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声再见》花花欧尼

5、第 5 章

　　（五）
　　也许人就是这样，失望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麻了。
　　年轻时候的何在或许还会因为秋行山的“偏心”感到愤怒和无比的嫉恨，会因为对方眼里看不见他而激动地大呼小叫，会因为一两句无情的话暗自低落憋到内伤，单方面冷战十天半月给对方“好看”，会……
　　会做很多可笑的事，可笑到电视里的小白言情剧都不会演的桥段，他全做过。
　　有时何在也会想，他俩都处成这样了，还在一起干嘛呢。
　　更别说，他身边这人还一心想离开他。

　　“挺没意思的。”开车回家的路上，何在打破了安静，“你觉得呢？”
　　秋行山正闭着眼休息，他似乎也休息得不太好，一上车满脸的疲倦就藏不住，之前面对何方时的精神奕奕早就烟消云散。
　　“我们这样。”
　　车嗡嗡地开着。没有其他的声音。
　　这也是秋行山的特技，他想听见的时候才能听见，不想听见某些话时说什么都听不见。心情好了搭理一下何在，不好了，何在搁他面前就是个摆件。
　　何在本来也没期待他能回出个什么一二三，也就随口一问，这两年类似这样的问话挺频繁的，而得到的回应也基本趋近于无，完全没想过秋行山能回。所以当秋行山说“那就分开”时，他还没怎么回过神，脑子里还在想一会儿回去吃什么。
　　“啊？你想说什么？”
　　“我说，那就分开吧。”
　　车胎发出与地面的摩擦声，紧急停在了路边。
　　外面有被吓到的司机降低车速开窗骂人：“有病啊！他妈的会不会开车！”
　　“你说什么？”何在把车熄了火，“你再说一遍？”
　　这家伙，还真的当真又说了一遍，以很认真的表情。
　　这下是真的惹到了何在，到家后他把车停在车库，车都没下就朝着副驾驶上的男人扑了过去，粗暴地扒着衣服啃着他的嘴，嘴里不干不净：“分开？操.你妈，哪里分开？跟谁分开？嗯？”
　　“跟谁分？跟谁？”
　　“说话，宝贝儿……呵，还想打我？可我只想亲你怎么办？你看你都已经这样了……唔！”一声隐忍的痛哼，何在挨了一巴掌，但得逞了，他又痛又嚣张地笑，“操下手真重，你想打我，别打脸啊，打别的地方……来……来啊？”
　　车里又传出几声闷哼。
　　粗重的呼吸哼叫，粗暴的拉扯纠缠，不堪入耳的话语连篇。
　　总之，何在算是自讨苦吃了。

　　结束之后，秋行山单腿跳下车到后座拿了拐杖，逃命似的噔噔噔地杵着走了。何在在车上缓了好一阵，对着车天花板笑了几声。
　　可真是，够贱的。

　　秋行山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仓库里，何在拖着病躯难得做了一顿饭叫他出来吃也不出来。工作上的电话已经催得不行了，非叫何在去面谈，不巧要见他的又是个当官的，官威可大，是他师父那边走来的关系，拒都拒不掉。
　　“只要你没死，就给我滚过来！”他师父语气很强硬，还把他当当年的小学徒使唤，“这回这位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拉来的关系，大绿泽那边那个政府工程你之前不是想要得不得了，机会来了，这回这位新上任的陆局长你只要招待好了，处好了，什么都有可能……”
　　“师父，我……”
　　“少废话，赶紧的，桌儿都订好了，快来！”
　　不等何在继续说，对面就挂了电话，没一分钟发来餐厅地址房间号以及时间。
　　过会儿又一条短信：【不要把你家里那个神经病带出来，知道吗？】
　　何在盯着“神经病”那三个字愣了一愣，看了看紧闭着的仓库门，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晚上约的地方是市内最有名的中式私人餐厅，两千一位的地方。
　　价位到了这个地步，吃的自然不只是食物。一进餐厅，就有装扮恭敬的服务人员来引他。
　　“何先生是吗？这边请。”
　　跟着服务人员转了两个回廊，路过一个精致的山水小园，再从长满了青翠的爬山虎的高梁下过，走到最里，跨过一个只能单人通过的小石门，接着便豁然开朗。
　　几盏石灯将四周照得昏昏幽幽。
　　“隐园到了。”
　　里头的小石桌边坐着个人，正提着一白玉小壶注茶，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身土里土气的不配套衬衣西裤搭运动鞋装扮。
　　看见他来了，男人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服务生：“陆先生，菜……”
　　男人摆了摆手：“不着急，我还不……”正说着，又停住，看向何在，“何总现在饿吗？要不我们上两道前菜先吃着？”
　　饿？何在现在只觉得屁股疼。
　　他连忙笑：“陆局长客气了，我还好，怎么都行，随您的方便。”
　　“陆先闻，你比我大一岁，叫我先闻就好。”陆先闻又跟服务生说，“那就先上那两份点心。”
　　服务生应了。
　　等人离开后，陆先闻冲何在笑：“点了绿豆糕和炸鸡肉丸，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吃这两样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家做出来的味道跟咱们以前学校门口的地摊儿一样不一样。”
　　何在有点懵：“您……您是……”
　　陆先闻估计也知道他想不起来，把手机掏出来翻了一会儿，然后递到他面前。
　　指着其中一个相当肥硕的虚着眼睛的胖子。
　　“我以前叫李书嘉。”陆先闻笑道，“高二的时候因为父母离婚转走了，以前你们都热衷于给我起外号，叫我舒肤佳，尤其是你，以前一直叫我肥娘，说我讲话爱摆兰花指，也多亏了你……”
　　何在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现在已经没这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