了。
　　这仇算是结下了。哪吒最后再狠狠地瞪了泼猴一眼，踩着风火轮回去复命。
　　李靖的脸色也不好看。当着老子的面骂儿子，这和讽刺老子也没什么区别。但他到底是一军主帅，尚且还能沉住气，只冷声道：
　　“四大天王听令！将这泼猴捉拿归案！”

　　魔家四将应了声，齐刷刷上前几步走出阵来，亮开兵器。他们四个人向来是打仗亲兄弟，和李家的父子兵一样，都是还没打就能先在气势上胜过对面，让敌人没开战就先弱三分。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孙猴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这点心理战术不但没用，还反被孙悟空揪住嘲笑了一通：
　　“四个人一起上？也好，能坚持稍微久一点。”

　　除非一直默念清心咒，否则大概没有人能在孙悟空的嘴炮下不狂化。四大天王面皮涨红，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出了手。

　　赵绶瞅到对方阵营换将的空当，已经忙不迭地提醒了孙悟空注意花果山猴子们的安危。美猴王向来护犊子，他看到的还不是赵绶眼中的红蓝小兵，而是真实血腥的断肢残臂。目力所及，心中已经憋了一团火气。

　　此时四人一起上阵，新奇的兵器摆出来，将个战场搞得天花乱坠。他们擅长的本就是迷人心智乱人耳目，等敌人在一片万花筒般的绚烂中糊涂的时候，就是丢了性命的时候。
　　他们四人走这条路子，已经不知道打败了多少敌人。因此此时哪怕战斗力远胜过他们的哪吒败北，也并不妨碍他们的信心。

　　却不想孙悟空冷冷一笑，压根不曾规规矩矩对战。他心意一动，手上的金箍棒骤然暴涨！
　　一条棒子在猝不及防之间便变为一根巨柱，裹挟着赫赫风声，被孙悟空以一往无前之势横扫向四大天王。那金箍棒劈头而来，虽在孙悟空手中轻松写意如握狼毫，但正面感受到巨棍的威势，谁敢对它掉以轻心？
　　可是无处可避，那金箍棒极大极重，却来势如风如电，众人只知棍到眼前，性命危矣，却根本来不及避让；有反应快的，可是却又要往哪里躲避？金箍棒横扫而来，气势汹汹，这片区域都注定要受此一棍！

　　孙悟空能在拿到金箍棒后被游戏面板判定为直接升一级，已经足够说明，金箍棒不是等闲兵器，孙悟空加金箍棒，战斗力是翻着倍计算的！
　　当时赵绶尚不能理解这个判定，一度觉得游戏面板瞧不起他。他认定自己对孙悟空战斗力的提升远比金箍棒要大得多，凭什么孙悟空装备上他的时候，等级不提高？
　　直到现在——

　　他眼睁睁地看着孙悟空的金箍棒猛然变大，骤然横扫，一个暴击破除一切迷幻，将四大天王皆重重扫飞出去；紧接着碗口粗的棒子又灵性地变细变长，美猴王撑着杆子灵敏一跳，在四大天王来不及反应时就跃到他们面前，手上已经变回正常大小的金箍棒劈头砍下，在这四兄弟的幻术还没放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们一棍一个，轻快地送回了李天王面前脚下。

　　行事叛逆毫无章法的孙猴子遇到如他心意的金箍棒，战斗力或许没有正儿八经地提高多少，可是他的战斗风格，却已经足以自成一派，叫人耳目一新。

　　他俩的配合亲密无间，这种难言的默契，甚至叫赵绶心中微微酸涩起来——
　　他明知道金箍棒未开灵智，这股酸意和迁怒来得可笑又不讲道理，可他看着孙悟空痛痛快快地将敌手打败，持棍立于千军万马之前，而自己却只能干着急却毫无办法，就忍不住要想，这潇潇洒洒和孙悟空共同对敌的人，不应该是他么？
　　他们一起做生意，一起谈天说地，比旁人都要来得近，可是为什么在今天，这样的时候，他却只能被动地发挥自己的作用，焦急地看着金箍棒和孙悟空配合着，打出漂亮的一仗呢？
　　他作为一个有灵智的人类，却比不上一个只有稍许灵性的金箍棒！

　　那边四大天王被猴子刻意精准地控制了力道，一个接一个叠罗汉似的打到了李天王脚下。这样快的败北和这样近乎直接的羞辱，让李天王的面色，控制不住地青了起来。
　　孙悟空仿佛看不懂脸色，或者说，他看着李天王愤怒的神色才更加高兴。他意气风发，金箍棒握在手上，直指向李天王：“轮到你了！”

　　托塔李天王没有出战。主将之所以为主将，自然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常人遇到孙悟空这样的挑衅，哪怕打不过，这么受激，都得撸袖子上。
　　可他面色几番变化，最终却当着一干下属和儿子的面，镇定道：“走！回去向玉帝禀明情况，再来捉拿这妖猴不迟！”
　　大团打团的乌云再次升起，较之来时的威严冷肃，现在却有了几分仓皇逃窜的味道。

　　孙悟空踩在筋斗云上，看着这帮天庭将士逃离的身影，哈哈大笑。
　　他使了法术，于是这一片地域，在听到了天庭来人的宣告之后，又再一次被孙悟空的声音席卷了一遍。
　　“回去同那玉帝老儿说，他也忒小肚鸡肠！”
　　神气活现的嘲讽撵着天庭将士，那庞大的乌云便又快了几分，真正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了。

　　按孙悟空的性子，谁敢来犯他，他本是要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的。可他不是一个人，他能打赢天庭的将领，他的猴子们却要死在天兵天将手下。所以他只能抓紧时间，尽快赶跑他们，好让花果山少流一点血。
　　眼下他观望片刻，确认敌人已经真真切切地跑了，这才降下云头，回了花果山。

　　赵绶眼前的游戏场景随着四大天王的败北已经消失，此时此刻，他看到的便也是真实的血流成河的战场场景。
　　和此时化为尸山血海的花果山比起来，上次与牛头的一场战争，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到处都是死去的妖怪和天兵，到处都是血淋淋的残肢，伤员遍地，是天兵便绑起来，是妖怪便抬下去治伤；有人在捡拾兵器，有人在统计伤亡，有人在清理死尸。他们的每一脚踩下去，脚下湿软的土地上甚至会被踩出小小的血花。
　　原来油画一样的森林和草地，自然也已经化作人间地狱，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是这样惨烈的胜利。
　　可是所有人的面色，除了疲倦和残留的畏惧之外，都极其正常，甚至因为打赢了这场战斗，不少人脸上还颇有欣喜之色。
　　赵绶看着他们喜气洋洋地筹备晚上的庆功宴，互相拥抱庆祝彼此还活着的时候，心理上那股看到血腥场景的反胃感，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但他还是有些迷茫。

　　他的视野跟着孙悟空，看着孙悟空身边聚集来一个个手下，他熟练地发布下一条条命令，要求手下去总结这场战斗的情况，进行合理的奖惩抚慰。

　　等妖怪们休息的休息，忙碌的忙碌开，孙悟空身边围着的人散去，他踩着饱浸着鲜血的土地，走到了一片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地方。
　　他将那里一株因为战争而倒下的树木扶起来——妖怪们现在还顾不上整理环境——跳上树，静静地看着远方冲天而起的浓烟，在烟尘里，火光明明灭灭。
　　那是在焚烧尸体。
　　妖怪们还不清楚瘟疫形成的原理，但不妨碍他们学会大规模火葬。
　　妖怪的，和天兵的，都被一块儿，干干脆脆地烧掉了。

　　静下来的猴子让赵绶感觉有点陌生，但他看着一个小猴子欢欢喜喜地抱着酒坛跑过去，准备晚上的庆功宴，还是忍不住发问：
　　“死掉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大家都不难过呢？”
　　“因为赢了啊。”孙悟空像是不明白他的提问，很简单地回答。

　　赵绶犹豫了一下：“可是，死掉了很多很多人。”
　　他只和花果山众人相处了这么短功夫，就已经不可抑制地为他们的死去感到难过。
　　那这些真正同死者朝夕相处的人呢？恐怕现在还活着的每一个妖怪，都有亲朋好友死在这场战争中。回忆着曾经的相处时光，他们难道不会感到悲伤么？

　　死亡，本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