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谈杂记》故渊sang

12、少年身死

　　萧玉连日的高烧使他头痛欲裂，他艰难的从榻上挣扎起身，无论如何执意要带兵应战，萧玉早已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倾注于这场战役，身后是家国河山，面前是敌军来犯，换做任何人，也不可能说出撤退的话。
　　可想而知，结果已经很明了了。
　　萧玉的军队大败，几万人瞬间被敌军的人潮淹没，好不容易还剩几百人突围出来，一路上到处是残肢断臂，空气中飘着每次大战过后的那种熟悉的焦糊味。时而遇到被挑破肠肚而死的将士，血水混杂着生前吃掉的杂草四流，任谁看了无不心酸垂泪。
　　边关附近的郊外人烟稀少，不易暴露行迹。沈成峻带着昏迷了的萧玉暂时驻扎在这里。
　　倪越手里死死攥着朝廷刚送到的文书，低声咬着牙对沈成峻说道：“沈将军，这......这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沈成峻看完文书心里窝着滔天怒火，不知如何发泄，一拳打在地上的泥土里。
　　沈成峻骂骂咧咧道：“你我看在眼里，所有人心知肚明他萧玉为人正直磊落，一心为家为国，可到头，落得个勾结外贼的罪名！好不笑话！”
　　倪越接着又说：“你我与萧将军共事多年，如今却遭奸臣诬陷……谋逆的罪名，必死无疑啊。”
　　“此次断粮说来蹊跷，借粮不着，朝中不予支援，桩桩件件，只怕朝中一些人早就开始谋划除掉萧将军了……，不知他醒来，要如何与他交代啊”倪越继续说。
　　谁知萧玉早就醒了，一双发红水肿的眸子早已没了神采，灰白色眼白没有生气，他直直地盯着房梁上已腐朽的木椽，嗓音沙哑：“天地可鉴，此时再多说无益。我早知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倪越，将文书念与我听。”萧玉说的他们，大概是朝中看不惯萧玉的那些人。
　　倪越和沈成峻同时看向床上躺着的萧玉，他还是盯着房梁，眼珠一动不动，伤痛折磨之下，萧玉干瘦的身子卧在床榻之上，形容枯槁的模样已无半分一个月前少年英雄的影子，微弱的气息像是随时能消失一般。
　　倪越看着萧玉的样子，内心涌起一阵酸楚，转过头去抹了把泪。安慰道：“将军你不要着急，叛国罪不是那些人三言两语所能定的，咱们上书自证或许能有转机。”
　　萧玉长舒了一口气：“腐朽之梁，万千的蛀虫，日日夜夜啃噬，只有断的那日人们才会注意到，奸臣当道，长久的构陷与处心积虑，才会造成今日的后果，自证？如何自证？念吧。”
　　果然，冰冷的文字如阎王催命的符，字字都在将萧玉推向死亡。
　　萧玉闭上眼睛慢慢地说道：“成峻留下，倪越你先出去。”
　　倪越走后，萧玉从枕头底下摸索出兵符，和他的佩剑。此时的萧玉已经虚弱到提不起那柄他日夜为伴的佩剑了，沈成峻见了忙上前替他拿出来。
　　萧玉笑了笑，说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提不起剑。呵呵。成峻 ，你我相识多年，我视你为挚友。我想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沈成峻眼角泛酸，无言地点了点头。
　　萧玉接着说：“我此刻只求你答应我两件事，我很清楚，我的魂魄在逐渐将我拖向忘川河，好几次做梦我都看到彼岸的人在向我招手。呵呵，可是我还不能走啊。
　　第一件事，求你收下兵符，放出消息说你围剿叛徒萧玉成功，并且在我死后将我的头割下，进京呈给皇帝。如此可保剩下的一百多弟兄活命。
　　第二件事，求你，咳咳，，，萧府一干人怕是早已被圈禁了。我可不信皇帝会在我自裁之后放我一家老小活命，求你进京后，带上我的佩剑，交给萧府的管家，说我萧玉下令斩杀萧氏一族所有人。”
　　沈成峻听完后连忙摆手，“不成不成，，，，你怎么能让我这么做。你是我的生死之交，我不会让你死的！对了，还有萧让呢，你舍得他死？你父亲，对了，你父亲可是王爷！”
　　沈成峻语无伦次的劝说萧玉放弃他的请求。
　　萧玉呼出一口浊气，接着说：“成峻，你必须答应我。你必须带剩下的弟兄回去，活着回去！此计不成你们再下来陪我不迟。王府萧氏必须灭口，正因为我爹是王爷，那个人才不会让他们活着，府里年纪小的孩子全部都被拉去为奴为娼....终生活的还不如狗，如此，还不如....”说完萧玉的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湿了一片。
　　萧玉想起他此次临行前对萧让的承诺，他说过再次下雪的时候，他就能归家。这次，是再也回不去了。
　　萧玉死在了下第一场雪的那个夜晚，他是病死的，而不是自裁，他始终认为自己没做错任何事，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倔强了。而后那个响彻西北边关的名字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萧玉的记忆就到此为止，一缕残魂基本上将萧玉和萧让两人的信息差补全了。
　　回到梦境里的三人，面面相觑，萧让和萧玉一人一鬼早哭的鼻涕四流，萧让哭的是他的哥哥，生前莫大的冤屈，死后也不能平反，甚至连萧玉的名字也从历史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