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of death 死亡天使》塔纳托斯伯爵

22、第 22 章

　　褐色的地毯，黑色的桌椅，布满黑色调的壁画，甚至连窗帘都是一种淡雅的暗灰色，严严实实的遮挡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每一缕光线。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埃里克的卧室，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现在我面前这间晨室的装饰风格，庄严、压抑的布局中又时刻凸显着主人浮夸的性格。

　　我被推进门的时候公爵没有抬头，现在也没有。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穿着什么代表身份的华丽礼服，而是一件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黑色衬衣，下身是同样色系的裤子和皮鞋，正隐于桌子的阴影后面聚精会神的擦拭着他手里的那把小型手枪。

　　我们彼此沉默着，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而期望又相继落空。在这样一种紧张的时刻里，我很快就察觉到了屋内温度似乎正在一点点下降，并伴随着我身体内残存的热量在飞速流失，即使我紧握双手也无济于事。也只有当我手上的铁链发出阵阵轻响的时候，公爵才会抬头看我一眼。

　　他终于抬头了，并且这一次一直保持着审视我的姿势，从他略带嘲讽的目光里我发现我已经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刚刚进门的时候我明明还站在房间的中央，现在已经变成了靠近门边的位置。

　　“我早就应该猜到，你和你父亲一样，从来不会听从我的命令。”

　　他终于开口了，咬字还是那样的一字一顿，我没有理会，而是稍微冷静了一会，然后抬头正视着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我......睡着了。”

　　这是一个愚蠢的回答，但是我的确是猝不及防，我原以为这句话之后能让他手里的枪立刻派上用场，却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

　　“睡着了？”

　　“是的。”

　　“还睡在了山里？”

　　他继续用我已经司空见惯的挑眉来表示嘲笑，我继续用沉默作为回答。

　　“没关系，我已经预料到你们会这样，所以便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已经站在我的晨室里，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至于埃里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今天晚上就会过来找我。”

　　“您的确是猜错了，埃里克已经走了。”

　　我模仿着他嘲讽我的语调回击到：“您恐怕很难再找到他了。”

　　“那倒不一定，女士。”

　　公爵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丝冷笑，代表着我现在的危险境地。即使我没有看到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也能清楚地听到他正玩弄着那把手枪而发出的清脆的咔哒声。

　　他示意我走近一些。

　　我朝着他走去，冷静、并且十分坦然的走到了离他只有一米左右的位置。相比于最初对于埃里克恐惧的麻木不仁，我发现我的思维现在仍然异常清醒，并完全可以预测到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由于囚犯被通知执行死刑的前夜，不同于未知的恐惧，面对于即将要来临的结局遇难者似乎总是要平静得多。

　　我尽量低头不去看那把枪口正对着我的手枪，余光中却看到公爵正递给我一张报纸，他想让我读的内容正处于报纸的头条。

　　“昨夜凌晨公爵府邸遭到严重盗窃，盗贼被当场抓获。（他示意继续我翻一页）经查此案件为府邸原仆人所为，名为克利斯汀.......... 我想埃里克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您认为一个匆匆赶路的人会浪费时间去买报纸吗？还是说，您雇佣了全城的报童为您大声朗读这个头条？”

　　我的质问被公爵突然爆发出的一阵笑声打断了，难以想象，他会笑的如此的爽朗，如此的高兴：

　　“您真的以为我会相信埃里克是扔下你逃走了？不，我天真的女士，他只是用你作为筹码来完成这场交易，他很清楚，无论你走在哪里，我的卫兵都会如影随形，所以倒不如直接把你送过来更安全。而你的性命，我可爱的女士，就是我们用来兑换的筹码，我答应过如果他同意和我的女儿结婚，我就会放你平安离开，所以，报纸上的消息是我用来通知他的最佳方式。”

　　“他不会同意的。”

　　我把报纸用最大的力度扔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已经同意了，只要他在文件上签字，他的财产就可以很好地填补我名下资产的空虚，我可以回到巴黎，消除那些让我至今都狼狈不堪的名声。重新回到上流社会，而并非躲在这个偏远的乡村里徒有虚名。为了保险起见，我必须让埃里克永远消失，而至于您，我的女士，只要您明智一些，不再做出一些惹怒我的举动，我会考虑遵从我的诺言放您离开，毕竟我还不想滥杀无辜。”

　　没等我回答，他就按铃叫了卫兵进来。

　　“带她出去，看好她。”

　　“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让你的那些狼狈不堪的名声永远消失，我保证它们只会被传的比埃里克还会难听。”

　　我不应该再说出这些话，生存的希望伴随着我的每一个字在逐渐流走，但是我不能容忍我就沉默着被带出这间房间。

　　拉扯我的卫兵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公爵的反应，我感觉到我已经哭了，但是仍然坚持着把怒意体现在我的脸上。至于公爵，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枪口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他身后墙上挂着的标靶连开三枪。

　　三枪全部命中，在他这样的扭曲的瞄准姿势之下，没有一枪打偏。

　　我重新回到了被带进晨室之前被关押的那间一无所有空房间。车夫看起来像是在我走后就被带出去了，地上还残存着些许血迹，在我重新陷入黑暗之后的那个漫长的夜晚，我十分期望他能够再次被带回来，并且再像马车上那样安慰着我，但他并没有回来，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黑暗中我一度幻想我仍然躺在埃里克城堡的卧室中，走廊中还回荡着埃里克轻轻地脚步声与优美的小提琴声音，西蒙在窗外朝着空气喊叫，偶尔传来罗伯特或者梅格训斥的声音，洁莉夫人在厨房里忙碌，代表着我还有一大堆清洁的工作要做。

　　父亲在凌晨的时候来看过我一次，像往常那样给我讲述着音乐天使的故事，并告诉我如同在梦中想念着音乐天使，天使就会出现。

　　埃里克并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在我要水的时候把水杯递给我。只有枪声，那三声枪响在我的梦境中久久回荡，缭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