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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十年 15 ...

  •   十年 15

      救死扶伤,是梁湾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
      可这年年岁岁里,张日山的伤她治不了。她看着他的伤口慢慢痊愈,再看着他将它撕开,流了血还不够,非要洒上一把盐,痛彻心扉才更痛快些。
      梁湾舍不得他这般模样,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那个寒夜里把酒当茶喝的人,那个孤寂清冷再失温暖的人,她有时会丧气地想,若是她当日坚持同张日山从此做个陌路人,那么今日的张日山是否已觅得一个温柔漂亮聪慧的女人,他们会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可这样一想,梁湾便觉得更难过。为自己难过,为她的暖暖难过,为张日山难过。一到这时,办差回来的小白就会递上纸巾,不咸不淡地评论她像是八点档里苦情戏的大女主。
      他们清理了汪家后,张日山曾带着她去祭拜佛爷和夫人。梁湾想起她在长沙待过的年月里,也是与这两位打过照面的。战火纷飞,他依佛爷的嘱托护送夫人上了去往台湾的船,待到来年安定再去接回。可未曾想过,这一别却再未见着。佛爷的遗物很简单,新月的一张照片,尹新月转交张日山的二响环。
      张家的男人是否都这样,表面霸道骨子里却柔情深种。她看向身畔的张日山,暗暗思量着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他是否也会如佛爷那样。她那时其实已感觉自己不太好了,梁湾不喜欢未雨绸缪,她向来觉得珍惜当下最为重要。可事关于他,梁湾又忍不住盼着她能长命百岁。

      大半年未能见到暖暖,也不知她的小宝贝没见到她时,会不会哭惨了。梁湾看着小女儿,个子又窜高了一些,嘴里嘟囔着问她的爸爸,为什么湾湾还在睡。张日山只是附和着说她不乖,张日山是懂她的,他们都不愿暖暖经历不该她承受的负担。
      张日山将女儿送了回去,独身回来时看上去有些落寞,他靠着水晶棺边不知怎么便打起了瞌睡。这一觉睡得很久,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了大半。这十年来,他未有一刻安稳入眠,稍有声响便即刻清醒过来。就连睡觉都是警醒着自己,生怕一个闭眼,他便等不到她了。
      可方才他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回到了梁湾还在的日子里。他忙着批阅盖章,她在不远处趴在茶几上图图写写。坎肩跑进来说着什么事,他起了身随他一同出去。梁湾东张西望了一番,飞快地爬起来钻进了他的书房,默不作声地将一张折好的纸藏在了他的书里。很快地他又回来了,长手一伸将她搂进怀里,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梁湾高兴地回过头,嚷嚷着要去吃西餐,他应了声好。
      张日山跑进别间,他当日决定留在长白山,曾吩咐坎肩和罗雀收拾了他书房里的东西一并送了过来。张日山这个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的书会小心地用牛皮纸包好护着,他折的书角很好看,斜斜的可以藏许多东西。
      梁湾在那里藏了什么?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张日山跪坐在一堆书里,一本本拆着书皮,却什么收获都没有。张日山拆了最后一本,暗黄的牛皮纸还未脱离,从那里面落下了一个折叠好的信纸,张日山捡起来匆匆打开,果然是她的字迹。
      他点着一盏灯,坐了回来,手中拿着那封她并不愿他看的信。梁湾想,冥冥之中,有些事真的是注定了的。她越是不想他知道的,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发现了。她那时唯愿他好,到了如今,她的愿望还是如此,希望他好好的,哪怕过成没遇到她之前那样。
      张日山细细读着那上面,她的一字一句,似乎能想起她写这封信时的表情语气,好像他若真的不听她的话,她便会回来教训他。信的开头他是笑着看下去的,可待到读完,已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似乎过了这么多年,他在外人眼中,是那个性情高冷的协会会长。做事冷漠果决,面上毫无情绪,似乎没人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他只是这个宇宙里的一个单独体,旁人的好坏又与他何干呢?
      张日山将信折好小心地放在胸口的内袋里,与他跳动的心脏紧紧相贴。顺手抹着眼泪,回过头看向沉睡中的女人,苦涩地问:“湾湾,你若是看到,又要笑话我了吧?”
      “我答应你,若是你回来了,我都听你的,我不跟自己较劲了。”
      张日山拉起她的手背,贴在他的脸颊旁,梁湾的手心竟有一些温热。张日山一喜,不安地去探她的呼吸,同样也有。虽微弱,连同那跳动的心脏,似乎整个人都有了生气。

      暖暖被班上的熊孩子欺负了,扯了她的辫子,痛得小姑娘硬生生哭出了泪。坎肩站在校门口左等右等,总算等到了大小姐磨蹭着出来。只是小姑娘低着头,撅着嘴满脸委屈,见了他和声声慢,喃喃唤了声慢姨,坎肩叔。
      坎肩拿过她的书包提在手上,声声慢早已察觉到暖暖的不对劲,又细细观察着小姑娘身上是否有外伤。除了头发有些乱,其他倒也还好。声声慢蹲在暖暖的跟前,温柔地问:“大小姐,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坎肩听了这话,便跳了脚:“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我非扒了他的皮。”
      “你们干脆派个丫头书童跟着我算了!”暖暖委委屈屈地回了句,眼睛在眶里转得飞快,忽又笑得甜甜:“坎肩叔叔,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不行!那怎么行!”坎肩这个高个子摆着手后退了好几步,全身都在抗拒。
      “那你教我弹弓好不好?这不算功夫了吧!慢姨,慢姨,你说是不是!”小姑娘黏人得紧,愿望不达成怎么可能过关。“你们非要我去求小哥哥,让他教我是不是?”
      坎肩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应了要教她弹弓。声声慢睁大了眼,似乎对他说,你这祸闯大了。
      是福是祸躲不过!果不然小丫头虽底子柔弱,但学东西向来很快,加上生来的过目不忘,不过一个晚上便将这小小的弹弓耍得得心应手。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已蹲在新月饭店的后院,打了一院的麻雀儿。看得一旁的罗雀有些心惊胆战,连带着这个坎肩师傅都有些震撼。他用弹弓向来是就地取材,什么碎石,捡来就用。可大小姐不同,口袋里装得是半大的珍珠,成色亮白。苦了一群棍奴,满院地捡珠子,有几个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惹得大小姐笑出了泪花,还亲切地跑过去要扶人。
      到了礼拜一的时候,刚过中午,暖暖的班主任就来了电话。小丫头的紧急联系人是吴邪,恰巧他接这电话时正同解雨臣在一起。两个人驱车赶往学校,见小丫头被罚站在长廊上,对面站着个胖小子,脑袋上起了个大大的包,正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三爷向老师连连道歉,又掏了医药费,刚要转过身教训小丫头。小花已把小姑娘护在了怀里,不待吴邪开口为暖暖开脱的话说得头头是道:“本来就是那个小子欺负我们暖暖,扯小姑娘头发,手这么闲还不允许我们给点教训了。再说你小时候,也不是这性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到了我们暖暖这,还能放成隔夜仇。再说,这小孩子打闹,能出什么事啊?暖暖已经知错了,是不是?”
      小人儿含着泪委屈地点头,吴邪看着他俩一唱一合,气得脑袋要炸。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慈母多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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