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西蒙斯弗谖

8、第 8 章

　　柏落没有谦让，她晓得碧仔说的是对的，她无私太久，就自私一次吧。柏落迅速乔装出宫，骑上自己后来驯服了的黑子朝着东边狂奔。她得去东海之滨，去投奔师门。马儿跑了三天，身后没有追兵。柏落速度却没敢慢。一直跑了十天，仍旧不见追兵，柏落一人一骑才稍稍得以喘息。大漠草原的落日美得炫目，她放开缰绳由黑子踱步走着。

　　突然间，黑子耳朵竖立，然后扬蹄狂奔。还没走几下，黑子便被人射中腹部倒地。“黑子！”柏落焦急呼唤，黑子只是一直吐出血沫。柏落起身，开始逃跑。箭一直在飞，她使用武功艰难躲避。突然她听到身后那人说：“射腿，左腿。”所有的箭一下有了统一的方向，朝着那条腿奔来。

　　柏落自知挣扎无望了，因为之前的受伤，而且没有足够的药来治疗，她的伤处总会抽筋疼痛。而且行动迟缓，极其危险。她舞剑抵挡，有一只玄铁箭突破重围，钉在她膝盖处。贯穿的疼痛，柏落站立不稳，摔倒。塔达到柏落面前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来人，将王妃带回宫。”说完他蹲下，用力将那支箭向下一插，箭贯穿膝盖。柏落心死：她的左腿，彻底废了。被抬上马背，一行人日夜兼程向王都赶去。而塔达下了死令：不许给王妃喂水喂药喂食，也不许把膝盖上的箭拔出来为她治疗。这是惩罚，是背叛的惩罚，是背叛身为同盟和丈夫的他的惩罚。柏落最后记忆中，就是马背上颠簸的太阳。

　　等她转醒，已经是回到王宫的三天后了。她腿上的箭被拔掉了，伤口简单包扎了。听碧仔说，是因为大夫们说，如果不拔掉箭矢恐怕整条腿都会被锯掉以保住性命。柏落想，可能是伤口感染太严重了的缘故。“对不起碧仔，现在你也失去了自由，因为我。”碧仔的脚上带着沉重的镣铐，手上也有。她逃脱之后，很快便被发现了。碧仔受了三天毒打也没说一句，在稳住使团之后，塔达亲自带着卫队追捕她。按道理讲，他们速度应该不慢，不会用那么长时间才捉到她，除非塔达在犹豫，是收到什么信息了吗？按目前情况，塔达怕是不会再和他分享任何东西了。

　　“王上驾到。”碧仔跪倒。“你们都先下去，我和王妃单独待一会儿。”等屋子里人走干净了，塔达才坐到床边。“腿还疼吗？”他掀开被子去碰她的膝盖。柏落本来打算躲开，但无奈腿压根动不了，只能冷冷盯着他的手：“王上可以亲自试试看，疼不疼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别——”塔达的话被柏落打断：“塔达，你现在已经超出我们盟友规定的内容了。你觉得我这可能是背叛，但我必须要说，是你违背在先。”

　　塔达的手被柏落挥开，柏落的眼睛与塔达眼睛撞在一起。“再过半年，书儿便要出嫁了。”柏落接话：“再过半年，你就要发兵了。”塔达站起来，背对着她：“洛洛，你为何要远嫁？你明明可以直接逃出生天，带着你母亲。”柏落的声音很坚定：“因为我是守卫者，我要尽我所能完成书儿的愿望，我不想我与母亲每天活在逃亡中。我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是因为我的好而不是一个逃犯，这是我父亲的愿望，是他叮嘱我的。”

　　塔达站在那里，背影萧瑟。柏落紧逼：“塔达你记住，咱们两个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凑在一处的，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修正错误，你得到书儿和天下，我得到自由与平安。”塔达猛地转身，手掐住柏落的脖子。柏落的嘴唇因为长期没有水喝而呈现灰白的皲裂，只有眼睛里面燃烧着火苗。以前，他只见过柏落眼睛的冰，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火。塔达突然想毁掉她，就像他一直挣扎那样，柏落也必须挣扎、痛苦，这样才算平等。“你猜猜，为何我用了这么长时间去追你？”

　　塔达唇角出现了弧度：“因为我收到消息，得知你，是纯正的皇家之女，是现在龙椅上那位帝王的亲生女儿。”柏落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但塔达不失望，因为他感受到柏落心里土崩瓦解的声音。“你撒谎，我父亲是英勇战死的王爷，我母亲是温柔的王妃。”塔达松开手，好笑地看着垂死挣扎的柏落，就是这样，她也得痛苦。“你早就猜到了吧？你母亲和皇帝的关系一看就非比寻常，而皇后的妒忌你觉得是空穴来风吗？更奇妙的是，你所谓的父王，是你的亲生父亲亲自处决的。他设圈套，让你父亲死了，死在了战场。很简单，你母亲真的喜欢上你父亲了，这可不妙，帝王的心都是贪婪的。自己的女人，哪怕是送给别人了，也只能是自己的。全天下，都是他的，不允许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篡夺。”

　　柏落往后缩，手在被褥地下摸索。“别找了，你的剑被我收走了。”塔达脱下外袍：“洛洛，你一直都聪明，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塔达爬上床：“你，和书儿，我都要。天下，也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