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影

14、第十三章 保胎

　　莎莎离开后，一连几日，宫内异常平静。
　　笑儿依然被囚，但并没有人为难她，上头也看不出对此事的态度。只是那个叫阿紫宫女，害急症暴毙了。太医说是害病死的，不让其他人去看，连她屋里的东西也一并烧毁了。
　　阿紫的死，让投毒案成了永远的秘密。
　　但他们一天不下决断，我的心里是一天不得安生。德妃在那晚之后，对此事是不闻不问，我也不敢问。莎莎那边，我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到时候万一事情出来了，去的人也就一闭眼的事，难过的还是我自己。
　　再说我自己的身子，这些天许是精神太过紧张，虽然每日药补、食补地调理，但依然觉得虚得很。不反胃的时候，我就逼着自己多吃点，就算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但都只当是为孩子吃的。

　　又过几日，末末看我每天在屋里闷着，便劝我出去走走。恰好正是中午，御花园里人不多，天气也和暖，我应允了。
　　皇家园林，果然是好景致。比起江南园子，多得是大气，浑然天成的气魄。想来我加入皇家那么多年，竟没有好好儿在这里逛过。每次来都是匆匆而过。如今终于有了机会，有了时间来看看，却是此刻赏景的人已然没有了赏景的兴致。
　　心内只是乱，又不能太过表现在脸上。既无心看景，便只由着末末扶着我慢慢地走，不知不觉间竟到了一处陌生的庭院。
　　“这是到哪儿了？我好似从没来过。”我问。
　　“格格赎罪，奴婢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要见您？”末末四下里张望着，确定周围没有人，才道。
　　“谁？”
　　“格格进去进知道。奴婢在外头侯着。”
　　这丫头，原来是被人收买了，怪不得今天会突然蹿腾着我出来御花园逛。但，究竟是谁要见我？
　　进，还是不进？我站在门口犹豫。这是在宫里，现在我又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私自见什么人，前面的麻烦没解决，弄不好会给自己再添新的麻烦。但转念又一想，来都已经来了，就算我现在不进去，有人看见早就看见了，我即使回去了，也不能说明我没见过这里面的人，还不如就见了吧！
　　如此想着，伸手推开院门。门没有上锁，吱嘎一声便开了。里面的人猛然回头，是胤禟。
　　这么会是他？
　　原以为，我和眼前这个人，今生就只是平行线，再无交点。没料到，他会来宫里找我。
　　“九爷！”我屈膝行了礼。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在两个人的时候，没有叫他名字。
　　“燕……”他听我叫九爷，突然愣住了，举起的右手停在半空中。想要迈步过来，但终于还是在原地没有的动。
　　“这里说话，多有不便。不知九爷找我来，所为何事？”我冷冷的问道。
　　“那个东西，我收到了。”他低头，在腰间摸索一阵，取出那块玉佩。“你要问我的话，笑儿也替你带到了。”
　　“那就好。”我看着他身后的几棵紫薇树，现在还都是光光枝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芽。或许，永远都出不了了吧，废弃的庭院里，即使看管的人也是无心去侍弄那树的。
　　“燕儿，我们……”
　　“九爷，奴婢的闺名您不该叫。”我打断了他。
　　“我……”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我会护她周全的。”
　　“恐怕你现在没有那个能力。”我忍不住语气里带上几分讥讽。若是他尽力，笑儿怎会现在还被囚禁。
　　“这事，四哥也在插手！”他目光突然深沉起来，我讨厌他们兄弟在思考这类问题时的眼神，“你知道，这样我很难……”
　　“难吗？”我笑，“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你保护不了你爱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不，我爱她，我什么都可以为她做！”胤禟抬高了声音，像是困兽一般，眼神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犀利。
　　“是吗？”男人的誓言，让我觉得可笑。这样假惺惺的承诺，倒不如像十三那样，直接把我归入祸水之列。
　　“是！从前，我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为她做。我没能为你做到的，我会为了她做到。燕儿，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她出来！”
　　“好。我等着看你救她出来。”我转身，没有再看他，径直出了院子。
　　胤禟，但愿，你不是把笑儿当成我的替代品。

　　三天以后，笑儿被放了出来。由一顶小轿，直接从宫里抬去了九爷府里。
　　她没有得到册封，只做了九贝子的一个侍妾。
　　太医院的人说，她怀上了胤禟的孩子……在这个时代，未婚先孕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可怕的。胤禟用笑儿她的名节，换回了她的性命。
　　下毒事情，不了了之。我没能见到笑儿，而宫里的人很快又有了新的谈资——太子爷，恐怕要保不住自己的位子了。

　　太子的地位问题，我听了许多，但始终没有说话。尽管，我是那个对这个消息最为确信的人。
　　想着再过几个月，传闻就要变成现实，只怕这宫里也难安生。一方面，我想着尽快找个借口回府，避开这个风暴的中心。但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回去了，恐怕会连孩子也保不住。于是我又是踟蹰……莎莎却在这个时候，再次进宫了。

　　这一次，德妃直接宣我去了前头厅里。莎莎把宝宝抱来了。
　　宝宝！从那天挨打以后，我就再没见过我的孩子！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前厅，里头传出孩童的声音并德妃和莎莎的玩笑。我杵在门口，看宝宝坐在德妃膝盖上，却突然扭过身子，冲着莎莎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喊道：“额娘！”
　　“呦，孩子这是想额娘了。”德妃笑着将宝宝送到莎莎手里。
　　莎莎接过孩子，宠溺得逗着，“宝贝儿，你是一会也离不开额娘丫！”
　　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原本我以为有糖果儿在身边，有现今肚子里的孩子陪伴，我就能都放下了。
　　可是，当我看着我的孩子管莎莎叫额娘的时候，我的心竟如针刺一般。
　　“格格，快进去吧。娘娘叫您呢！”末末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我抬头，正好撞上德妃的目光，竟是满含深意，像是要告诉我什么，我却有读不懂她的意思。
　　也罢，该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我抬脚迈过门槛，进了屋子，依次给德妃和莎莎请安。
　　莎莎见我来了，似是有些不自然，抱着孩子，眼睛却不知道往哪看好。然转了几圈，始终没有落到我身上。
　　倒是宝宝见有生人进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我，几乎是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但到底已经生疏了，他并没有要到我怀里来的意思。
　　回想起当初孩子吃饱了就爱往我怀里钻的日子，心痛地像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喘不上气来。
　　莎莎抱着孩子，也不说话，室内气氛忽然间变得尴尬起来。
　　“冬秀，去吧糖果儿找来。”德妃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对我和莎莎之间的尴尬完全视而不见。“都别站着了，坐吧！”
　　把糖果儿叫来，这是做什么？我猜不透德妃的意思。看莎莎坐了，也便谢了坐，在她下首侧身坐下。
　　宝宝还在看着我，小孩子总是容易对新事物好奇的。不一会儿糖果儿进来，小人儿毕竟已经大了，先规规矩矩地和众人行了礼，看莎莎在，便乖乖地蹭到我身边，安静地待着。这小家伙，要在平日，这会儿早就猴到德妃身上去了。
　　从我进来，莎莎一直没说话。糖果儿来了，德妃问了她几句最近的学业，丫头一一答了。但没说几句，她看宝宝在莎莎怀里，再加上德妃向来就宠着她，便也蹭着蹭着爬到了我膝盖上。
　　“看你丫头，那么大了还到你额娘怀里撒娇？”德妃看糖果儿满脸享受的样子，忍不住乐起来。
　　“弟弟也在大娘怀里呢！”糖果儿不甘示弱。
　　“你弟弟还小呢！”我轻轻刮了一下糖果儿的鼻子。糖果儿撒娇似的把脸贴在我胸口，小手环在我腰上。
　　我的心，竟意外地平静下来。
　　糖果儿，宝宝，还有我未出生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不管他们能不能真正地和我生活在一起。这是我要面对的生活，不仅仅是现在，还有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
　　德妃，她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我要坚强吧！

　　“糖果儿，别闹了快下来，你额娘肚子里还有小阿哥呢！”德妃喊道。虽是说给糖果儿听的，我却看见边上的莎莎有些不自然。德妃像是在提醒她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极重视的。难道，她知道了那瓶药的事？
　　“小阿哥？”糖果儿回过头，天真的目光看看德妃，又转到莎莎那边，“额娘肚子里的小阿哥，会和四弟一样可爱吗？”
　　“会啊！”德妃目光和善，满是慈爱。
　　“那我现在，可以和四弟玩会吗？”糖果儿终于从我身上爬下来，因为她找到了宝宝——那个看起来更加有趣的奶娃娃。
　　“去吧，和弟弟好好玩儿，别把他弄哭了。”我轻声嘱咐。
　　德妃微笑着点点头，糖果儿早奔过去，伸出一根手指给宝宝抓，一个劲地逗他喊“姐姐”。
　　“这姐弟俩倒是投缘”，莎莎灿灿地笑着说，“额娘，你看燕儿和糖果儿也来了那么多日子了，现在她身子也差不多好了，我想过两日接她回去呢。”
　　回去？我只觉得“回去”二字格外刺耳，心内不由一紧。四爷的话，莎莎的话，瞬间浮上心头。
　　孩子！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我不能回去！
　　可要找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宫里？
　　“额娘，肚子里的小阿哥也会和四弟一样好玩儿吗？”糖果儿突然扭过头来问我。
　　“你说呢？”这丫头，还真是有点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会的！”糖果儿答得清脆响亮，接着把脑袋扭到了德妃那，“那额娘生的小弟弟，也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当然在一起。”德妃也挺干脆地道。
　　我看到莎莎的嘴角明显地抽了一下，随即用一个灿灿地笑容掩饰过去。
　　之后德妃和莎莎都没再提接我和糖果儿回府的事，倒是说起如今糖果儿在宫里跟着几个格格读书，康熙甚是喜欢。以后想留这孩子在宫里长住。
　　此事我自然是不敢多言，莎莎也只笑着，态度暧昧。最后倒是德妃对糖果儿宠得紧，笑着说这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思。
　　之后又闲话几句，莎莎说给我带了东西过来。德妃便说自己乏了，让我们自去屋里说话。

　　糖果儿去了书房，莎莎便把宝宝抱着过来了。进了屋子，看其他人都出去了，她才轻轻地对着孩子道：“宝儿啊，过去让你额娘抱抱。那么多日子，她该想死你了。”她说完，宝宝已经在我怀里了。
　　“快，快呀，叫额娘！”莎莎继续哄着。
　　怀里软绵绵的小生命，此刻正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就是不开口。分开这么些日子，孩子果然是生分了。
　　“宝宝，还记得我吗？”我边说，边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不想孩子似是受了惊，竟哇地哭了起来。
　　外头奶娘听到声响，忙进来把孩子抱走了。

　　宝宝出去，屋内顿时静悄悄的。我和莎莎互望着，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
　　“燕儿，有两个月了吧。我看这次，倒比往常显怀些！”她盯着我已经隆起的腹部，说道。
　　说来也怪，这次肚子还真比以前两次明显，难道是在宫里营养好，孩子发育地快？
　　“是吗？我也是这么觉着，只是胃里比上两次还难受。”
　　“跟我回去吧。上次给你的那个药别吃了，孩子这么大了，吃下去会有危险。”莎莎上来握住我的手，“留下这个孩子吧，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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