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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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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中醒来，埃里克正走在我身边。
我们并肩走在城堡外的一片草地上，在我们的身后，是一片朦胧的，天色尚未明朗的天空，顺着埃里克正在注视这的方向，一片铅灰色的乌云低低压在城堡的顶端，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在我们的身旁刮起了一整狂风，伴随着空气里青草潮湿的味道朝着我们涌来。
我朝着埃里克伸出手去，并惊异地发现我能真切的碰触到他。他穿着那件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穿着的黑色礼服，身后的那一领黑色的披风正顺着狂风飞舞着。
“别走。”
我祈求到，他看着我，一言不发。
天空中降下了一道闪电，下雨了。暴雨似乎只在我们两个人所站的空间里倾盆而下，我们站在雨中，彼此看着对方，雨水冲刷在他的那张冰冷的，毫无表情的面具上。他最终移开了我的视线，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一声巨响在我的前方，他的身后响起。不是雷声，而是枪声。埃里克踉跄了一下，随即跪倒在我面前，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终于看向我，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涌起的那巨浪一般的哀伤。
他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在我的对面站着公爵，他的手里正举着一把小型的自动手枪，此刻的枪口正对着我。
“醒醒。”（wake up）
公爵说到。
“wake up！”
有人正在剧烈的摇晃着我的肩膀。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车夫脸上焦急的表情。
“跟我来！”
他命令道，拽起我的胳膊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狂奔，我此时此刻对于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只是顺从的跟着他向前飞奔。
我们跑过了很多崎岖的山路，在我跑不快的地方他就蹲下来把我背起来，然后继续向前奔跑，夜间的冷风很快就让我清醒过来，虽然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已经认出我们是穿梭在一片树林中，尤其是我们跑过那片我找到西蒙的墓地的时候，我便愈发的确定我们正处于城堡后面的那座山上，很可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车夫用马或者什么方法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埃里克呢？”
尽管很多问题阻塞在我的脑海中，急于被我问出来，但最后当我们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所投下的阴影处时，我问出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他、他、已经离开了。”
车夫示意我小声一些：
“他要自己........先去引开公爵，让我把你送、送、到火车站，很显然公爵并没有上........当，我、我、我们走在半路就被.......发现了。”
他的话音未落，离我们不远的便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嘶鸣，印证了我们来时乘坐的那匹马可能已经死于那些士兵的刀下。
“别怕.........跟我来。”
车夫示意我跟上他，并且和他保持一样的半蹲姿势赶路，尽管这样我们走的并不快，但黑夜仍然为我们提供了最好的屏障，那些士兵的叫喊和脚步声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
“........先生，我............”
我开口想要叫车夫慢一些，但却发现我全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车夫回头看着我，尽管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粗重的喘息声来看他也已经累坏了。
“..........您累了吗？”
我点了点头，但是他阻止了我想要坐下的动作。
“我们不、不、不能休息，您累了.......我可以背着您。”
我没有坐下，也拒绝了他的好意，车夫默许我原地站了一会代表着休息，然后继续踏上那段充满危险的路程。
我们一直在走上坡路，并且越往上走，路程便愈发的危险和陡峭，直到此刻我尚未脱离那杯安眠药水的作用，而且从天色上来看此时早已经过了下半夜，浓重的睡意仍然不断地在侵袭着我们的意志力，更重要的是车夫并没有点灯，而是用一种令我惊讶的敏捷与夜视里带领着我穿梭在崎岖的山路中间，尽管如此我们仍然经常被树枝刮伤，或者被一些乱石绊倒，车夫尽全力的拽着我的衣服以确保我不会倒下，因为我们都清楚在这种时候，如果一旦摔倒便很难在站起来了。
但越担心的事情往往越提前发生——在我们终于开始下山的时候，车夫似乎已经再也撑不住脚下的力量，在一个石块之间踩空并且翻滚了下去。
我顺着他呻吟的声音很快便在不远处找到了他，并且发现它不仅仅是摔了一下那么简单，因为他看起来正疼的很厉害。
“您怎么了？”
我在黑暗中摸索，却徒劳无功，在这片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住的山里，只有我们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辨。
“该死的！西西里的铜牛！”
车夫低吼着，并从肩上摘下了一个之前我并未注意的小包裹，从里面取出了一盏提灯点亮。短暂而刺眼的灯光之后，当我看到了地上的一摊鲜血之时我几乎要尖叫出来。
“.........这是？！”
“嘘！嘘！.........”
他拼命地挥手想阻止我的尖叫，然后疼痛又促使他转身用力的掰开那个夹在他脚踝上的捕兽夹子，终于把它取了下来。
“上次说有野狼我就在草丛里放了几个捕兽夹子.......您瞧这事！倒霉的真是魔鬼来敲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包裹里的纱布包扎着伤口，显然他在上路之前已经坐好了各种准备，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吹灭了提灯。
“来，我们要离开了。”
他用一种我并不熟悉的口吻急切地催促道：“但愿他们没人能看到这灯光。”
“等一下。”
我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动。
“什么？”
“我说等一下。”
他停下了并不利落的脚步转身看着我。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在刚刚您说话的时候还并没有这么流利。”
“...........”
我没有在说下去，他也没有解释什么。空气仿佛在刹那之间沉默了，冷风如同吹拂在我梦中的那样呼啸着，冷空气似乎和气氛一同降至到了冰点，所谓的希望之后的突然绝望，犹如对于一个人深厚的信任又突然消失那样，可能也正是形容的此刻让人无比绝望的的瞬间。
“我会向你解释的。”
一阵沉默之后他说道，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再次握住了我的手腕：
“现在，跟我来。”
我挣脱了他的手，顺势把他推下了我们身前的那个陡坡，他腿上的伤让这一切都变得极为容易——如果不是他摔倒的那一瞬间抓住了我的肩膀，抱着我一起滚下去的话，我可能就已经转身逃走了。
我们滚下了那个陡坡，在天旋地转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掏出了口袋中的自动手枪，朝着我开了一枪。
我的身后却传来另一个人应声倒地的声音。
脚步声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在我的头上方闪过火把的光亮，车夫的灯光和那声枪响到底还是把他们引来了。穿着便衣却又一眼就能看出是卫兵的几个人把我扶起来，用一种算不上粗暴却也并不客气的态度架着我朝着山下走去。
在临走之前我转头看了一眼车夫，想要看看他现在是否正在与他的同伴交谈，或者要一些药物来减轻伤口所带来的疼痛，但是我所看到的是车夫仍然一动不动的半跪在地上，或者是那几个卫兵迫使他这样做的，真正令我惊异不已的是：其中一个人正用手里的手枪对准他的后脑。
又仿佛只在那么一瞬间，一个看起来是军官装束的人突然出现在刽子手的右边，用手推开了那把已经瞄准了的手枪，子弹打偏了，射进了他们面前那具之前被车夫击毙的卫兵尸体中。
“带他一起走。”
军官用一种熟悉而又凌厉的声音命令道，我认出这是罗伯特正在说话。
“但是公爵大人命令........”
“公爵改变主意了。”
罗伯特说完便把那个看上去还是一头雾水的卫兵推到一边，自己扶起了车夫走在我们后面，似乎在防止再有什么人伤害他。
车夫的表情一直很平静，除了偶尔有碰触到伤口而产生痛苦的表情之外，没有和我此时一样的疑惑或者不可置信。
很显然，我们当时的位置已经处于半山坡。因为我们继续走了不长时间就来到了山下，在山下那条路上，停放着两辆马车，一辆是标记着伯爵徽章的马车，是车夫准备在这里用来接我们下山之后离开的，另一辆是公爵的马车，现在正载着我们离开，驶向公爵的宅邸。
黎明已经降临了，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对面山上的火把仍然明亮，所有的卫兵可能正在集合并且有序的撤退，他们急匆匆的摇晃着火把，想要赶在天亮之前离开。
但是已经太迟了，山上的鸟儿已经被清晨的空气唤醒了，并发出了几声啼鸣，远处城堡里已经感受到凉爽的猎犬开始集体大声嚎叫，山上越来越多的士兵熄灭了火把，就连驾车的车夫也已经脱离了困倦的模样，几声鞭响让马车一路飞驰。
黎明已经势不可挡的降临在我们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