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No.6 枯萎的月光 ...
-
在护林人与尸兽对战的时候，塞兰城内也在进行着一场交锋。
拉卡纳在安抚好了那位可怜的受害者之后，用亲自去森林找牧羊人对峙为理由，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那些心怀鬼胎的拥簇者。
她的组织里大都是一些柔弱的少年少女，身体远跟不上活络的心思——这也是她数次召开集会却往往收效胜微的原因之一——没有人会因为一些口头上的东西冒险，更不要说这些聪明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以身犯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一起。
拉卡纳是这群人里当之无愧的领导者，对自己手下这群乌合之众也算知根究底，自然明白他们之中根本没有有能力直面尸兽的人。
这样的选择简直明智极了。
拉卡纳讨厌极了忒哈特里斯，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总有点道理——比如某些“穿过草丛都会摔倒，看到蚱蜢都要惊叫”的无能者，连兔子面对外敌时都比他们要凶猛。
她将要负担起这些人的一生，她要让他们现在去做点什么，去学点什么，以便要他们将来为她做点什么。就像守城的将领培养那些城守，就像驯兽师手下的野兽，就像侍从家里温顺的狗。
她现在要展露更多的力量，树立更多的威信，要得到更多的外援。
她需要护林人。
——即使不需要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她也想去成为她的朋友。
“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
在塞兰未来的继承人打开神殿的侧门之前，有人叫住了她。
“您认为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去休息，睡一觉，或者去陪伴你的朋友，做一个神官应该做的事情。”
当来人步出阴影，拉卡纳才恍然惊觉到了深夜。
——因为只有在深夜，月亮的光辉才会彻底的展露出来。
“或者说去做一个领主应该做的事情。”
被月光照拂的少女看着她的导师，认真的陈述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森林。”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冒险。”
“这不是冒险，大人。夜晚并不比白天更危险。”
“但是黑夜是最好的掩护，你不知道森林里面有多危险。”
拉卡纳当然知道森林里面有多危险，作为继任者，虽然她一直处于重重保护之下，但是城守和森林巡卫队的伤亡情报每天都会送到她的案前。
“我知道。”
当月亮被阴霾笼罩的时候，天空就只剩下黑暗。
拉卡纳和大神官的争吵正是如此，没有激情，固执己见，就像干裂的河床，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只会诞生沟壑。
——然后底层更为坚固的土壤就会暴露出来，那是被人称为利益的东西。
直到下一次的雨水灌溉，它们就会恢复成原样。
“你不知道，我的孩子。”
“你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拉卡纳却不想听这些。
她最近总是因为各种事情焦头烂额，对她来说，去森林找温莎更像是一个给自己放假，松口气的借口。
一个可以让她觉得为自己作出一点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借口。
这就是任性，即使大神官不那么认为，但是在她看来，这确实就只是任性。
她改变不了大神官对她试探踩线的看法，大神官也不会真的来阻止她的决定。畸形的师友关系就如同神殿的教义，不是说不应该存在，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广泛普遍倒如同地上的杂草——可是也就只是杂草。
“我感激您担心我的安危，我只是想去找温莎，像她揭露那个牧羊人的真面目。她知道一切，必然会成为我们的盟友。”
“森林巡卫队没有理由来帮助神殿。”
“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认为忒哈特里斯不会为了让行踪保密做些什么？”
“可是温莎不会。”
“您已经知道他们在森林中，也知道我要去森林。这样的行踪根本没有需要保密的理由。”
拉卡纳正视着大神官的双眼，而她的导师也正看着她。
两人不置一词。
“你总是知道你想要什么。”大神官如此说到。
这座神殿的主事者早已不再年轻，他眼角的细纹，暗淡的白发，都成了时光所赋予他的风采
或许还有权势，但是权势又有什么用呢？
只有没有权利的人才会拼命寻求话语权。
从小浸在特权给予的平等中的拉卡纳如此想到。
比起师徒，她与大神官更深的纽带全系在利益上，但是多年来的培养却做不得假，大神官是个好老师，也愿意站在她的这一方维护她。这份情谊是出于真心，拉卡纳也愿意用自己的诚心去回报这份给予。
是的，这就是诚心。
从不回避争执理论，从不掩饰意见分歧，也从不拿给外人看的光明和温柔照耀对方，这就是代表诚意的真实。
“‘当命运敲门的时候，不要给它钥匙’，这是您说的。”
“但是我想给它开门。”
“神谕有很多道。我想其中总有一道是会让人心甘情愿完全信服的，这也是您在寻找的，不是吗？”
“我知道它一定会进来，我知道我们一定会相遇。”
“但是我更想主动去看它。主动把它放在我的眼睛里。而不是等它拜访的时候通过门的夹缝去偷看。”
“我们所崇拜信仰的神明，也有接近我们的地方吧。”
拉卡纳平静的说着大逆不道的发言，心中却感到难过极了。
神殿的神官们在外人眼里都是迷信的盲从者，信仰给了他们操控元素的能力。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些东西并非神明的赐予，而是来源于知识。
谁又能知道，那些神明究竟是创造万物的存在，还只单单是走在前面的人呢？
生活限制了他们发声的余地，仅此而已。
大神官选择了沉默。
只有谈到命运的时候，他才像一个老人。
当拉卡纳彻底走出神殿，一句重复的话语从门缝中泄出。
“你总知道你想要什么。”
拉卡纳为这敷衍的警告感到可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No.6 枯萎的月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