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学霸攻略手册》停止作答

6、递烟

　　雨中午就停了，下午晴空碧日，学生们能去操场上本以为上不了的体育课，欢呼着跑出去。

　　郝景一去器材室把装着篮球的小车拖到操场上，几个男生下课就跑去地面没干的篮球场打球，理科楼背靠一中最深处的大操场，展停星站在走廊上一边喝牛奶一边发呆，郝景一运着球，朝楼上的展停星叫道：“展停星，下来打球！”

　　展停星咬着吸管，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纸盒，示意他喝完就下去。

　　郝景一跑得微微发汗，在三分线跳起投篮，篮球在篮筐上弹了一下往场外飞去，郝景一懊恼地拍大腿，转身去追球，球在地上跳了几下被一个人拍到手上。郝景一一看，是沈牧初。

　　沈牧初一手拿着球，郝景一吊儿郎当道：“沈同学，来打球啊。”

　　郝景一是校队的大前锋，叫沈牧初过来打球也并非真心想和他一起玩，而是他自信自己能让沈牧初丢面儿，在场其他几个男生也不大喜欢沈牧初，准备看好戏。

　　沈牧初把球扔给郝景一，走到郝景一面前，挑眉道：“1对1？”

　　郝景一躬身运球，答道：“那当然。”

　　他察觉出沈牧初上了球场气场有变，不再是坐在教室里那副半死不活的样。一中的篮球队是高校强队，郝景一跟着校队打过好几次高校联赛冠军，身为大前锋风头无两。他以为自己要涮沈牧初就跟玩儿似的，结果沈牧初一上场身高气势都不输他，微微压低了上身，眼睛盯着他。

　　郝景一也看着他，眼睛盯着沈牧初的左侧，实际身体向右闪要运球绕他，沈牧初丝毫不受干扰，迅速侧身挡住了郝景一，郝景一伸手将球勾回来，继续向右突进。

　　那实际又是个假动作，他一个欧洲步斜冲向左边，眼见要突破沈牧初的防守，结果他摇晃幅度太大，球没控好被沈牧初一波带走了。沈牧初拿了球径直冲到三分线起跳，投篮，一气呵成。

　　他投了个空心球，在一旁看的男孩子们目瞪口呆，郝景一本来想给沈牧初一个教训，反而丢了脸。他喘着气，双眼发红，1对1比三个球，郝景一要找回场子，在下半场疯狂进攻，结果沈牧初毫不客气地进了他三个球。

　　展停星在沈牧初打球的时候就到了操场，沈牧初进了三个球后，漠然道：“还打么？”

　　郝景一简直想打人，但是输球丢脸，因为输球打人更丢脸，他只能咬紧了牙一声不发。展停星快被沈牧初惊呆，沈牧初看郝景一是打不下去了，把球扔给站在旁边的展停星转身走了。展停星连忙接了球，道：“郝景一，带我练练球啊。”

　　郝景一受了打击，陪展停星打了几下就借口渴了蹲边上喝水，展停星自己练三分球，球扑到篮板上飞出去。

　　体育老师来上课，郝景一无精打采地整队形，展停星左右看了看，沈牧初没在队列里。体育老师没有点名的习惯，也不知道班里来了个插班生，直接开始上课了。

　　——讲课之前先围操场跑两圈，等于一个八百米，学生们怨声载道，稀稀拉拉地跑出去。展停星一边跑一边东张西望，没见着沈牧初。体委不知道发什么疯，带队玩命地跑，排第二的男生跟不上，整个队被迫加快了速度。后面的女生抱怨道：“神经病啊！”

　　展停星跑了一圈没找着沈牧初，一班人跑了两圈累得直喘气，体育老师摇摇头感慨现在的学生体质不如从前。操场下过雨后太阳亮得晃眼，体育成绩和高考成绩不挂钩，学生们想上体育纯属把体育课当放风。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放开玩又总惦记着自己还有几份试卷没做，不玩又憋得慌。

　　因为体育课得不到重视，老师也没什么好教的，叫体委喊口号练军姿和行进，学生们心里暗暗抱怨，快点解散吧。半个小时候老师看了看表，说自由活动吧，男生们作鸟兽散去打球，女生拿着语文书坐在操场边上背书。

　　展停星和李博翰几个人打了一会球，他们要3对3多了一个人，展停星说你们打吧就跑了。

　　他上课之前喝了一盒牛奶，憋尿憋得不行，跑去男厕所解放，松了一口气出来。

　　学校操场边上栽了一排海棠，临近花期，缀着许多小而白的花苞，展停星打球打累了，晒着太阳懒懒地不想回去，漫无目的地在操场边上走着。

　　操场对面是食堂，教学楼和食堂遥遥相对，中午一打铃学生们就从教学楼涌出来穿过操场冲向食堂，大有“百万大军过大江”的阵势。食堂侧面有片空地，食堂师傅早上会拖着水管在这里洗菜，其他时间几乎没人过来，展停星上体育课没事会一个人蹲在这里的树下发呆。

　　今天却有人先他一步到了。展停星过来的时候，有个人蹲在树下，烟雾缭绕的。

　　那人穿着校服，展停星闻到一股烟味，心道胆子这么大？一中在学校里抓到抽烟马上就会记大过。

　　他走过去想要提醒那个同学——这地儿虽然很少有人来，但饶老这个老烟枪偷偷上这过烟瘾的时候也被展停星碰见过，要是让饶老发现学生在这抽烟，不死也得扒层皮。

　　蹲在树下的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手头还夹着烟，展停星一瞧——

　　是饶老不一定会扒层皮的人。

　　沈牧初长腿曲着，烟吸了一半，见到展停星，情绪没什么波动，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展停星有些尴尬。

　　他当然没有无聊到去揭发沈牧初抽烟，只是想到沈牧初见面怼他的那句“少烦我”，思考是不是走开比较好。但早上沈牧初又借自己看草稿，这个人的性格真的像天气，时好时坏的。

　　沈牧初见展停星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出声，从兜里掏出一包红色的软中，烟盒口朝着展停星，一声不吭。展停星看明白了，沈牧初要请他抽烟！

　　他抽起烟来不像校外的混混那般流里流气，沈牧初面容英俊，眉眼立体，抽起烟倒有一种少年的忧郁，他一手朝展停星递烟盒，嘴唇抿住烟头，很熟练地吐出烟雾。

　　展复不抽烟，郝景一去年偷偷抽烟被他爸打了个半死，展停星至今没有机会学抽烟。

　　而沈牧初这个递烟的动作倒不像怂恿抽烟，就像一只大猫在吃饭，看到一只小猫过来，不好意思一只猫吃，用头向小猫拱了拱食盆……

　　展停星不会抽烟，对抽烟也不感兴趣，但是沈牧初难得主动social，于是他不甚熟练地从他的烟盒里抽出来一根，沈牧初含着烟，掏出打火机护着火苗给展停星点燃了烟，两个人靠得很近，展停星看到他深邃的眼睛里亮起一簇橙黄火苗。

　　展停星僵硬地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烟，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

　　一股辛辣的气体直钻入他的喉头，展停星被呛得直咳，沈牧初被吓了一跳，见展停星咳得惊天动地，无奈地伸出手帮他拍背，道：“你不会抽烟？”

　　他根本没考虑到展停星会不会抽烟，也不去思考他该不该抽烟，展停星咳得鼻尖发红，他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瞳仁清澈而明亮，面容还带着稚气，沈牧初隐约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结果展停星咳了一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新奇地盯着还在燃烧的烟卷，沈牧初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展停星又吸了第二口。

　　“咳……咳！！咳！！！！”

　　沈牧初有些无语，道：“不会抽就别抽。”

　　展停星两眼泛泪，夹着烟，像老男人一样问道：“你抽烟多久了？”

　　沈牧初看他这个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绷着脸，道：“……几个月了。”

　　展停星：“才几个月就抽得这么好了。”

　　沈牧初：“……”

　　两个人蹲在一块研究烟，展停星还想再试，沈牧初把他的烟抽出来扔在地上碾熄。展停星颇为遗憾，说：“那我下次再学。”

　　沈牧初心想你学个屁。

　　下课铃响了，展停星跑去集合，沈牧初果然又不见了。一班的人陆陆续续从操场的各个角落走过来，体育老师道：“我们学校的泳池一直在建，大概下个月建好了，我们到时候可能回安排上几节游泳课，同学们做好准备啊。”

　　人群“哗”一炸了，游泳池！到时候的体育课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了。展停星也很兴奋，他从小到大每年夏天都要和展复去外沙海游泳，今年夏天要备考，不能像以前那样疯玩，以后体育课能去游泳，太好了！

　　也有女生为难道道：“不会游泳怎么办啊——！”

　　李叶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他是只旱鸭子，学过游泳，怎么也浮不起来的那种。

　　体育老师说完就宣布下课了，大家拖着长音：“老师再见——”然后开始热烈地讨论游泳课，男生们商量着去买泳裤，然后互相调侃要给谁谁买个紧身三角裤，女生对于要穿泳衣恐惧不已，面红耳赤的。

　　郝景一把篮球框拉回器材室，追上展停星，站在他身边，疑惑道：“你怎么身上一股烟味？”

　　展停星没头没脑地说：“因为我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郝景一被这样的展停星逗得心情好了点，说：“你算什么真正的男人，小屁孩。”

　　展停星一脚踹向他：“你叫谁小屁孩！”

　　郝景一一溜烟跑了，两个人追着经过上楼梯的沈牧初，郝景一顾着逗展停星没注意，展停星跳上了楼梯，笑着朝下面的“真正的男人”，也就是沈牧初挥了挥手。

　　沈牧初见他无忧无虑的笑模样，心里道白痴，唇角却忍不住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