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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身陷 ...


  •   自白云剑回来找他,佛剑分说便察觉到对方的神色好像有些怪怪的。

      “佛友,你为何神色有异?”大概是白云剑的反应太过奇怪,就连他也忍不住问了句。

      “没什么,就是在纳闷你为什么要选择绕远路。”白云剑说。

      “能帮则帮。”

      “然而这一路好像都没什么能帮的啊。”白云剑摸了摸后颈,“大家都生活挺好的,已经开始恢复了劳作,我们还是别多过问了。”

      他们遇到的第一户人家房子刚刚建好,正打算吃午饭;第二户刚准备扛着锄头去种新犁好的地;第三户喂猪的草也割好了满满一槽……他俩实在没什么帮的,就连现在这户房子里住着一个老妪,也没见她缺什么,那篱笆和鸡圈一圈圈的比谁的都结实,甚至已经有新种的丝瓜藤在篱笆下冒了芽。

      佛剑分说虽不语,但也承认白云剑说的有道理。

      他们一路走来,百姓都恢复了寻常的生活方式,就连路边的小摊小贩也多了起来,总算没有鬼后时期的惊恐氛围,反而显得生机勃勃。

      这是佛剑分说乐于看到的,也正因为心里舒坦,他才没注意到当白云剑看的老妪送给他们的花生糖时那个怪异的表情。

      佛剑倒是谢过了她,转手把糖给了白云剑。

      白云剑:“???”……千躲万躲都没躲过这个花生糖。

      当然,这也只是算路途上的小插曲,他一路护送佛剑朝阴阳双途川走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然而这种没发现才不正常,因为他知道寒江雪肯定在偷偷跟着。

      然而这种跟着连佛剑都没觉察到,实在是有些细思恐极,难怪寒江雪一脸自豪地说“这事儿我可有经验了”。

      所以寒江雪和佛剑分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白云剑觉得他都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逼疯了!

      佛剑分说虽然察觉到了白云剑似乎在瞒着什么,但对方既然不愿说,他也不过问。本来还以为一路上会耽搁一些时间,没想到和原来预计的时间差不多。他们到达寂灭居,元佛子依旧在洗石头。

      “喂,带刀的!”白云剑叫。

      元佛子从河边起身,目光依然平静。

      *

      见他们两人顺利到达阴阳双途川,寒江雪才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先前说自己有经验也是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的确很有经验,假的是并不敢保证佛剑不能觉察,于是她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有时还会跑到他们前头去,保证自己的行踪多变不易察觉。

      那个距离不远也不近,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佛剑的脸,只能看见他洁白的僧袍在苍翠的林中化作一个米粒般的小点。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佛剑大师有没有什么改变。应该也没有吧,毕竟他不应该改变。
      寒江雪再度叹了口气,朝着寂灭居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

      和元佛子论了几句法,佛剑分说不经意看到一旁的石桌上有一个小小的布包。

      布是粗麻,土黄色的,似乎和周遭有点格格不入。

      但佛剑分说注意是因为这个布包,他见过。

      白云剑正在不远处钓鱼,实际上时刻戒备着周遭,对他们的谈话大概也一直听着,就是嫌烦而已。

      佛剑便问:“佛友也见过那位老妪?”

      元佛子盘腿坐下,微微垂眼,双掌合十:“朋友所赠。”

      “是吗。”

      “佛友心相着色了。”元佛子的手微微一紧。

      佛剑闭眼,低声叹道:“心中有念,见不得空。”

      元佛子皱眉:“色不自有,虽色而空。”

      佛剑听完,道:“如此,善哉。”

      元佛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两人说完齐齐沉默了。

      白云剑:“……”

      这段对话给元佛子的感受是如何白云剑不知道,但他知道元佛子从小就是个闷贼闷贼的脑筋,啥都懂就是不说而已,他看出来多少白云剑也不知道,但白云剑自己是很崩溃的。

      他现在特别想丢下鱼竿跑去飞一样的跑去找寒江雪问个明白,然而后者迟迟没有踪影。先前分别时她还说等到了阴阳双途川,他拿着鱼竿去钓鱼,若是一炷香内没鱼上钩,就证明她已经走了。

      ……这开什么玩笑呢!他的鱼竿就没鱼钩,怎么样都不会钓上来的好吧!

      现在别说一炷香了,两炷香都有了,寒江雪大概彻底走远了。

      白云剑觉得自己头有点秃,从怀里掏出那包花生糖决定先吃一块冷静一下,含在嘴里的瞬间,又觉得小时候蛀过的那颗牙开始隐隐作痛了。

      *

      寒江雪离开阴阳双途川,打算回去了。

      她偷偷出来已是不应该,需在暴露行迹之前赶回去,然而一路上见百姓疾苦,还是忍不住帮一把,频频耽误行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当她发现自己无论换多少条道,总会碰到一个紫薯脸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大概还是想得天真了。

      “好久不见,惊鸿踏雪寒江雪。”那人转过身看着她。

      八百年都没人连着名号一起叫她了。寒江雪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便问:“紫阳子?你还活着青阳子知道吗?”

      天道主:“……他知道,如今叫吾天道主即可。”

      “唔,改了名字啊。”寒江雪点头,“找我何事?”

      “邀君一起,光复道门!”天道主也不迂回,开门见山地说。

      “没兴趣。”她抬脚欲走。

      天道主眼神一凛,沉声道:“汝同为道门中人,不为道门贡献力量,却偏安一隅,着实说不过去吧?更何况如今异魔出现,百姓受苦,汝竟不为所动?!”

      自从紫阳子变成了天道主又一统如今台面上的道门,还把青阳子收入麾下,多年来的地位让他的上位者气势更加明显,不乐意看到有人反驳他。

      先前三教大会,儒释两道不愿交名单就让他颇为震怒,但毕竟是其他教派,他也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早就做好了武力镇压的准备,然而寒江雪是道门中人,倘若他天道主连自己教派的都管不住,还有什么颜面自称“道主”?

      面对他的怒气,寒江雪不为所动。她压着心头的不耐,瞥了他一眼:“既是如此,你们又为百姓做了什么?”

      “御敌!”

      寒江雪“哈”地一声笑了,扭过头看他:“可据我所知,你们毁掉的东西,可比异魔者还多得多啊。”

      天道主怒眉横扬:“你是站在异魔者的角度说这些话?!”

      “非也,唯于民之茅屋内耳。”

      她歪了歪头看着天道主:“紫阳子,论辈分你比我还低几辈,于理都该叫我声‘前辈’,如此和前辈说话,不妥吧?”她觉得烦躁不堪,却依旧不动声色,在林中站着,衣袂无风而动,飘飘若仙,“其次,你邀请我也不过是因为我这一层辈分而已。‘道门顶峰剑子仙迹的师妹’,这个噱头很好用对吧?我有那么傻?”

      天道主:“……”

      惊鸿踏雪寒江雪的名号,在道门内部的确是和“剑子仙迹的师妹”划等号的。她的修为、能力几乎没有人知晓,毕竟剑子仙迹实在是护妹如命,除了道门年终总结会,基本没有人能在其他地方看见她。

      剑子说她独自悟道,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众人也一概不知。久而久之也没有人对她有印象,只知对方那一身终年萦绕的寒气,除了剑子无人敢靠近。

      未曾熟悉,自然就会有各种传言传出。有说她厉害的,也有说她是废物的,这两种说法天道主皆不信,眼见为实,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寒江雪却说对了,“剑子仙迹的师妹”这个名头,着实太好、太好用了。

      别的不说,先说目前杳无音讯的剑子仙迹听到自家师妹在圣龙口,能不出现吗?

      见天道主不语,寒江雪耸肩:“所以你看,我可能让你利用我去把我师兄拖下水吗?”

      对方太过冷静理智,条理更是无懈可击,可天道主不愿放弃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又道:“那我们比试一场,赢者说话,如何?”

      寒江雪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化光离去。

      从来没有被人质疑过智商的天道主:“……”

      *

      经此一遭,寒江雪便下定决心要火速回去,一路都在避着村镇走,风餐露宿拔腿狂奔,眼见胜利在望,却又被人拦了路。

      来人一身蓝衣,温文尔雅,见人就笑:“寒江雪前辈,久仰大名,在下渊渟无迹静涛君。”说完还微微欠身致意。

      寒江雪:“………………”

      她只能停下脚步。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要不是天道主那张紫薯脸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情显得太过欠揍,寒江雪也不会对他这么不客气。

      现在她只觉得心累:“天道主派你来的?”

      “是,也不是。”静涛君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是也不是?”

      “前辈豁达。”

      寒江雪:“我觉得你是在骂我缺心眼。”

      “怎么会?”静涛君笑道,“能让自负的天道主铩羽而归,目前为止道门之中只有前辈一人。”

      寒江雪打量了一下他:“有意思,听你的语气,似乎不喜欢天道主?”

      都是数百岁的人了,“不认同”之类的打哈哈的词用惯了,倒是第一次听到“不喜欢”这个纯粹的词。静涛君没有多想,干脆地承认了:“此人太过刚愎自用,只听符合自己心意之言,甚至重拳施压儒释两道,不惜与大乘灵云寺和德风古道开战。”

      寒江雪身形微微一晃,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详细点说。”

      静涛君心知有戏,忙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我原本入世是为了帮助青阳,但天道主横空出世,我与青阳生怕两人之力拦不下天道主,这才借天道主之托私下里找上前辈,希望前辈能出手相助。”

      “这就是你说‘是也不是’的原因。”

      “是。”

      寒江雪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前辈良善豁达,愿在苍生的立场上着想武林局势,着实情深义重——”

      “好了好了,别奉承我了。”寒江雪放下手,给了静涛君一个珠子,“这个给你。若有事,通过珠子叫我即可,我会在一刻间赶来,只有三次机会。”

      静涛君看着手里的珠子,沉吟片刻,问道:“此物,我可以给天道主吗?”

      寒江雪抬眼看他:“聪明。”

      静涛君微微一笑,冲着她请辞:“多谢前辈,静涛请了。”

      静涛君很快走了,寒江雪站在原地,一时恍惚,竟不知为何自己会做出如此举动,自然也想不清楚这个举措究竟是对是错。

      那颗珠子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便碎裂无用,天道主必不会轻易动用。况且就算答应了出手帮忙,也不一定需要用到她的身份。

      剑子仙迹的师妹……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让师兄搅进这趟浑水里?

      虽然按照他的性子,大概不由分说就会搅进来
      吧。
      寒江雪此刻总算是感受到了剑子之前不愿她入世折腾的心情。

      可是她此番出来,所遇之事皆不知是福是祸,但总归都躲不过。

      她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身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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