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禺玄言》明公

15、节二

　　沐英一口气跑了整一条街，发现这些追兵仍旧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自己身后，于是把那路边茶摊的茶壶、茶碗，货摊的扫把、花盆，能丢的全丢向了后面。
　　虽然敲打了几个不济的喽啰，可依旧不能阻止赵公子的穷追猛打，沐英正心中焦急，发现前面有一座桥，过了桥就是武备库了。那地段鱼龙混杂，比较好藏身，沐英加快脚步跑上了桥，眼见就要混迹到人群之中去了。
　　“抓住他赏五两银子！”赵公子边跑边指着距离沐英最近那个喽啰喊道，那喽啰一听这话，大吼一声，跳将起来，一把抱住了沐英的双腿，将沐英扑倒在地。
　　还没等沐英翻起身来，那几个喽啰扑上来把沐英的双手双脚按住，赵公子也赶到了，喘着粗气说道：“小野种，真他娘的能跑！”
　　“少爷！废了他吧！”
　　“废了他！”
　　“昨天就他掰我手指头来着！现在还疼呢！”
　　那赵公子“咯嘣嘣”的掰着手指，皮笑肉不笑的冲沐英走过来，拖住沐英双腿的那两个喽啰左右一分，把沐英的要害部位展露出来。
　　赵公子走到近前恶狠狠盯着沐英道：“小子够野的，敢在小爷面前撒泼，爷今天给你留点念想，以后你就不用再来兰花弄这种地方消遣了！”
　　沐英听着这话，十分也明白了八分，摆明着是要把自己的物件给废了！以后莫说没了男欢女爱，那就成了让人唾弃的浑人了！到时候真叫生不如死！
　　来不及多想，沐英左右较力试图挣脱，但是那几个喽啰死死的扣住了沐英的四肢，根本动弹不得！
　　“哈哈哈！别求饶！求饶也没用！”那赵公子抬起拳头冲着沐英□□就是一拳！
　　沐英血灌瞳仁！拼尽全身力气冲着抓住他正手的喽啰就是一个头槌！
　　咚！那喽啰未曾提防，被沐英一下磕中脑门，翻滚在一旁，沐英腾出了正手，一把抓住了赵公子打过来的拳头，这赵公子也着实没想到沐英的身手这么快。
　　“呀！！”沐英一声大吼，将赵公子朝自己死命一拽，那赵公子像个被扯着线的木偶冲着沐英就迎了上去，沐英卯足气力又是一个头槌，直接磕在赵公子脑门上，把赵公子磕得向后退了五六步，失去平衡人仰马翻！稀里哗啦碰翻了一片不知什么物件，零零碎碎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你娘！”赵公子的脑门顿时起了个大包，迷迷糊糊，在地上摸爬辗转了好一会儿，“你他娘的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哎呀！疼死我了！”
　　沐英挣脱那两个喽啰的束缚，干脆不跑了，与那几个喽啰缠斗在一起，沐英虽然身上有把式，但是没有家伙在手，拳头根本放不倒这几个，而几个喽啰也是有些身手，不是三拳两脚便能轻易了事的。
　　赵公子这时也慢慢缓过神来，用手摸了摸脑门上的大筋包，怒不可遏，打算从后面突袭沐英，刚一起身，猛然看见那地上居然有把短刀！
　　“操！老子卸了你！”操起地上的刀，就要行凶！
　　铛！
　　“啊！”
　　赵公子刚抓到刀柄，刀身就被人踩住了，手也连同被卡在了地上。
　　“谁啊！”抬头一看，踩刀的是一名身材粗壮的汉子。
　　“你干什么！松开！！”赵公子拽着刀柄，左右拧来拧去，想要从壮汉脚底下抽出那刀，这壮汉也不答话，见他还不放手，便伸出指头对着赵公子脑门上的筋包弹了一下。
　　“啊！！”赵公子又是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在地上反复打滚。那大汉不理会赵公子，一踩刀背，刀从地面弹了起来，他一把接住，将刀安稳的挂在墙上。
　　赵公子拖着又大了一圈的大筋包，指着那大汉骂道：“你他娘的有病！”
　　那大汉十分从容，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军队的武器，平民不能动！”
　　赵公子嘶吼一声：“谁他娘是平民！”刚喊完才发现自己和几个喽啰穿的都是平民衣裳，毕竟出来找窑姐不敢太明目张胆，一时间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时从后面的铺子里面又钻出来几名身材健硕的汉子，冲着夺赵公子刀的这位大汉喊道：“大哥！什么事？”“大哥，有找茬的啊！”
　　赵公子一看这大汉这么多帮手，而且都是身强力壮的主儿，再看自己的手下都被沐英打的鼻青脸肿，只剩下两个还在和沐英厮打，再不走形势就会对自己不利，只得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撤！”
　　地上爬着的几个喽啰一听这话，忙不迭的翻起身来狼狈的跟上自己的主子。临行时赵公子指着沐英恶狠狠的说道：“你等着！”又瞪了一眼那个夺刀的大汉：“还有你！咱完不了！”撒完狠之后带着几个喽啰灰溜溜的走了。
　　那大汉根本不理会赵公子这一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抄起锤子“钉钉”的打起铁来。沐英这才发现与赵公子恶斗的地方居然是武备库，再仔细看眼前这壮汉，身长八尺有余，腰阔十围，黑黝黝的，□□上身，健硕无比，脸上生得鼻直口方，略有些络腮胡须。而旁边的那几位兄弟的身材也和这位一般，都犹如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
　　倘若不是他，自己定是凶多吉少，于是冲着那大汉唱个喏：“多谢这位仁兄！”那大汉依旧不搭腔，也不理会沐英，继续在那打铁，沐英见他不予理睬便告辞回营了。
　　天色渐晚，沐英垂头丧气的回到营房，一推门，屋里冲出一股烟气，沐英以为火盆翻了，引发了屋内失火，便捂着鼻子冲进去，没想到里面一层水汽，再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是雾气，右边的通铺有两个帘子当着，中间一个大木桶，木桶中坐着一个人，原来是有人在屋中洗澡。
　　“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沐英听得出来是苏二，往旁边的马扎上一坐，问道：“苏大呢？”
　　“在赌坊...”
　　“哦...”
　　由于脑袋里思来想去的都是被茉莉掌掴的事情，沐英也没太在意水桶里的苏二，向下一看，地上还有没洗完的衣服，便没有意识的抓起来搓洗。
　　苏二盘起头发，看见沐英并没有注意到他，便问道：“你们不是去兰花弄消遣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唉！”沐英一声叹息，正愁无人倾诉肝肠，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当讲到“问茉莉是否第一次”的时候，苏二笑的前仰后合，沐英见苏二也笑话他，气不打一处来，辩解道：“我是童子之身，也要求对方是童女之身，只是对等要求，有什么错吗？”
　　苏二摆摆手不敢笑了：“没有没有！你是对的，你绝对没错，只是说话的地方没选对....哈哈哈！”说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哼！而且上来就要搞房事！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苏二听了这话转过头，看着沐英的背影，沐英一点儿也没有察觉，还在拿着板子敲地上的衣服，苏二顿时觉得眼前这汉子可爱无比，与那些大不相同，不觉间有些发呆。
　　“啊！你屁股受伤了？”
　　沐英一句话扰醒了苏二的呆滞，两手举起一件带血的亵裤（贴身小裤），血迹的位置正是双股之间。
　　“这块血迹不好洗！得使劲搓搓！”
　　苏二见了顿时脸上发热，尴尬的回道：“啊啊！是....！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沐英并没有注意苏二的脸色，一心搓着亵裤的血迹，苏二眼珠一转，对沐英说道：“呃.....对了，你去趟赌坊帮我把我哥拽回来吧！天有点凉，我刚洗过澡怕着了风！”
　　“好吧，我先把水倒了！”沐英起身去外面倒水，苏二见沐英一出房门，赶紧跳出水桶，四处找寻自己的衣裳。
　　黄昏已至，暮色从岸边伸展到湖上，湖水由蔚蓝过渡成了铁灰，万物渐渐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溶成漆黑的一片，但有一个地方仍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下了！下了！”
　　“下不下！不下滚到一边去！”
　　“开！三五五点！大！”
　　“哎呀！走吧！”
　　沐英把苏大从赌坊里拉扯出来，苏大气急败坏冲沐英嚷道：“最后一把肯定能翻盘！要不是因为你来了！我就赢了！”
　　“你魔障了啊!看不出来他们的盘子都动了手脚了嘛！”沐英也不客气，冲着苏大就嚷，苏大见沐英急了，心中也知道是赌坊向来的手段，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不该怪在人家沐英身上，摆了摆手说道：“唉！算了算了！以后不来这家了！回营！回营！！”垂头丧气的跟着沐英离了赌坊。
　　两人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拉货的马车深陷泥坑，那拉车的马儿枣红鬃毛，又矮又瘦，拼着命的往前走，可是那货车就是不动，累的它气喘吁吁，车夫还不停地鞭子相向。
　　苏大停了下来，盯着那马反复的观察，沐英见苏大没跟上来，在那上下的打量人家的马，只能返回头来问：“怎么了？拉货的是你亲戚？”
　　苏大没顾上回他，一把抓住了车夫的鞭子，问道：“老伙计，这马卖嘛？”
　　那车夫抬眼看了一眼苏大，烦躁的对他说道：“哎呀你先帮我把车推出来。”
　　苏大没有废话直接上手帮忙，那车夫在前面催了两下那瘦马，发现依旧不能脱坑，沐英也不好袖手旁观，也上去一起帮忙，三人一同把马车推出了泥坑。
　　那车刚停稳了，苏大便跑过去，看看马的牙口，摸摸马的身骨，听了听马的呼吸。那车夫搞不清苏大是什么意思，在一旁问道：“你是真想买这匹马？”
　　苏大忙不迭的点头回道：“啊，你开个价！”
　　那车夫眼珠一转，回道：“那就三贯吧！”沐英一听，气的推了一下那车夫，嚷道：“刚帮你拖出泥坑你就坑我们啊？！这么瘦的马你给我都不要！它连这点货物都拉不动！都该养老了！你还好意思要三贯！”
　　苏大则一言不发，摸了摸身上，只有几文钱，赏下来的钱已然全都扔在赌坊了。苏大挠了挠头，一脸赔笑的搂着沐英道：“嘿嘿.....兄弟，先借我三贯，我手头不宽裕，过两天一定还你！”
　　沐英自然知道怎么对付赌鬼，也知道他们欠钱一定是不还的，便指着他说道：“你忘了刚才你还数落我呢，你去把你的钱赢回来再买马吧！反正苏二是不让我借你钱，你省省吧！”说罢，推开苏大就往回走，边走边念叨着：“你要不走我就先回营了！最知道你们这些赌徒了！我还得过生活呢！”
　　苏大一见沐英这个态度，眼泪差点流出来，跑到沐英前面，扑通就给沐英跪了下来：“兄弟，兄弟！你先别走！你听我说！你得信我！我祖传本事！自小就会相马！真的！不信问苏二！这马你信我的！买了是你的，我给你养！真的！你信我！”说着就要给沐英磕头，沐英赶紧把他拽起来：“你干什么！这马一看就是病秧子！！屁用都没有啊！”
　　苏大见沐英仍旧是毫不动容，苦着脸继续哀求道：“你听我说兄弟！你听我说！你刚进来，有三贯的军饷，而且刚打完仗也有奖赏的一贯军饷，先借我三贯，你还有一贯过生活。这钱我让苏二给我担保！真的！不还你我是龟蛋！让苏二杀了我！你信我一次啊！兄弟！就一次！呜呜呜...”苏大说得动容，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沐英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苏大，这声泪俱下的模样着实的可怜，又看了看那匹瘦马，那马似乎有灵性一般，冲着苏大“嘻溜溜”的叫了几声。
　　“哎！！！——好吧！真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