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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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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被迫中断,居民困于一隅,所幸李泽言暂住的酒店繁华牢固,人身安全不会有问题。只是海岛小国地势低平,浸水严重,供电企业停电保护,高压放电与雷闪之下网络信号传输受到严重干扰,不久后彻底罢工。
电话一个接一个,除去李家父母和个别好友,大多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多余且形式的关心慰问无聊至极,着实让人不堪其扰,李泽言把手机调成静音倒扣在桌上,空旷昏黑的房间重归寂静,一时间竟无事可做。
他把转椅挪到窗边,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户外狂风肆虐。
套房毗邻海边,本是做赏景之用,此时正是傍晚六点,广阔的天幕无边无际,千重雪浪卷上数米高空,光明犹如被潜伏的贪食巨兽吞噬大半,呼啸的风声似它愤怒的吐息,俯仰间毁天灭地。
阒然无声中李泽言徒然滋生出了一股难以自制的孤寂,心绪竟跌宕起伏。其实他的性格与伤春悲秋大相径庭,但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处钝钝地敲,轻而细的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手机被重新拿起,微弱的光亮映照出窗上浅淡的剪影,通讯录翻到许墨的那一栏,犹豫片刻,屏幕又被按灭。
算了,终归是不习惯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良久,灰暗中“许墨”二字赫然亮起,无声的来电显示仿佛急切的呼唤。
他微一怔愣,动作滞了两秒才按下绿色通话键,睡眠缺乏和连日疲惫使嗓音有些沙哑:“喂。”
“泽言,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轻柔平稳的语气下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方才那股淡淡的失落感好像奇异地被抚平了,但开口仍是简短的:“还好。”
对面听见这个回答似乎放了心,他正要继续说话,窗外却倏忽传来一声巨响,绕是冷静如他也不可避免地被惊了一下。
“怎么了?”许墨问。
尽管看不见表情,李泽言依然能凭借自己近乎完美的直觉肯定对方皱眉了。
广角的视野足以让他看清外面的情况,树木被毫不留情连根拔起,巨大的冲力撞碎了低层楼的玻璃窗。
他给许墨说了,随后道,“没关系。”
“真的没事?”
“嗯。”许是被人真切挂念的感觉很好,被许墨挂念的感觉尤其好,他情不自禁地愉悦低笑道:“我没事,酒店二十七层,我在第十八层。”
说完还有余力调侃,“风吹不到,雷打不到,黄金位置。”
然而许墨这次却没有被抚慰到,仍然忧心忡忡:“那泽言害怕吗?”
“什么?”他顿了顿,没听清似地反问。
许墨固执重复,像是一定要得到个答案:“泽言会不会害怕?”
其实不是没听到,只是太意外。
好像有太多年没人这样问过他了,他站得太高,追随者敬畏者崇拜者众多,但并肩者却少之又少,何况利益盘根缠绕,商局之中皆是半真半假,下了雨,旁人或许会问冷不冷,谁会问一句怕不怕?毕竟在所有人心中,李泽言已经足够强大。
所以他一如既往地无坚不摧:“不会,我没有害怕的东西。”
“真的吗?”许墨笑笑,似是跟他分享小秘密般轻声道:“其实我很怕,尤其是下雨的深夜,睡眠质量常常不太好。”
李泽言微微讶异,随后想起留宿那日许墨的状态,于是下意识问道:“是会做噩梦吗?”
“嗯。”
两人一时静默下来,电话两头沉寂的气息缓慢流动。李泽言兀然发觉,许墨好像有个多年未解的心结,扎根在极深的地方,以回忆和梦境为滋养,稳固、顽强地生长着。
任何鼓励都显得无奈更无力,他郑重其事地说:“不论何时,感到害怕的时候,都可以找我。”
“好。”许墨的语气中有单音节也掩藏不了的开心,“泽言也一样,除非铜墙铁壁,否则都会有害怕的东西,何况泽言心柔至善。”
李泽言抿抿唇,方才略微沉重的氛围散去,当下便生了几分难得的不自在,反驳道:“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
许墨却笑声更甚:“嗯……那我换个说法,泽言很可爱,像小孩子一样。”
可爱?小孩子?
李泽言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被调笑,脸一热:“你……”
然而不等他说完,便被许墨哄小孩似的打断:“嘘,等泽言回来后,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一道闪电陡然打下来,紫白光一瞬即逝的刹那间,天地间亮如白昼,浑然一片,他临窗而坐,眉目间冰雪尽融,盛若春水,连自己也未曾发觉。
台风席卷五日后终于减弱消亡,李泽言在残留云系带来长时间降雨之前快速离开了此地。工作堆积成山,几乎日日连轴转,等彻底忙完回国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等不及回家休息,他耐住疲惫让司机先驱车前往研究所,得到的却是许墨在两天前已经离开恋与市的消息。
“总裁,许教授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了。”前来解释的青年擦了擦额角的汗,磕磕巴巴地说道。
天知道总裁的表情看起来有多恐怖!低气压和冷空气简直让人窒息。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不知道,许教授这次是作为代表和国际专家商讨研究成果的,可能时间会长一点。”青年越说越怵,到最后声音几乎吞到了肚子里,对面的人身居高位,气场和压迫力不容小觑,虽然表情看不出变化,但生物本能实实在在地告诉他总裁很生气!
不能惹千万不能惹,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许墨所里出大事了把人紧急召回。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听到总裁屈尊回应道:“嗯,别告诉他我今天来过。”
“好的好的。”青年点头如捣蒜,终于把恐惧支配下憋了半天的一股气呼了出来。
……
魏谦觉得总裁最近很奇怪。
具体表现在更沉默、更冷淡、时常有点心不在焉,以及隔三差五要他向研究所打听许墨教授的情况。
作为一个优秀全能的金牌助理,魏谦自然是完美奉行总裁的一切指令,然而研究所的同志和华锐员工却时刻处于水深火热中,苦不堪言,在周一晨会总裁又严厉批评了一干人等之后,众人终于熬不住了,决定撺掇代表前来探明虚实。
“魏助理,总裁最近到底怎么啦?”“民意代表”把人拉到茶水间悄咪咪问。
魏谦摇摇头,“总裁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很不好!代表心道,随后又问,“还要持续多久呢?总裁的冷气已经可以把人冻死了,我看再过几天我们都可以穿棉袄了。”
魏谦同情道:“这次看起来没那么快过去。”
“啊?”代表苦哈哈低了头,人都蔫了,奇怪道,“最近公司的发展很顺利啊,而且总裁刚忙完一阵,应该是宽松期才是,怎么会这样?你知道原因吗?”
魏谦反复斟酌后犹豫道,“我想……我可能知道那么一点点。”
代表眼睛亮了。
于是在众人热切的期望和感激涕零的眼神中,魏谦在某一次总裁再次询问许教授是否回国时硬着头皮问,“总裁,能不能直接问许教授?”
直觉告诉他只要联系许教授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事实却骨感且残忍。
“不能。”李泽言瞥了他一眼,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接着补充,“不要私下联系他,否则扣你奖金。”
魏谦:“……”
好可怕!金牌助理此刻欲哭无泪,顺便十分良心地把这个意思也传达给了研究所——一定要听总裁的话啊,不然明天你们的项目投资可能会打水漂!
这样备受煎熬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许教授终于在如潮似浪的殷切盼望和想念中回来了。
想把文名改成《乍动》,提前叨叨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