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长》未完成的将来时

27、十年 14

　　十年 14

　　车子驶入银杏林后不久停下，满山秋色层林尽染，远处是那百年不变的瀑布。张日山下了车，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向开车的坎肩点了头。没过多久跟在后面那辆车也停下了，吴邪先跳下了车，同张日山站在一处感叹了句：“这长白山吧，美是美，但跟我八字不合。”
　　“小朋友哪来那么多感慨？”张日山拍拍他的肩，回过头看向牵着暖暖下车的小哥，对吴邪道了声谢。
　　暖暖拉了拉有些皱起的裙边，垂着小脑袋显得略微不安，她伸手拉了拉小哥问：“小哥哥，湾湾见了我，会高兴吗？”
　　“会。”小哥同她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让她去张日山那。
　　张日山将暖暖抱起，伸手接过坎肩递来的东西，暖暖坐在他的手臂上对着小哥哥挥手再见。吴邪对小丫头做了个鬼脸，又些不平：“你这丫头怎么眼里就只有小哥，我呢？”
　　“小三爷，等回了北京带我去吃涮肉好不好？”
　　“不好。”
　　“小三爷最好了，一定会带暖暖去的，就这样说好了。小哥哥小三爷，坎肩叔叔拜拜。”暖暖装作没听到吴邪的反对，挥着小手抱住张日，做了个鬼脸回以吴邪。
　　张日山抱着暖暖，同他们道了别，大步地向山中那条瀑布走去。他走得不快，秋风吹落了满地的银杏叶，金黄一片，踩在树叶上偶尔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暖暖环着他，四处张望如同多年前她第一次来时，亦是这般新奇。可唯一不同的是，暖暖没有像上次那样不停地说话，张日山安静地走着，她安静地看着。
　　“暖暖，不用害怕，爸爸在这。”张日山走上了吊桥，桥下是清澈的河水，远处天光已暗了下来。
　　“湾湾会喜欢我吗？湾湾会不会看到我跟你耍脾气了，然后就不喜欢我了啊？”
　　张日山听了后无言地笑了，他慢慢蹲下将女儿放下，牵起她的手问：“为何这样觉得？”
　　“因为湾湾喜欢爸爸，多过喜欢暖暖啊！”暖暖低头翻着挂在身上的小背包，掏出了根棒棒糖伸到张日山面前，要他帮自己剥糖纸。
　　张日山接过糖，三两下的除去了糖纸，又递回过去。“怎么会呢？你妈妈可心疼你了，这些年她都在你睡着的时候陪着你。唯一一次还是来梦里骂爸爸，因为爸爸没有好好关心你。”
　　“你知道就好啦！那待会表现好一点，我帮你求请啊！”暖暖将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同他讲：“其实湾湾总在我跟前夸你，妈妈一定很喜欢爸爸。”
　　“她都说什么？”张日山牵着她的手，缓慢地走在山间。
　　“长得很帅！做的饭很好吃！眼睛很好看，看她的时候都很温柔。还有……”暖暖努力回忆了一会，问张日山：“爸爸，什么是闷骚又腹黑啊？”
　　张日山愣了愣，很快地摇了摇头，面上也是一阵茫然。他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对暖暖说：“爸爸也不知道，等我们见了妈妈好好问问她。”
　　梁湾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忽心底生起了不安的念头，可她被困在这具身体里连行动都被限制住。只好闲来无事的时候骂骂白无常这个做事不靠谱的家伙，“小屁孩，说好给我去打探消息的，蜗牛都爬得比你快。”
　　“行了，姑奶奶别骂我了。马上有你受的了！”白无常倒是来得及时，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梁湾分析了半天，激动的要跳起来，奈何她在一方小小的水晶棺里行动不便。“小白，张日山回来了？”
　　“不止，还有你家那位大小姐。”小白拆了包新口味的薯片，刚吃了一口想要递给她，却又想起如今的梁湾已经魂体回归了宿主。“大小姐可是把你当初碎碎念说张日山的坏话，都告诉他本人了。我觉得吧，你得想想对策。”
　　“想什么对策？还不知道要困在这多久呢？”
　　“不久了，你身体空了那么久，如今融合一处也有大半年。估计快了。”白无常又啃了一口薯片，颇感慨地道：“回头让老黑把你这个案例写进教科书里，太神奇了，千年都没遇到过。”
　　“嘿，你还有这闲情研究教学案例，快跟我说说，他怎么会把暖暖带来了。张日山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平时只敢远远地偷看女儿，怎么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梁湾喋喋不休，追问个不停。
　　小白又拆了包爆米花，刚抓了一把就听远处相通的石门正在被开启，他利落地将满地零食收到了袖子里。“他们父女相认了，恭喜你们一家团聚，我先开溜。”
　　“喂！臭小白还讲不讲义气了，你怎么说走就走？”
　　张日山牵着暖暖走了进来，小姑娘穿了件粉色裙子，上面绣了很多好看的花朵，不用猜想来是秀秀的手笔。张日山将包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一束红玫瑰放在她的身边。
　　“啧责啧，我们家老古董开窍了，还会送花了？太阳是要打西边出来了？”梁湾抱起那束花，低头闻了闻香气，由衷地感慨道：“我也是真的爱你，求婚的时候都不知道送花，女儿都那么大了我竟然还能收到花，还是玫瑰。”
　　张日山回过头，向暖暖招手，可暖暖还是靠在门边不动。张日山脱了大衣，走过去蹲在她的跟前，拉过暖暖的双手：“怎么了，不是一直想要看湾湾吗？”
　　暖暖走到梁湾的身边，扒拉在棺前仔细地看着沉睡中的梁湾，她和梦中所见的一样，笑起来甜甜的，不笑的时候又特别温柔。
　　“为什么湾湾一直在睡觉？”暖暖站在水晶棺前，看着梁湾不解地问张日山，“她这样很不乖哦！暖暖睡着以后见到她，都是醒着的。”
　　张日山捞过小女儿将她抱进怀里，点了点暖暖的小鼻子，耐心地向她解释：“湾湾她生病了，所以才一直在睡觉，她其实很想醒过来，也想这样抱抱暖暖的。”
　　暖暖似懂非懂地附和着他的话点头：“暖暖也想抱抱湾湾，才不要像梦里那样，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会的，等湾湾好了。我们就陪着暖暖，做你想做的事。”张日山伸手牵住梁湾的手，轻轻开口：“湾湾，你一直都在，对不对？你以前说你很能活的，真的没让我失望。湾湾，没有关系，我也很能等的。”
　　“张日山！你抱着暖暖说这些煽情的话干嘛？惹我哭很好玩。就趁着我不在跟暖暖告状了是吧？明明心里想说我怎么这么贪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梁湾虽说着数落他的话，却已伸手抹去滑落的泪。
　　她当时说出那番话，只是觉得他说的那个理由，太过搪塞于她。
　　不想看到一个人先我而去。
　　后来她倒是认了命，拼命想要推开这个求而不得，他却反倒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了。
　　张日山这个人啊，活了那么久，总装成一副世俗之事早已看透的模样。
　　其实最看不开的，向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