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稿》墨书白

12、《沧澜道》（监狱斗争版3）

　　第十四章

　　洛婉清在禁闭室待了半个月，她手骨断了，每日只能打坐，感受周身那股“气”的运转。
　　按照她过去当大夫的经验，习武之人恢复总是很快，这次她亲身体验，终于感受到，这股气的存在，的确加快了她的愈合速度。
　　可惜她越感受，越发现自己周身经脉堵塞，运转一个周天都觉得费尽。

　　等她好得差不多，卢九终于将她带回去。
　　回去的路上，卢九一直叮嘱她：“这次监察司的人可都走光了，你死在里面都没人管你，好好听话，虽然早晚要死，但多活一天是一天。”

　　洛婉清沉默，她观察着这个狱卒，这人身上虽然穿的是官服，但却用着扬州最好的香粉，悬挂的是玉质极好的白玉。
　　狱卒身份低微，若是出身好的人家，不可能让女眷来做狱卒。那她身上这些东西，自然是靠她在监狱中收刮而来。

　　愿意收钱，就愿意办事。

　　洛婉清暗暗记下，跟着狱卒回到北间。

　　卢九给她开了大牢的门，推她进去，她一进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卢九锁上北间的门，领着人离开，等死牢的大门合上声音响起，北间深处响起一声轻笑：“哟，还活着？”

　　洛婉清抬眼，便看见了深处的周翠。

　　她正坐在一个女人身上，手边是一个小桌，小桌上放着茶杯，里面还装着冷茶。
　　她脚边跪着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洛婉清仔细辨认了一下，看出其中一个被打的人是赵雨嫣，而她坐着的人，便是一起进来的莫青。
　　周翠身边还坐着一个红色衣服的女人，她长得颇为艳丽，摇着团扇，笑眯眯打量着洛婉清，似在看戏，应当是与周翠交好，身份不低。

　　洛婉清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在周翠目光注视下，从小桌上翻开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

　　周翠没有立刻动手阻止她。

　　确认这一点，洛婉清便知道了周翠的心思。
　　那一架虽然周翠赢了，但大家一起受罚，终归是让她有了代价。
　　知道她是刺头，周翠并不想再和她动手，但她必须维系自己作为北间主人的尊严。

　　她需要一个台阶。
　　而洛婉清，就给她这个台阶。

　　洛婉清想着，单膝跪到地上，举起茶杯，奉到周翠面前。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们的动作，周翠挑眉：“你什么意思？”

　　“之前是惜娘刚进监狱，不知道规矩，行事鲁莽，冲撞了周姐，惜娘这里给周姐赔个不是，还望周姐见谅。”
　　说着，洛婉清抬起头来，一张看上去颇为可怖的脸笑起来，不卑不亢：“周姐喝茶。”

　　周翠没有说话。
　　这个柳惜娘折了她不少人，如果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心。
　　可若要强行逼下去，她也不确定，这柳惜娘是不是要再来一次。

　　硬骨头难啃，啃得牙疼。

　　周翠犹豫片刻，终于决定折中一下，只道：“你现下知道规矩了？”
　　“知道了。”
　　“那你说说，北间的规矩是什么？”
　　“在北间，周姐就是规矩。”

　　得了这话，周翠环顾周边一圈，露出满意神色来，摩挲着手指道：“去了禁闭室一趟，的确懂事不少。柳舵主过去也是扬州风云人物，有些脾气不奇怪，只要日后愿意听我周翠的话，好好在北间呆着，我也不会为难你。”
　　“是。”
　　洛婉清乖顺低头，周翠直起身子，淡道：“那就认个人，拜个舵吧。我就不介绍了，这是我妹子，”周翠抬手一点旁边红衣女子，“商云琅。”
　　红衣女子闻言，微微颔首。

　　洛婉清拱手行礼：“见过商姐。”

　　说着，周翠又另外给她介绍了几个人，洛婉清一一行礼过去，做完这一切，周翠终于道：“日后在北间呆着，就好好呆着，切勿生事。不过我北间的规矩还是不能乱的，你每月例银得交。”
　　洛婉清微微皱眉，轻声道：“周姐，我在狱外没什么人，可否通融？”
　　“你一个舵主，在狱外无人？”周翠冷笑一声。
　　洛婉清平静道：“帮内杂事，让周姐见笑。”

　　周翠一听，便知她是和盐帮有了龃龉，她不敢强逼洛婉清，只道：“那你总得为北间做些事吧？”
　　“我愿打杂扫水，侍奉大家。”洛婉清垂眸，“还望周姐方便。”
　　“好啊！”周翠冷笑，“这么想干，日后这监狱里都归你干。大家听好了！”
　　周翠扬声，所有人都看过来，周翠吩咐：“日后，这一个月，大家的被子由她折，便桶由她倒，谁敢帮她一下，我被废了谁，听明白了吗？！”
　　“是。”

　　监狱里齐齐应声，洛婉清跪在地上，神色不动。
　　周翠看着她，低喝：“赵雨嫣，带她过去认床，滚！”

　　赵雨嫣应声，慌忙起来，走到洛婉清面前，怯怯道：“你随我来吧。”

　　洛婉清朝着周翠行礼，周翠瞧着，心里舒服许多，洛婉清站起身来，跟着赵雨嫣朝着最深处的墙边走去。

　　一面走，洛婉清一面打量周边的人。
　　为了防止监狱结党闹事，监狱一般会把同一个案子相关人员分散关押，柳惜娘关在扬州的监狱，她的同党就不太可能关在这里。但柳惜娘在扬州多年，难保会有和她相熟的人。好在洛婉清打量了一圈，都没发现有额外关注她、或者露出相熟之人神色的。
　　这让洛婉清放松不少，随即听到赵雨嫣开口：“这就是咱们睡的地方了。”

　　听着赵雨嫣的话，洛婉清抬头看去。

　　这个大通间是通铺，每人发了一套床褥，赵雨嫣领着洛婉清站在最边上，只是靠在边上，洛婉清便闻到了屎尿的臭味。
　　所有人离这个位置都很远，赵雨嫣有些尴尬，指了旁边一个用帘子搭起来的地方道：“那边就是方便的地方，大家会方便在便桶里，每日派两个人抬出去倒。日后就是你和我了。”
　　洛婉清点头，赵雨嫣拍了拍离茅房倒数第二个铺位，小声道：“你……你睡这儿吧。”

　　她说是这么说，但洛婉清却看出来，这个位置被人打理过，破烂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应当应睡过。
　　她猜出是赵雨嫣打算将这个位置让她，便摇了摇头，走到距离茅房最近的位置上，轻声道：“我睡这儿就行了。”

　　说着，她想去打理床单，结果刚靠近，就闻见床单被套上一股屎尿味。
　　赵雨嫣面色忐忑，小声道：“这个……你来之前就定了……”

　　所以有人故意在她床铺上做这种下作事。

　　洛婉清抬眼，看着赵雨嫣：“是谁？”
　　赵雨嫣不敢说话，洛婉清一扫，就看见有人似乎在偷偷看她，见她脸色不好，对方又立刻低下头，和旁边人低低笑起来。

　　洛婉清二话不说，把床上东西全都卷起来，直接走向她，随后铺头盖脸砸到对方身上。

　　“你做什么！”
　　被她砸的人扯着砸在脸上的床单被褥叫骂，等她扒拉开时，洛婉清已经把她的床单被褥一把抱了起来。
　　所有人看过来，洛婉清淡淡了她一眼：“以后好好看着我的床，不然，我的床乱一次，我打你一次！”
　　“你！”
　　对方正要开口，周翠的声音就响起来。

　　“丁禾。”周翠语气里带着警告，“别在我眼皮子惹事。”
　　“对不住周姐，”那个叫丁禾的立刻低头，没敢再拦洛婉清。

　　洛婉清朝着周翠行了个礼，抱着被褥回到了自己床上。

　　她铺好了床，将床单这些东西取下来，回头就见赵雨嫣抱着一大堆床单站在她面前，那些床单里就有刚才她扔给丁禾得床单，赵雨嫣低着头，小声道：“惜……惜娘，我……我们得帮大伙洗点东西。”

　　洛婉清没说话，只静静看着那床单，赵雨嫣忙低下头，小心道：“要不我洗……”
　　“去哪儿洗？”

　　洛婉清开口，赵雨嫣面露诧异，随即眼里露出几分喜色，忙道：“咱们要负责打扫卫生，可以带着床单去水池。”
　　洛婉清站起身来，从赵雨嫣手里拿过一半床单，平静道：“走吧。”

　　她接过床单，看向旁边丁禾，丁禾朝她笑着嗑瓜子，洛婉清没理会她，转头带着赵雨嫣一起到了大牢门口，同狱卒说明情况，狱卒便开了大门，让她们走了出去。

　　两人一出去，赵雨嫣便同洛婉清介绍起来，抱着床单道：“原本监狱的狱卒里是要轮流打扫卫生的，但是有些人不愿意，最后就变成了指定，新人进来，都有这么一遭，你别放心上。”
　　“嗯。”
　　赵雨嫣说话很温柔，像是她过去接触过的闺中女子，洛婉清听着她说话，忍不住放松下来，柔和了语调，仿佛过去一般。
　　听着她的声音，赵雨嫣一愣，她扭过头去，诧异看她。
　　洛婉清疑惑抬眼：“怎么？”
　　“你……”赵雨嫣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说起话来，到也不是很凶。”
　　洛婉清闻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过往，人都只会夸她，洛大夫温柔良善，像是菩萨。
　　如今，竟有人说她“倒也不是很凶”？

　　她有些茫然，赵雨嫣倒也不觉，转过头去，继续介绍着日常工作。

　　她们一路弯弯绕绕，最后来到一个庭院，庭院里有一个水井，水井附近种着一颗桃花树。

　　春日将至，桃花树隐约可见嫩芽，赵雨嫣放下床单，走到水井边上打水，一面打水，一面轻轻说着：“你呀，明明看着也是个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就这么倔？翠姐也就是想让你给个面子，你怎么非要打这一架？”
　　洛婉清听着赵雨嫣的话，目光落在桃花树上那一道明显是剑划过的一横上。

　　“因为，”她轻轻开口，“只有人能训狗，不能让狗训了人。”

　　甜枣大棒，只能她给周翠。
　　而不是让周翠给她。

　　第十六章

　　听洛婉清的话，商云琅挑眉，她想了想，转过身来，指了外面：“今晚月色正好，院子里赌吧？”

　　“听云琅姐安排。”
　　洛婉清微微低头，甚是恭敬。

　　商云琅环顾四周一圈，见众人差不多都睡下，便转身领着洛婉清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她朝狱卒笑了笑，同对方说了几句，塞了一块碎银，对方便开了门，让一个狱卒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这事儿商云琅应当已经做惯，狱卒也十分习惯，她领着洛婉清一起来到庭院，庭院里有一张石桌，月光洒落在院中，商云琅招呼着洛婉清坐下，拿出一副叶子牌，语气温和：“柳舵主想和我怎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