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学霸攻略手册》停止作答

12、兄弟

　　周五考试。

　　即使小倩轻飘飘地说摸底考不计入平时成绩，但没有人会因此松懈。启明一中是市重点，入学难且升学率高，除了个别少爷子弟，基本没有闲散度日的，高三的心态要从高二培养起来，校长在高一学生入学的时候就大讲“展望高考”。

　　展停星不例外。

　　这两天他就像踩在棉花上，过得充实又迷茫。一个范围不定的考试，展停星的复习是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风格——这边看着必背古诗文，就想起一个记得不甚牢固的数学公式，奔去记了公式那边又冒出一个忘记了怎么拼写的重要单词，于是展停星就像韦小宝一样忙着安抚每一科，却又无法雨露均沾。

　　周四晚看书看到十二点，困得一头栽倒在书上，四点多梦见学姐来班里找自己“聊聊天”，打开门却瞧见沈牧初的臭脸迎面而来，展停星在这里被吓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展停星实在爬不起来，左右打滚了两个小时没能睡着，6点多顶着黑眼圈在厕所刷牙，冷水激得他牙疼。

　　展停星想做不为感情所扰的大侠，刀光里来剑影里去——他只能试卷里来排名里去，不管怎么说，就想当一个没感情的学霸，刷牙刷了一半仔细一想，好像没几个大侠能做到如此冷酷，冷酷的大侠最后都死了，活的全都娶上老婆了。

　　展复顶着鸡窝头一边挠肚子一边路过厕所，惊疑地倒退回来，确定儿子今天不用自己叫早，主动起来了。

　　早餐是油条豆浆，展停星把油条撕成一块一块地跑豆浆里去，展复称这种吃法为邪教，他这个脆油条党要和儿子势不两立。展停星眼下发青，展复道：“今天考试啊？”

　　展停星一口气干了豆浆，唇上还沾着点没滤净的豆皮，点了点头。

　　谈清秋端着煎锅夹了个煎蛋给他，展停星打了个嗝，展复皱着眉：“复习这么紧张？昨天趴桌上就睡了，年纪轻轻的不怕腰椎间盘突出啊？”

　　展停星答道：“爸你忘了你之前说的你当年考试熬了个大夜，第二天起来到处说你一个字儿没看吗？”

　　展复嚼油条：“这不得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吗？我儿子也用得着这样？”

　　展停星：“我这不是怕丢你的脸吗？”

　　谈清秋把被展停星抛弃的煎蛋塞展复嘴里，道：“抱佛脚有用吗？还不如好好睡觉养足精神，你看你这眼圈，扮熊猫啊？”

　　展停星最怕谈女士动气，扭动着带感情地叫她妈，谈清秋：“你少来，再熬夜我可不跟你客气。”展停星立了个正：“遵命！谈教官！”

　　皮了一把去学校了。

　　摸底考把高考两天的分量压成一天，语数英理综连轴转。教室里人人都拿着本书在准备考前最后的冲锋。学生里有这样一条定律，考前最后掠的几眼往往很有可能就看到考试的相关内容，所以现在这段时间是黄金时刻。

　　第一科考的语文，李博翰正拿着本作文素材在看，见展停星进来，抓狂道：“一半的必背没看，完蛋了！”展停星溜溜达达地坐到自己座位上，道：“那你还不快瞄几眼？”

　　李博翰挠挠头：“看不下去了……我看这素材里的故事挺有味。”

　　展停星救不了这个奇葩，拿着课本看了几眼，该背的都背完了，他无聊地东张西望，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念念有词，就连郝景一都在翻书。

　　郝景一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像霜打的柿子，几乎没和展停星说过话，也完全没有之前气焰嚣张的样子。展停星都要怀疑沈牧初给这人下什么蛊了。再看看沈牧初，这神仙正趴在桌子上休眠。

　　打了铃老师进来发试卷，拿到手先看作文，写时事的议论文，展停星快速扫了一下没什么感悟，他不擅长议论，顿时有些紧张，到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写了。翻过来从头开始做，展停星旋着笔，越做头越大。

　　基础部分选词有两个是蒙的，填空有一句死活想不起来！明明昨天晚上全背了，阅读理解除了修辞手法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强行答题，列了七点感觉都没底。展停星做得磕磕绊绊，其他人好像都差不多，半天没听见人翻卷，全都在抓耳挠腮。

　　好不容易熬到写作文，也是写一句卡一下，语文考试进行到作文部分往往时间吃紧，展停星努力朝八百字那条线前进，还要时不时抬头确认时间，写得十分痛苦。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余光瞥见旁边沈牧初把笔一放，再也不动了。

　　展停星心想不会吧，语文你都写这么快，快而不精哦。

　　然而他这边想精也精不起来，打铃的时候刚好压在八百字线上，画了颗歪瓜裂枣的句号，连检查都来不及检查，匆匆看了名字有填就交卷了。

　　一场语文考得展停星有些虚脱，老师一离开教室大家就炸了，不约而同地嚎这也太难了吧，展停星见状稍微安慰了一些，要难大家一起难。苏小云和李叶对阅读题的答案，展停星偷偷对了李叶的答案，心又凉了半截。

　　下一场是数学，展停星还是忍不出把语文书拿出来看那句被自己忘了的填空，一翻书才想起这句已经背了八百遍，考试还是忘了！他捂着眼，李博翰过来贱贱地说填空都做出来了，被展停星掐了肚子肉，嗷嗷直叫。

　　数学场进行得相对顺利一些，压轴题磨了一点时间算出来了，展停星算是扳回一局。

　　但是！展停星总能感觉到沈牧初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大半时间就收了笔，而这种非人的速度给坐在旁边的展停星不小的压力，让展停星的脑子在高速旋转解题的时候还要分出一小块出来怒吼：“这是人类的速度吗？！”

　　数学考完整个班都垮了，一边小声对答案一边倒吸气，展停星理科拿手，也怕和哪个学霸对不上答案徒增压力，收拾书包快速离开现场。之后是午休，展停星中午一般不回家，在学校食堂吃的午饭，今天考试，高二一级比正常上课的高一高三要早一些，不用跟其他学生撞车挤得头破血流。展停星和李博翰打了饭找了个地方坐下，郝景一端着餐盘默默走过来。

　　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理展停星了。展停星其实心情挺复杂，早和你说别挑事最后也没听，李博翰那边又说郝景一打架是为他展停星。展停星心烦，又没办法真跑去问郝景一，显得他多自恋似的。

　　但郝景一十有八九就是和沈牧初有过节，横竖都是他看不惯沈牧初，但展停星和他是兄弟，反目是不大可能。展停星虽然因为原则问题和郝景一严肃谈过几回，现在郝景一蔫蔫地坐他对面扒饭，展停星也干不出特别冷酷的事。

　　他就是一个好说话的和事佬，打着家和万事兴的旗号，哪都落不着好，想打架的也打了，试图用一瓶寒酸的冰峰斩恩怨，反而把情丝给斩了。

　　展停星只能自认倒霉。

　　“我说……郝景一你这算什么事啊。”展停星戳着盘子里一颗丸子，无奈开口。

　　郝景一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还是兄弟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连眼睛都发红，展停星心惊了一下，急忙道：“当然了，你又没害我。打架是挺不好的，这次真的要下不为例了。”

　　李博翰见郝景一情绪这么低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附和道：“是啊是啊，是兄弟就不要打架！”

　　郝景一愣愣地，他细细地看展停星，展停星表情关切，一如既往地真诚，没有抗拒……也没有恶心。

　　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沈牧初什么都没有和展停星说，郝景一本以为他会把一切都朝展停星抖落，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现在看来他是不屑这样做，展停星怎么看他郝景一，对沈牧初来说都没差别。他懒得去报复郝景一，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郝景一放眼里。

　　郝景一头回这么深刻地感觉到被人轻视，也是头回被这样轻视了还那么……高兴。

　　他脸上像发了光，一扫以往阴霾，几乎要站起来和展停星握手，道：“是兄弟就好！！哎……这几天真的憋死我了。”

　　展停星见郝景一振作回来，心里高兴，这事也算解决了一半，又忍不住给郝景一打针：“你不打架什么事儿都没有。”

　　郝景一憨笑：“以后都不打了，听兄弟的！”

　　展停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冲郝景一笑得露出小小的虎牙，为失而复得的兄弟而喜悦。郝景一见他的笑，心有些硬硬地发疼，又止不住地高兴——

　　是兄弟就好。

　　他夹了一筷子肉放展停星的餐盘里，英俊的脸一扫阴霾，李博翰跟边上起哄：“是兄弟一碗水端不平的啊？”

　　郝景一又跑去小卖部请他们喝可乐，吃完饭后穿过操场回了教室。

　　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