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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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泊顾不得回复越无咎，他绕开这位不可一世的新贵，扒着船舷用力往上望。看到这幕，峣心漏跳了一拍，莫名多了几分忧虑。
不知安泊如何焦灼以待，绕梁的琴声自顾自悠扬。仿佛过去许久，那胆敢“指点”南闵王之子的人才慢条斯理地迈出门来。
皎洁绫縠翩然入目，外罩绮罗薄如蝉翼，霁月清风如羽仙。漆光如镜的梧桐古琴环抱其怀，雁足上垂着梅青色的流苏，流苏旁叮叮当当绑着一个剔透玲珑的小物件。
不用瞧清那人容貌，单凭这身装束安泊就认出来人，他一激动，不假思索地喊了出来：“沐师兄！！”
听到这声呼唤，那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人物登时僵直，循声望来：“安师弟？”
听到这声，安泊更确信对方就是自己的师兄沐恩，他迫不及待翻上机关兽的脊背，跃上锁链冲了过去。
那仙人见状立即抱琴放入琴匣，飞身跳下甲板，姿态比越无咎还要洒脱几分。
看到安泊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上了南闵的船，峣急忙跟进，却被越无咎挡住了去路。越无咎无视他满脸焦虑，轻描淡写地喃喃：“巧了，还真是同门。”
峣压下情绪，拱手问道：“越诸御，那人是谁？”
“那人？”越无咎施舍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叫你望尘莫及的人物。”
峣神色一沉，赫然意识到自己和安泊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另一边，安泊顺着沉甸甸的锁链有惊无险地落到楼船上，那背着琴匣、白得晃眼的人物朝他奔来，径直张开臂膀：“师弟，太好了，你没事！”
安泊被沐恩抱了个满怀，低头一吸气就嗅到衣襟间留下的酒香和脂粉味，顿时脑补出自家师兄在此地逍遥自在的画面。他叹了口气和沐恩拉开距离，问道：“沐师兄，你怎么在南闽？有没有收到我留在行会的消息？”
“自然收到了，我正打算辞行北上寻你，没想到你先来了。”沐恩毫不忌讳地揉着他的脑瓜道，“如何？找到你弟弟了吗？他现在在何处？”
安泊露出笑容，点点头道：“找到了，他留在瓯地，很安全。”
瓯地……沐恩望向翼船，文身断发的高大汉子站在船头，其中一名鬓戴翎羽者更是惹人注目，他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安泊身上，忧色中掺杂着不同寻常的情愫来。
沐恩神色不虞起来，他又问道：“你怎么跟着瓯人的船来，何时与他们结交的？”
“这说来话长……”
沐恩接了句嘴道：“你可以长话短说。”
安泊无语了阵，妥协道：“那你等等，我喊他过来，大家坐下一块儿聊。”
“谁？”沐恩问着，目光自然而然落到那盯着师弟不放的瓯人身上。果不其然，安泊指出的人就是他怀疑的对象，他眯起眼睛审视片刻，按住师弟的手道：“瓯人上不了这艘船，我们过去。”
说罢，顶着安泊疑惑的眼神，沐恩吩咐左右调转船只让两艘船平行相靠，如此借助踏板就能自由往返。楼船上的兵卒对沐恩唯命是从，安泊不住好奇自家师兄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地位。
瓯人的翼船被锁链牵着慢吞吞靠向楼船，一声闷响，贴近的两艘船发出震颤的频率，船刚停稳，峣已经在船舷旁翘首以待。
方才他看到安泊和那白衣男子欣喜相拥的场面，耳畔骤然响起心弦崩裂的嗡鸣，他掐紧手掌克制表情，以免站在身旁的越无咎瞧出端倪，不知不觉间，掌心勒出绛红的血痕。
瓯人不能上南闵的主楼船，这是规矩。即便心急如焚，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異察觉到不对劲，和圭一左一右夹击之势，对峣言提其耳。峣一心三用，一面应付好友的苦口婆心，一面对越无咎察言观色，最后一面等待安泊归来。
当他看到安泊踏步归来，絮絮叨叨的提醒顷刻被屏蔽得一干二净。
安泊对上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心不在焉，他带着机关兽跳回船上，径直回到峣的面前。看到师弟和那瓯人的距离非比寻常，沐恩的目光又深邃了层。
安泊的归来让峣稍显宽心，还来不及多问，主动权就被越无咎夺去。越无咎从不把瓯人放在眼里，面朝沐恩饶有兴致地问：“这真是你师弟？”
沐恩顺势把安泊从峣身边拉回来，揽住他肩膀回答：“如假包换，师弟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可巧，”越无咎的态度和蔼不少，全然没了敌意和试探，他爽朗地笑了笑，“既然你们是同门，不如一起住，也好相互照应。”
沐恩满口答应，全然不管瓯人的反应。峣脸色一沉，松开的手又握成了拳。
就在这时，安泊发话了：“等等，敢问瓯人如何安排？”
越无咎诧异片刻，浅了几分笑意说：“他们自然是住在自己的船上。”
安泊稍作思索，拱手道：“既然如此就不用劳烦越诸御了，集市结束后我还要随瓯人的船回去，我待在这儿就好。”
越无咎愣了半晌，侧目看向沐恩仿佛在问：你的师弟的思路如此清奇你怎么不劝劝？
沐恩倒是猜到了自家倔强师弟的想法，他象征性地问了句：“师弟啊，你不想和师兄聊聊近况吗？”
“当然要聊，”安泊狡黠笑道，“你委屈一下，去我住的舱室小坐片刻不就行了？”
“鬼机灵，就会给你师兄下套，也罢，谁叫我拿你没辙呢。”沐恩弹了下他的额头，举止全无顾忌，可见两人关系斐然。
看到两人亲密无间地靠在一块儿，峣的脸色就谈不上明媚，听到这直白的话语表情更是沉郁，可他没有立场，也没资格介入。
沐恩没漏掉峣的表情，他装作不知，若无其事地向越无咎请示：“越诸御，今晚宴席只能到此为止了，我得陪师弟促膝长谈。”
越无咎无比纵容沐恩，大手一挥道：“也罢，随你们高兴，我留些人在船上照应，你吩咐他们就是。”
“多谢越诸御。”沐恩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随即数名南闵水兵落到瓯人的船上，瓯人大感紧张，不约而同聚拢起来。两方泾渭分明，莫名多了分剑拔弩张的味道。而始作俑者越无咎留下人就扬长而去，回到楼船继续莺歌燕舞。
师兄弟二人看到这僵持局面，默契地一左一右开解起众人。安泊面朝瓯人郑重道：“诸位不要紧张，这人是我师兄，定不会让南闵在这船上胡来。天色不早，大家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要紧。”
瓯人对安泊有种天然的信服感，不约而同松下表情。加上沐恩雷厉风行，勒令南闵水兵不得擅动，那些水兵果然遵从，守在甲板上纹丝不动。
这位乐师打扮的人到底何方神圣？峣欲言又止地看着安泊，他堪堪伸出手去，还没碰到人，半路就被沐恩截了去。沐恩眉眼飞扬，映着火光添了抹明艳的火枫色，他勾住安泊脖颈邀功道：“好了师弟，现在已经万事俱备，不如今晚……促膝长谈？”
他和安泊靠得很近，鼻尖几乎抵在一起，異和圭莫名拘束，摸着鼻子眼神不知该往哪儿搁，而另一边，峣的神色更沉，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安泊没感觉异样，过去师门中如此这般的接触不胜枚举。他神色如常地推开沐恩的脸，拽着他衣袖往前走：“走吧，跟我来。”
沐恩任由师弟拉着向前走，路过峣身边时故意投去挑衅的眼神。峣若有所觉，回眸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这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異和圭忙不迭上前，附在他耳边急切地问：“峣！你就这样看着那人跟安泊走？”
峣深吸口气，保持理智道：“方才你们也听到了，安泊叫他师兄，既是同门自然不会对安泊不利。”
“这我当然知道，”異的语速又加快了几分，“可他是南闵的座上宾！他可以不对安泊下手，那我们呢？你不觉得他对我们有所防备吗？”
峣无言，他确实在刚才的对视中感觉到沐恩的敌意，难道異他们也看出来了？
不待他细想，圭也谨慎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觉得来者不善，刚才安泊说要留下的时候，那人就不太满意，你说他会不会伺机把安泊带走，然后要找南闵收拾我们？”
“瞎想什么，”峣拉回圭悲观的念头，强调道，“我们此行只为交易并无恶意，南闵自认高我们一等，不至于就将我们赶走。”
異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不，我觉得那人有改变诸御想法的能耐。峣，不得不防啊。”
峣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反问道：“那你们想如何？偷听？”
異和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要是能光明正大的加入进去，我们没有二话。”
加入？就凭他？那中间哪儿有他的位置。峣神色深沉，他正要自嘲却意外听见安泊的声音：“峣，你愣在这儿做什么，进来啊！”
峣愣了愣，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循声望去，却见安泊单手扶胯出现在眼前。他微微张嘴，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不是要与你师兄……”
安泊接口道：“我要和师兄要聊东瓯的事，你们怎能不在场？”
这……他们想到了沐恩能说动越诸御，但没想到安泊能影响他师兄啊！[異：我以为我想到了第二层，结果还是沉在底层。
安泊才是真·大佬啊！]峣和異面面相觑，圭灵光一闪，神棍上身一般煞有介事地摇着头：“一层又一层……看来我们还是落在底层，看不透，看不透啊……”
安泊等了半天见三人还是原地不动，急不可耐地走上前，拉住峣的手臂说：“好了，别磨蹭了，快来！”
峣被安泊拉住胳膊的一瞬，积郁心头的彷徨一扫而空。他还是禁不住——“别有用心”啊。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同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