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许星河》南桉乔木

10、如果可以不说再见

　　沈星河这些天的状态简直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嘚瑟样让楚游见了恨不得揍他一顿。

　　楚游说：“你高兴什么高兴，你是有病还是中了两百万彩票？”
　　沈星河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不，从统计学来说，是比这个概率更低的事。”

　　楚游：“......不，你有病这件事概率其实不低了。”
　　沈星河不理他，他依旧眉飞色舞：“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吗？”
　　楚游：“为什么？”

　　沈星河压低声音跟楚游说话，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股喜气洋洋的喜意：“前两天我找万物，万物说她会去市一中。”
　　楚游心说卧槽你可真是个人才，万物不去市一中去哪。“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说我也去市一中，万物没有反驳。她还叫我星河了，”沈星河说，“她还叫我星河了好吗？你知道她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吗？都快一个学期了。”
　　沈星河说着说着心都碎了。

　　楚游站在一旁，展现出相对的冷漠。
　　沈星河扫兴地说：“也对，你懂个屁。”

　　楚游：“？？？什么玩意？”
　　沈星河嗤笑了一声：“毕竟你是个单身狗，你还流连花丛，不知道‘专一’这两个字怎么写，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楚游怒了：“谁还不是个单身狗怎么的，你不是吗？啊？”

　　沈星河得意洋洋：“很快就不是了。”
　　楚游怒道：“滚。”

　　然而沈星河没滚，气得楚游一个人滚回了二班。

　　沈星河还在后面喊道：“不送了老哥，我去学习了，毕竟我以后是要跟万物一个班的。告辞。”
　　楚游气得冒烟，头也没回，心里骂了几百遍这个重色轻友的王八蛋。

　　二班的气氛一如既往地低气压，同学们大多低着头簌簌写字，没有什么人追逐打闹。
　　楚游“啧”了一声，回到了座位上。

　　同桌吴熙抬眼看了他一眼。“楚哥，你以后想去哪个学校啊？”
　　楚游：“你这话问得就不地道，那得看哪个学校要我啊。”
　　吴熙呲牙一笑，“别妄自菲薄啊楚哥，嫂子成绩不错，应该是要去一中的，你得跟着嫂子一块去一中啊。”

　　“不然嫂子那么漂亮，被人觊觎了怎么办？你还不得去守着？”

　　楚游说：“停停停，什么嫂子，哪来的嫂子？”
　　吴熙一努嘴，“不就是那什么咱们隔壁学校的校花吗？那不是你女朋友吗？”
　　楚游说：“哦，早分了。”

　　吴熙：“啊？什么时候的事啊，嫂子那么漂亮你怎么就跟人分了呢？”
　　楚游说：“她还管我要了价值小三千的分手礼呢，老子却连她嘴都没亲过，分分分，不分留着过年吗？”
　　吴熙怔了怔，说：“这样子啊。”

　　楚游挑了挑眉，没说话。
　　“那楚哥，你现在单身？”

　　楚游刚刚还被沈星河嘲笑成单身狗，此时听见这句话嘴角一抽。
　　他一巴掌拍过去：“关你屁事。给老子学习去。”

　　吴熙摸着脑袋缩着脖子：“别啊楚哥，我这不关心你吗？”
　　“我告诉你啊吴熙，这件事别给我传出去，”楚游指着吴熙的鼻子恶狠狠地威胁，“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我非现场扒了你的皮。”

　　吴熙连连点头：“懂懂懂。”
　　楚哥被隔壁校花给唰了一把，他还是要为楚大哥的威风形象保留一点尊严的。只有楚哥甩女人，从来没有楚哥被女人甩的。

　　吴熙安分下来就又做题去了，楚游觉得无聊，想起吴熙刚刚说的话，又顺手写了张纸条，砸在了凌薇薇头上。

　　凌薇薇八风不动。
　　楚游：“嘿？没反应？”

　　他不信邪，又砸了一个纸团过去。

　　凌薇薇“嚯”地起身，就在楚游以为她要走过来跟他算账的时候，凌薇薇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楚游心里一股无名火蹿上来。
　　他凶狠地用手肘撞了一下吴熙。

　　“你说，女生不理你，有什么原因？”

　　吴熙被撞得一横画出去老远，他呆呆地看着书上的墨迹，摸了摸脑袋，猜测道：“大概是生理期？”
　　楚游想了想：“......有道理。”

　　但凌薇薇今天一天都没有理他，哪怕楚游砸了N个纸团，凌薇薇被砸得浑身僵硬，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伤人，却始终没有回头。
　　仿佛较劲似的，凌薇薇不肯回头，楚游就孜孜不倦地继续砸纸团。

　　下午放学去吃饭的时候，万物跟凌薇薇打了个招呼，正要走，又欲言又止地停下了。
　　万物有些担心地问：“薇薇，你跟楚游怎么了？”

　　万物坐在凌薇薇旁边，今天一天后排不断地扔来纸团，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凌薇薇笑了笑：“没事，你先走吧。”

　　万物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清得差不多了，楚游却依旧坐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像是在等人。
　　万物回过头，低声说：“薇薇，你不要怕，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凌薇薇笑着摇了摇头，“好了万物，我真没事。楚游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走吧。”

　　凌薇薇推着万物往外走，万物一步三回头，终于满怀担忧地走了。

　　凌薇薇拿着杯子往后门出去接水。
　　路过后排的时候，楚游把脚伸了出来，正巧挡住了她的去路。

　　凌薇薇目不斜视地跨过去。
　　楚游说：“嘿。”

　　凌薇薇径直往前走。

　　楚游忽然叫道：“凌薇薇。你怎么了？”
　　凌薇薇恍若未闻，安稳地拧开水瓶接水。
　　楚游走过去：“不是，我哪儿招你惹你了吗，这么给我脸色看？行行行，不管怎么样，我先给你道歉好吧。”

　　凌薇薇低声答：“你没怎么着我，我只是不想理你了而已。”
　　楚游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凌薇薇：“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凌薇薇说完，把瓶子拧上，转身就走。
　　楚游忍气吞声地说：“别这样啊，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不能扯明白了讲，非要生闷气。我爷爷是个中医，他告诉我说生闷气不好，郁结于心什么什么的，你也别气了。”

　　楚游说：“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还请喝奶茶，请一周。”
　　凌薇薇好笑地回头，她忽然说：“楚游。”

　　楚游：“啊？”
　　凌薇薇看了他一眼，又弯了弯嘴角。她的笑意浮于表面，“楚游，你以前不这样的。”
　　楚游不明所以：“这样？哪样？”

　　凌薇薇把耳边的头发撩到了耳后，“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垂下眼睛，静静地说，“楚游，你什么都不知道。”

　　楚游说：“我不知道什么？”

　　凌薇薇静着眉目，没有回答。
　　她停顿眸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楚游站在落日的余晖中，教室里的课桌染上了一片金色，连同他修长的手指关节，和脸庞上细微的白色绒毛。

　　那片金色，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消减了他锐意的锋芒。
　　看起来很轻易就能触碰的假象。

　　凌薇薇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但下一秒，她静默着后退了一步。
　　她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忽然问：“楚游，你以后要去哪个高中？”

　　楚游今天一天被这个问题砸了好几次，听见凌薇薇也这么问，他不由得皱了眉头。
　　“我不知道，随便吧。”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他来到江城中学，他爸帮学校翻新了体育保健室和两个大操场，无论他以后想进哪个高中，应该都不是什么难事。多捐栋教学楼不就好了。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站在金色的余晖中的女孩，却微微怔了怔神。
　　她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模样，但当她安静下来静静地站在光下的时候，楚游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他的这个哥们，似乎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

　　凌薇薇再次小幅度地后退了半步。
　　楚游没有察觉，只觉得这一刻他和凌薇薇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遥远。

　　“这样啊。”站在光下的、有着浅蓝色裙裾的女孩，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