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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起风了,窗外传来沙沙沙的风吹起树枝摩挲院墙的声音,温柔而缱绻,断断续续,好似一对分离多年的恋人终于得以相见。

      元知强迫自己说出了“休学”两个字,回复她的却是长达几十秒的沉默,这沉默中穿插着杨舟明显加重的呼吸声和叹气声,
      “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如果外婆必须留在C城治疗,而我要回Y市,万一…万一出了事,我都来不及赶过来。”良久,杨舟才带着略平缓的语气道,
      元知垂下眼眸,趴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顺手掩了掩翘起来的被角道,“你想好了吗?”
      “没有,我是不是很…”剩下的几个字在杨舟喉咙里卡住,

      “你想说忘恩负义吗?杨舟你已经高中了,知道忘恩负义什么意思吗?什么时候临…”意识到自己用语不当的元知及时住了嘴,并在心里狠狠赏了自己一巴掌,“临终陪伴”可不能这么瞎用,“什么时候用生病时的陪伴来判断忘恩还是还恩了?”
      杨舟没有回答,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先理理思路行吗?”元知征询着杨舟的意见,
      “好。”

      “第一个办法是你办休学留在C城陪外婆,这样你心里不会有负担,但是学习会落下,你休学的时长不好控制,第二个是你不休学利用周末来陪外婆,可是这样你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在学校也不一定能保持很好的注意力,两边跑也会让你很累。两个选择都有利有弊,你更偏向哪一个?”

      “我想陪着外婆,可是休学,我决定不了。你说,如果我没有离开上林,是不是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杨舟问出这么一个幼稚地问题,让元知有些措手不及,“应该不用吧,如果你还在上林没有去Y市,那根本就不认识外婆,哪里还会考虑这个问题。”元知捏着被子一角飞快扇了几下风,把里面的热空气换成冷空气,“等一下,杨舟,你为什么把重点放在休学上面?除了休学还有另一种办法让你留在C城。”

      “转学回来吗?我也想过,可是现在已经开学一个月了,怎么转?”杨舟不耐烦道,

      敏锐如元知怎么会听不出对面人的情绪,可眼下不是闹别扭的时候,方才因为想到第三个办法而冒起来的热血和激情稍减,“可以试试请假,现在离期末还早,期中也至少还有一个月。先请一段时间的假留在C城照顾外婆,然后再根据外婆的恢复情况看下一步怎么做,马上休学和一个月以后休学差别不大。至于请假期间的笔记…你记得我初二那年突然长水痘吗?我的笔记都是冯小晗和张芍她们帮我誊抄的,你看你的同学有没有空余时间帮你,或者我也可以的,只是我学的是文科,语文和英语可以交给我,别的…可以问问林彬。”这段话实在太长,长到元知不知不觉之间提高了音量,所以话音刚落,她就下意识地跳下床贴着门听隔壁的情况,再一次生动形象地cos了壁虎,

      “对!我可以先请假,要是外婆情况好转说不定可以回Y市,那我就可以继续上课,你真聪明!”原本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的杨舟站了起来,这会住院部安静地像个旅馆,只有值夜班的护士在护士台发呆出神,被杨舟这一吓终于回过神来,甩了他一记眼刀,

      “这个是我自己的想法,只能作为参考。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你再多想想。”
      元知走到窗边,她素来怕闷,所以习惯在睡觉时给窗留一条缝儿,这条缝儿迎来送往过很多拜访这个房间的“朋友”:夜风、细雨、银白色的月光、扰人清梦的蚊虫和狗吠猫叫。窗外的风仍未展露停止的信号,它穿过窗缝抖动着暗蓝色的窗帘,正不遗余力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好,谢谢你元知。”杨舟真心实意道,
      “别客气。”
      挂了电话的元知掀开一小半窗帘,月光一瞬间洒进房间抚上她的脸庞,她的嘴唇紧绷着,眉头搅在一起,硬生生挤出了几条抬头纹。

      国庆第六天,元知在元妈妈来催她起床时用“太过紧张月考导致昨晚失眠”的借口换来了一次睡懒觉的机会。

      等到临近十一点元知起床时,杨舟和林彬针对理科笔记的问题已经达成一致,外婆做手术的事情也正式定在了国庆后的第一个工作日,8号。

      元知将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看作是翻身仗的战场,她暗自下决定一定要在这场战役中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赢得胜利,这样才能让自己对学文抱有信心。

      第一天考试结束,林彬给元知带来了好消息:杨舟外婆的手术一切顺利。
      元知心里一直揪着的那块肉才得以松懈,此时距离元奶奶去世尚不足两年,“死亡”这个简单至极的词汇仍然没在她脑海中形成完整而清晰的印象。

      10月10日,在赵可拿着月考成绩总排名的那张薄薄的A4纸走进教室的前5分钟,元知已经从其他人口中探听到一些此次月考的情况,11班的平均分位列3个文科班首位。

      果然,赵可迈着比平时略显平缓的步子走进来,少了一分气急败坏,多了一分气定神闲。待她在台上象征性的表扬了一句这次考试成绩不错之后,依然喋喋不休地给同学灌输着“这次没考好”的观念,唯恐台下有一个人被这不稳定而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而她,赵可,则担当着警醒所有人的重任。

      对此,元知没有兴趣发表意见,她只关心名次。

      当赵可终于结束了像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月考总结大会之后,才让班长去告示栏张榜。
      面对这轻而易举就能看到的名次表,元知却心生胆怯,方才的迫不及待估计被赵可的话掩埋在土里,暂时是冒不出头了。

      王蒙越看完成绩回到座位坐下时,只见元知正襟危坐,两手不断摆弄那支放在桌上的红色签字笔,拔开笔盖,合上笔盖,再拔开笔盖,再合上笔盖,这个枯燥无趣的游戏她像是乐此不疲。王蒙越悄声跟着元知拔笔盖、合笔盖的动作数数,数到“十”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从元知手里抢过那支签字笔,“元知,你干什么呢?中邪了?”

      “没有。”元知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轻声答道,
      “那是这根笔得罪你了?你要把它活活累死?”
      若是平日元知一定会因为“根”这个量词好好和王蒙越辩论一番,可此时她只疑惑地“啊?”了一声,
      “你傻坐着干嘛,去看成绩啊,你之前复习的那么认真,难道不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名?”王蒙越把抢过来的签字笔放进元知那个蓝色的笔袋里,还贴心得把拉链拉上,大概真的是不忍这支笔再受到它主人肆意的摧残吧……
      “呃…你看过了?考得怎么样?”这话题转的真不高明,
      “你管我考得怎么样,想知道自己去看不就行了。”王蒙越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给元知让出一条出去的道,用眼神示意她出去看看。

      站在公示栏前的元知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害怕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她心跳比方才快些,额上微微冒汗,依旧遵循着高一一年养成的习惯:从倒数第一名看起。

      倒数十名依次看完,没有元知这个名字,她再往上,倒数二十名看完,依旧没有元知这个名字。

      一股从腹部升起的希冀让元知的眼神抖了抖,不确定的继续往上找去,终于在班级21名处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她伸出右手用食指抵在名次表上从左往右划去,“40!”她不敢在教室叫出来,只好在心里放纵着腾出一片旷野供自己呐喊。

      待她冷静下来后,喜滋滋的又把排名表看了一次,这下发现自己的名字下面留着一道深深的指甲刻痕。要命,一定是刚才摁的太用力了,元知慌张地用指腹去揉那条刻痕,试图把它抹掉。

      上课铃响,元知又喜又忧回到自己座位上,那条无比明显的痕迹还大咧咧地躺在告示栏的那张排名表上,
      “你怎么看了这么久?”王蒙越趁着吕沁转身去黑板写字时凑到元知身侧问道,
      “就…有点不可置信。”元知学着王蒙越的说话方式悄声道,

      “不要以为我转过身就不知道你们谁在说话,再被我抓到直接站在教室外面去。”吕沁突然高声吐了一句话出来,砸在元知和王蒙越头上,两人赶紧坐好,假装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片刻之后,一张小纸条缓缓地推到元知手边,元知偏头看着王蒙越,见她朝着纸条努努嘴,打开一看发现写着:等你多考几次你就置信了,要相信自己。

      吕沁这会儿正和班长赏析一篇月考的优秀作文,脸上挂着花痴般的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注意不到元知这边了。

      元知掏出抽屉里的草稿本,在上面画了几笔,然后递给王蒙越,

      王蒙越先是被元知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竟然敢在吕沁的课上搞小动作了!这是多么惊天动地的进步啊!结果下一秒就被元知的回答狠狠地噎住了,本子上就一个字: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王蒙越盯着这个字好几秒,似乎想从这个字得出一个结论,就那么一个“嗯”字,有必要特意写下来?过了会她才看出这个字的特殊之处来,这确实是元知的字,当然这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写的,要不是那才是闹gui了,但这个字比元知平日里写的更加方正规矩,能推断出她写字时的动作,必定是一笔一划板板正正的,倒有些严肃庄重的意味。

      王蒙越脑子里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元知并不知情,她还等着回复呢,可左等右等也没见王蒙越有写字的动作,她只好把本子拿回来,写上“你考的怎么样?”又递了回去,这次没十秒就收到了回复,潦草写着“你刚才没看?”

      咯噔,刚才只顾着找自己名次的元知压根没往前20名看,这下焦虑等回复的人变成了王蒙越。

      结束了这个无聊的话题之后,两人继续在元知的那个草稿本上聊天,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早恋这个问题上,王蒙越坚持高中不算早恋,而元知则认为未成年都算早恋,双方在本子上辩论了整整两页纸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反而动作搞得老大,幸好吕沁的注意力全在几个语文高分的同学身上。

      语文课后元知带着月考卷子去找赵可,国庆补习时赵可对在她那里补课的本班同学做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成绩出来后必须要带着试卷去找她面谈,但看样子这只是额外出钱的人才有的“福利”。

      元知知道成绩后的心情一直保持得不错,除了在语文课上和王蒙越两个人走神搞小动作以外,别的课都听的无比认真,这既是因为情绪高涨,也是因为担心后退,不进则退,元知并不希望在这批人中拥有姓名。

      晚自习时每个人都埋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无人声,时不时有翻动书页的声音,此时听来也甚是悦耳。

      元知已经结束了英语试卷的改错,正在翻数学习题册,打算做两道数学题找找手感,不巧的是找遍了身边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也没找到那个上午还用过的草稿本,正在此时赵可突然出现,说了句“元知,来我办公室一趟。”就转身走了,容不得人半分拒绝,自然元知也是不敢拒绝的。

      踏进办公室,元知吃了一惊:怎么都没人了?

      往日里各副科老师下班早,基本晚自习一开始他们就没影了,可主科老师一般会留到第一轮晚自习结束,也就是八点半,可这会儿里八点也还差了十分钟。
      哦,对了,月考刚刚结束,元知估计着今天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早点回家的时候吧,也是有点惨……

      面对赵可的元知并不紧张,反正她要说的话无非是周末都会说的那些,一点儿也不新鲜。

      可这一次,元知却估计错了。

      赵可从一旁拎出一个东西,甩在元知面前的桌上,严厉问道,“这个怎么回事?”

      元知一看这东西,脊背一僵,顿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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