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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永远的维尔纳(六) ...

  •   “维尔纳竟然被路卡车队的林塞·莫兰超越了!目前排在第三位!他与林塞相差0.02秒,与奥丁相差0.98秒,拉开了将近1秒的时间,这种差距对顶尖车手来说已经很大了,这不是维尔纳应该有的水平。”伊瑟尔蹙起眉头道。
      “也许维尔纳是想保存体力,取得一个折中的成绩,这样下一赛段的发车顺序对他会更加有利。”查尔斯道。按照赛制规则,本赛段的成绩将决定下一赛段的发车顺序。
      “差距越拉越大的例子比比皆是,你见过多少人拉开差距后还能反败为胜的?”伊瑟尔道。
      “没人比维尔纳更熟悉接下来的几个赛道,可能他对自己格外有信心。”查尔斯揣测道。
      “我也是芬兰选手,但我可不敢下这个保证!”伊瑟尔呶呶嘴,“如果我是维尔纳,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那么,也许今天的维尔纳状态的确不太好。”查尔斯也同意伊瑟尔的观点。
      此刻赛车内的弗兰克也从仪表盘的数据上发现了维尔纳的异常,今天的数据比昨天堪路时的数据还要差一点点。但在车辆高速行驶的状态下,弗兰克压根儿没有时间去确认维尔纳的状态,他嘴里不停地读着手里的路书,忙里偷闲地看了一眼维尔纳的脸色。
      隔着头盔与面罩,弗兰克看见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依旧紧紧注视着前方,只是出发前的那种淡然的状态似乎消失不见了。
      他伸出左手向维尔纳比了个“Ok?”的动作。
      维尔纳点点头,示意自己状态良好。
      距离第一赛段结束还剩下两公里,维尔纳用力眨了眨眼,挂在眼睫上的一滴汗珠落了下来。
      只有维尔纳清楚,浑身泛起的无力感影响了自己的发挥,是早上的那场低烧在此刻又死灰复燃了。
      不过还好,他还能支撑下去。
      短短的两分钟很快就结束了,排在首位的维尔纳率先冲线,成绩是9分11秒23。
      蹲守在终点线前的官方记者立刻蜂拥上前。这是官方的例行采访,维尔纳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今年的芬兰站您有信心继续卫冕冠军吗?”
      维尔纳摘下头盔,扯下面罩,露出一张温和的脸:“为什么没有?”
      记者被车神一副理所当然的反问给噎住了,自己也不怎么确定道:“呃?今年有奥丁啊……”
      维尔纳微笑道:“那又怎样?”
      记者终于反应过来了:“如果在家门口被抢走冠军宝座,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原来我的面子这么值钱吗?”维尔纳将手肘撑在车窗框上,望向记者的目光充满了狡黠:“那么待会儿请你转告他,如果他真的害我丢了面子,比赛结束后可要赔我一顿五星级大餐。”
      记者听后一脑门儿疑惑,不是说维尔纳和奥丁两人水火不容吗?
      维尔纳拍拍方向盘,轻踩油门朝前驶去。
      WRC每个特殊赛段之间都会由一段普通路面衔接,车手们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下一个赛段的起始点就可以了。
      维尔纳离开后不久,排在他后面的奥丁也很快抵达了第一赛段的终点。
      这一次比赛奥丁灌注了所有的精神,他动作粗糙地扯掉面罩,晃了晃脑袋,红色的头发在空中甩得凌乱又帅气,紧接着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下来。
      记者们先是恭喜奥丁在第一赛段中的成绩超过了维尔纳整整20秒,随后转达了维尔纳的“警告”。
      奥丁听到成绩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抿起了唇,显得不那么高兴的样子。
      “他看上去怎么样?”
      紧接着,记者们听到奥丁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面面相觑后答道:“很放松。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奥丁面前几乎立刻就浮现出了早上维尔纳头晕的样子,他还是不放心,油门一轰就朝前疾驰而去。
      记者们憋在肚子里的问题还没问出口呢,视野里就只剩下赛车驶过后飞扬而起的尘土了。
      这可是官方采访啊!以前的奥丁就算没耐性,但好歹也会等记者把问题问完再敷衍上两句,这一下奥丁可是完全把记者们惹恼了!
      “年轻人不明白什么叫做众口铄金,新闻人的面子的还是要给的啊。”
      “嚣张什么!仗着自己天分高就目中无人,这种家伙早晚有一天会被赛场淘汰!”
      “本来我还看好这匹黑马呢!算了!这局我押维尔纳赢!”
      “黑马可不止一匹呢!快看,赫兰多马上要过来了!这一站小熊终于派他上场了,让我们看看他的成绩!9分12秒26,看起来还不错,没出现太大失误,只比同队的维尔纳落后1秒左右。”
      “走吧,我们去采访一下他!”
      记者们顿时蜂拥而上:“这是小熊今年第二次派您上场,请问您目前的感受如何?”
      高鼻深目的赫兰多来自法国,三十二岁正值壮年,他不假思索道:“目前的手感还不错,虽然很久没能够上场了,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争取为车队赢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如果您这次发挥稳定,车队是否考虑过请你让分?”尖锐的问题接踵而来。
      所谓的让分就是弃卒保车。
      如果同一车队两辆车在分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车队极有可能放弃出场次数不多的赫兰多,从而保证维尔纳的积分始终靠前,这样在计算年度积分的时候“冠军车手”就会最大几率地落在最优秀的车手头上。
      赫兰多笑道:“这还用说吗?作为车手,最首要的任务便是无条件服从车队的考量,一时的让步只是为了替车队赢得最终的胜利,我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也就是说小熊的确有过这样的安排?!”
      赫兰多但笑不语。
      这种明目张胆的作弊虽然是车队的惯用招数,但始终不是能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的事情。不过观众们也从赫兰多的默认中得到了答案。
      果然,只要维尔纳还在小熊一天,其他车手就永无出头之日。

      很快,林赛、珍妮以及其他散人车手的车子也都陆陆续续地结束了第一个赛段的赛程,二十分钟后,所有车手按时抵达了第二赛段的起始点。
      各组车手一下车都紧张有序地忙碌起来,调试车辆、更换零件、核对实时数据等等,鲜少有车手跑到其他车队的地盘上的,以免被人误认为是别有用心,因此奥丁也只能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观察维尔纳的脸色。
      盯。
      我盯。
      用力盯。
      ——似乎没什么异常。
      由于维尔纳和弗兰克是最早到达的一组车手,该忙完的也都忙完了,所以两个人干脆待在车上休息以保持体力。
      然后奥丁就很气地发现,自己的意念注视根本就没办法引起维尔纳的注意,因为他正在跟弗兰克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维尔纳凝视着弗兰克的目光显得格外专注,没有任何要回头的迹象。
      奥丁只好憋着一肚子闷气返回自己的车里,狠狠地甩上车门。
      他的动作把还在跟数据组讨论空气湿度的拉尔夫吓了一跳:“你去哪?”
      奥丁不由自主地瞪了拉尔夫一眼:“我到前面去,十分钟以后你再过来。”
      老拉尔夫被奥丁凶狠的目光吓住了,他愣了两秒,一时之间竟真的忘了跟上去监督自家老板。
      同一时刻——
      弗兰克摸了摸维尔纳的额头,同样一脸怒气:“怎么回事?!你发烧了!那家伙在搞什么?难道他事后没给你、给你——”弗兰克憋得脸颊通红,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他很好。是我个人体质的问题,不会影响比赛。”维尔纳知道弗兰克是关心自己,这种程度的低烧他还能坚持住。
      “这是影不影响比赛的问题嘛?!”弗兰克可不是那种只计较输赢的蠢货,身为领航员,他首先要评估的就是车手的状态是否能顺利跑完全程,“一旦上了赛道,你身上背负的可是两条命!一丢丢微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致命的后果!”
      “道理我都懂,你看我哪次逞强过了?放心,我对自己的状态有把握。”维尔纳伸展右臂搂住弗兰克,在对方的右肩上拍了拍,“国际守则:安全第一,比赛也要争第一嘛。剩下的赛道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弗兰克刚要反驳,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维丨尼车队的那只狼正坐在自家车里扭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这边——准确地说,是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弗兰克只觉得肩上一松,转身一看维尔纳已经撇开了脸,顿时心头蹿起一股无名邪火,他一把揽住维尔纳的肩膀,伸出俩指头隔空戳了戳奥丁的双眼,没声好气道:“看什么看,再看他现在也是我的!”
      奥丁也快要气炸了,本来他就觉得弗兰克这家伙挺碍眼的,但此刻这人的碍眼程度已经到达了令人无法忍受的极点。
      “你放开他!”
      “我就不!”
      “你给我等着!”
      “你有本事就来啊!这么多媒体可都看着呢!你想干什么?”弗兰克得意道。
      奥丁分出些许目光环顾四周,果然,闪光灯正噼里啪啦地照着他们这两辆车,同样的夺冠热门车辆加上势均力敌的两名车手,媒体正愁没有吸睛的素材,这不,素材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奥丁再三忍耐,终于放下了自己那只想要推开车门的手,他将视线越过坐在副驾驶上的弗兰克,深吸了几口气,迟疑道:“第一赛段的成绩出来了……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他曾经无数次地观看过维尔纳在芬兰站比赛的视频,所以成绩一出来,跟自己的用时一比,奥丁就知道维尔纳的状态比以往要差,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维尔纳的身体还没恢复。
      奥丁脸上写满了沮丧,都怪他没把握好分寸,影响了维尔纳休息。
      维尔纳看了一眼奥丁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没有要奥丁分心的意思:“赛前有过体检,你忘了么?我很好,你只要把你自己的水平发挥出来就行了。”
      听出了维尔纳语气里对这家伙的宠溺,弗兰克忍不住又要发作,但维尔纳一把抓住了弗拉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捏紧,制止了弗兰克的举动。
      他冲奥丁笑道:“热身已经结束,待会儿我可不打算再放水了。别忘了今早我们俩的谈话,记住,保持耐心,提高警惕,你才有希望获得胜利。”
      奥丁心里乱糟糟的,他别的没看见,就瞅见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了,可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劝维尔纳放手的资格也没有。
      凭啥啊?!他怎么越看自己越像个备胎呢?!
      真是糟心得后糟牙都快要磨碎了。

      预备哨再次吹响,接下来的比赛果然如维尔纳所言,SS2-SS4维尔纳轻松发力,利用排位优势以及对地形的熟悉,最初被奥丁领先的二十秒很快就被填补了回来,第四赛段结束时,当天的赛程已然过半,此时车手们的成绩基本已经奠定了今日的最终排行——维尔纳以0.02秒的微弱优势略胜奥丁一筹,位居第一,此后分别是奥丁、赫兰多、珍妮等车手,其中林塞·莫兰在一处拐弯中赛车飞出了赛道,虽然蓄势待发的观众们立刻冲上前去帮助他把车推回了赛道,但损失的时间还是无法挽回了。
      比赛愈演愈烈,很快进入第五赛段,这也是本场比赛最令人期待的一部分。
      赛事开始前主办方就以此赛段为宣传点,大肆宣扬其难度之高、弯度之急为史上之最,无论是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是身临现场的粉丝们都一定会在本赛段欣赏到最惊心动魄的过弯和最叫人直呼过瘾的飞跃,为此官方还特别设立了超级赛道,所谓超级赛道就是两名车手在行进时会有短暂的路线并进状态,届时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擦汗。”弗兰克把毛巾递给维尔纳。
      头顶上的太阳一点儿也不毒,但汗水已经顺着维尔纳的脸颊淌下来了。
      弗兰克还从来没在维尔纳的身上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求胜心,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他也说不出劝维尔纳放弃的话来了。
      但维尔纳的状态显然越来越不妙了。
      他接过弗兰克手里的毛巾搭在额头上,然后仰头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争分夺秒地休息。
      弗兰克道:“地表温度比3点的时候降低了,现在是35℃,轮胎温度正常,气压是1026,风速8m/s。只要在SS5我们依然能够保持领先,今天的比赛我们就赢定了!”
      维尔纳听了,直起腰身,拿着毛巾擦了擦脖颈上的汗,不用试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额头已经快能滚熟一枚鸡蛋了。
      ——啧,还真是衰啊。
      维尔纳在内心深处难得地唾弃了一把自己,随后深吸一口气,目视前方,低喃道:“我们会赢的。”
      已经在低头检查路书的弗兰克可没漏掉维尔纳的这句话,他竖起左手大拇指,冲维尔纳咧嘴笑道:“那当然!你什么时候让大家伙失望过啦?”弗兰克口中的大家伙儿指的是整支车队的工作人员,那些日复一日在车手背后默默付出的人们。
      维尔纳将头一歪,嘴角的笑容明显起来,伸出右拳跟弗兰克碰了碰,真挚道:“谢谢你们。”
      弗兰克翘起唇角:“感谢的话胜利之后再说,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事是什么吗?”
      维尔纳“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弗兰克道:“赢过那只讨人厌的盯梢狗!看他输到呜呜叫!”
      维尔纳失笑:“他跟你有仇啊?”
      弗兰克气道:“就是看不惯他罢了,每天都摆出一副我最流弊的样子,咱们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他还没影儿呢!”
      ……就是这样才可怕啊。”维尔纳叹了一口气道:“也许这才是你厌恶他的理由。”
      弗兰克不自觉地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维尔纳道:“你记得当初嘉文还在的时候,他对我们说过什么吗?他说,这里是WRC,没有人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当你觉得自己站在最高点了,那就是你要走下坡路的时候了。记住,不要强迫自己,重要的是在被别人超越的时候也要一直保持良好的心态。”
      弗兰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陡然爆发:“搞什么,那个臭屁说的话你也记这么久!”
      “职业赛车本来就应该充满变数,”维尔纳道:“我已经在第一这个位置上呆了太久了,在你们看来,奥丁的出现对我而言也许是件坏事,但对整个赛车界来说,他将是改变历史的那一颗关键的棋子。”
      “你总是想那么多干嘛!”弗兰克对此嗤之以鼻:“我只要知道我们一起在赛道上跑出了很多精彩绝伦的比赛就够了!我们已经取得的那些成绩,足够我将来回忆半辈子!”
      维尔纳莞尔道:“说得对。看来我也是时候换换状态了。”
      弗兰克:“时间过得真快!想想那年我们刚进小熊俱乐部的时候,那时候你眼里的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维尔纳错愕。
      弗兰克:“我是说真的。现在你眼里的光没有那时候亮啦。”
      维尔纳停顿了两秒才回答道:“……人都是会变的。”就像他曾经也为眼前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心动过,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间维尔纳逐渐明白了自己的性向,却始终没有把这份感情宣之于口。对于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人,他克制地选择了不去打扰。
      多少年过去了,青春期的蠢蠢欲动早就被时间泯灭得一干二净,孤独乏味的感情生活让维尔纳也略觉不甘,他独自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向那只整日里跟在自己身后的大狼狗敞开了怀抱。
      想到某只大狼狗,维尔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排在他身后的奥丁立刻注意到了维尔纳的动作,冲他笑出一口白牙。
      一颗微微动荡的心在主人未曾意识到的情况下忽然安定下来了。
      维尔纳回过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哨枪响起。
      第五赛段正式开始!

      傍晚的夕阳洒落在赛道上,把赛道映得一片金黄,高耸的白桦屹立在赛道两旁,风一吹过发出醉人的叶响。
      站在树下的人们把头发捋到脑后,翘首已盼地望着超级赛道的尽头,隔着氤氲的空气,比赛开始后十分钟,依次发出的的两辆车终于从两道不同的方向由远及近地驶来,进入了并行状态。
      左侧赛道的那辆车银白配色,名字叫做铃兰,寓意为铃兰的花语幸福归来,因其配色较为新奇典雅,赢得了不少高端人士的钟爱,再加上它又是维尔纳的座驾,尽管WRC上的铃兰经过了一定的改装,但还是吸引了不少车粉购买,算是小熊18年的主打车型。
      赛道右侧的另一辆黄黑配色的车则是奥丁的座驾,名字叫骑士,同样出自小熊车厂。散人车队没办法自主研发车辆,他们所使用的的车辆都是跟车厂签订了合约的。不过车到了车队手里那就由车队说了算了,除了壳子,这匹骑士里头的原厂零件剩下几个还真不好说。
      为了让对比更直观,也让观众看得更过瘾,超级赛道一般可以被称为超级直线赛道。
      马达的轰鸣声响彻在原野上,两辆赛车几乎同时提速到了极限,当它们越过观众面前的时候,气流掀起形成了巨大的气压差,离得比较近的人甚至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把自己吸到赛道里去。
      耳朵仿佛被震聋了,眼睛也被尘土熏得闭紧了。
      心跳陡然悬停——
      再睁开眼,车早又没影儿了!卧槽,啥也没看见!可就是过瘾啊!
      “下注下注!快下注!”
      “来不及了!俩人都快到头儿了!”
      “谁在前头呢?!”
      “——是奥丁!!”
      不管赛道外的喧哗声有多大,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坐在车里的两名车手,当然,他们也没有互相对视的时间。
      直线赛道上的表现无人能出奥丁其右。
      这一点维尔纳早就预料到了,按计划,他应该在接下来的弯道和飞跃上争分多秒地把丢失的时间抢回来。
      可这时候的维尔纳已经烧到全身滚烫,难以集中精神了。
      头盔下的头套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强烈的颠簸更是加剧了维尔纳身体上的不适感。
      弗兰克在翻看路书的间隙里大喊:“你没事吧?!到飞跃点了!注意!前方急转!”
      维尔纳甩了甩头,赛车已经行驶到了直线尽头——
      他依稀听见弗兰克在喊他急转,眼前却突然一黑,他下意识地打满方向,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地面声,晕眩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持续了零点几秒的时间,但对于维尔纳来说,却仿佛经历了一场老式的电影切幕。
      在近乎要漂出赛道的下一刻,维尔纳眉头紧蹙,两只胳膊死死地卡住方向盘,最终成功地完成了一把漂亮的回头弯!
      站在弯道边上最爱感受刺激的观众们简直满足得快被吓尿了!
      这应该是整场比赛离车神最近的一刻了!
      “太震撼了!车神!NB!维尔纳!维尔纳!!”人们激动万分,现场异口同声地高呼起了维尔纳的名字。
      先维尔纳一步出弯的奥丁从另一侧赛道离开,这是为了避免车辆之间的互撞。
      这一刻,他与维尔纳是相反而驰的。
      他没能看到他身后发生的事。
      但观众们却看到了。
      一颗颗高悬在半空中的心尚在兴奋不已,却猝不及防地跌落下来。
      现场一片静默。
      “——发生了什么?!在继发夹弯之后的下一个弯道处,小熊车队的维尔纳发生了翻车事故!从官方路书上给出的标志我们可以看到,这又是一个急弯,路面有障碍物且严禁赛车狠切!但维尔纳却切了出去!车辆在半空中翻了两圈,落在了路边的沟渠里!”伊瑟尔的声调不自觉地升高了。
      在事故频发的WRC赛场上,翻车是小事,但发生在维尔纳身上那可就是大事了!更何况这起翻车事故看起来似乎有些严重,被掀翻的铃兰车前盖已经开始冒烟了。
      “围观群众已经上前帮忙了,车辆被翻了过来,维尔纳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伊瑟尔快速地播报着。
      记者扛着摄像机飞快地抵达现场,查尔斯倏地站了起来:“他的额头上全是血!现在他已经被救出来了,有人正在给他做心肺按压!天哪!天哪……”
      车上的领航员也被人拖了出来,看来车祸发生时冲击十分剧烈,弗兰克也处于昏迷状态。
      整辆车突然爆燃。
      “危险!离开这里!”保安人员开始驱赶观众,现场混乱不堪,接到通知立刻赶来的救护车队呼啸着与奥丁的赛车擦肩而过。
      “维丨尼车队的奥丁停下来了,他放弃了比赛,掉头往回开,他的车比救护车到得更快。我们可以看到奥丁冲进人群里,他摘掉了头盔,正在为他做人工呼吸……但是……”镜头拉近,站在周围的人们眼眶都泛了红,“哦不!……我们失去他了,我们失去了维尔纳·海默……”铮铮硬汉伊瑟尔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哽咽。
      穿白大褂的医生向着镜头摇了摇头。
      奥丁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走到一棵大树旁蹲下,两手捂着脑袋一言不发。
      拉尔夫·多曼走过来,一脸悲戚地拍了拍搭档的肩膀。
      车手与车手间是有雷达的,平时再看不对眼,但心里头是惺惺相惜的。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说一句“节哀”。
      拉尔夫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奥丁还在为能够滚上维尔纳的床而开心,那种感觉就像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可是现在,世界崩塌了。
      奥丁倏地站起来,背对着拉尔夫干呕起来。

      维尔纳的死给这一年的WRC赛事蒙上了巨大的阴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似乎都没办法接受车神离开了这一事实。
      媒体把这场事故称为21世纪拉力赛车史上最大的悲剧事件。

      “要我说,维尔纳是死得其所。”一个月后,伊瑟尔在现场解说德国站的时候如此感慨道。
      维尔纳从少年时期就效力于小熊车队,是一位长情的赛车手,他为小熊车队捧回了数不清的分站奖杯以及四次车队奖杯。
      死在赛道上,这是一名赛车手最惨烈也是最骄傲的归宿。
      “怕死?你也可以当赛车手啊!就看你想不想拿冠军了!”
      伊瑟尔眯起眼睛解答着弹幕上的问题。
      “你说奥丁?对,如果他能够一直保持上半年的状态的话,今年的冠军车手毫无疑问将落在他头上。但他已经错过了本次德国站的比赛,这十分的积分是没办法弥补的,看来他是不准备参与后面的赛事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让我来揣测一下,也许是伤心过度?从上一次的直播当中我们也看到了,奥丁似乎因为维尔纳的死情绪波动挺大的,也许事实并不像媒体所报道的那样,他们私下里的感情可能很好呢。”
      “下一个问题。现在事故原因调查得已经很清楚了,的确是弗兰克念错了路书,这一点我们在直播回放中可以看到。”
      伊瑟尔接连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腻了。
      大部分问题都是围绕维尔纳和那场事故的。
      说着,他抬起头环视大屏幕上的观众,人们稀稀拉拉的站在赛道边上,脸上的表情明显兴致阑珊。
      再也不会有芬兰站十亿人瞩目的盛事了。
      伊瑟尔在心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台下的导播张牙舞爪,示意伊瑟尔看大屏幕。画面上忽然出现了奥丁桀骜不驯的面庞,他盯着镜头,一字一顿道:“从今天开始,我宣布退役。”

      伊瑟尔无赖地把话筒一扔!
      这下好了!就连奥丁也离开了赛场,再也没人能翻越维尔纳这座高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除首场芬兰站外,本文不会出现任何因车祸导致的狗血死亡事件,通篇大写的甜,甜,甜,请诸位放心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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