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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君心难测 ...

  •   尽管阿南有些惊奇,燕窝最后还是被飞笺吃掉了。看着飞笺楚楚可怜意犹未尽的眼神,他还是带着飞笺去了花园,任它吃了好些新鲜的花果,它这才消停下来。
      浔玉对于飞笺的好吃并不惊奇,只是让红楹下次送菜来的时候多送点肉。
      这人虽然行事怪异,但也确实遵守承诺治疗自己的伤,不曾向外透露自己的身份。两日过去,彼此试探都没有什么结果,阿南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到了傍晚,王宫内一片骚动,浔玉抱着小鸟出了殿,红楹匆匆上前行礼:“先生,有何吩咐?”
      浔玉看着门口朝着议事殿一路疾奔的士兵,疑惑道:“这是怎么了?”红楹也往那个方向望过去,回答道:“听说是抓到了春祭的刺客。”
      浔玉轻挑眉:“哦?”阿南从她背后走出来,望着大殿的方向,眼神明灭不定。
      议事殿内。
      一面色惨白的断臂男子跪在大殿中央,锁骨上穿过一条沉重的锁链。他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痕,应是已在牢内被拷打了许久。如果不是燕王突然想要召见他,狱卒临时给他换了件干净衣服,恐怕会更惨不忍睹。气海被锁,武功尽废,插翅也难逃。
      王武鑫有些不安地上前对燕王一拜道:“禀告大王,这帮杀手训练有素,为了保守秘密皆已自杀,只有这名与寒大人交过手的刺客苟且活着,故而得以生擒。只是这人嘴硬得很,臣……暂时还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还望大王明鉴。”
      燕王颔首,示意他退后。
      居高临下的燕王死死盯着那刺客,半晌才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被擒的刺客艰难地仰头看着燕王,露出不屑的笑容。
      燕王面无表情:“只要你交代幕后之人,孤饶你不死。”
      刺客仍是冷笑,对于堂堂君王的承诺无动于衷。
      燕王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武鑫就先怒了:“放肆!大王召见你这有罪之人是你莫大的荣幸!还不快回大王的话!”
      刺客则啐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混账东西!”堂堂侍卫总管,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羞辱过,要不是大殿里不允许带兵器,王武鑫当场就要把这不知好歹的刺客就地正法。
      燕王感觉有些疲累了,这几日不得安睡,殿上又吵得他头疼。“好了,王爱卿。”
      王武鑫立刻换上一张和气的脸,向燕王恭敬行礼:“是,大王。”
      “这刺客很有骨气,把他拖下去,再好好盘问一番。”
      言下之意便是要施重刑了,王武鑫心领神会:“是,大王。”
      两个侍卫便上前架住刺客,一路把他拖下去。这刺客原来被挑断了脚筋,连路都走不得了。
      燕王看着他被拖下去的一路血迹,皱起了眉。承监服侍燕王太久,一眼便看出燕王心中所想,立刻给身边人使眼色。
      于是几个婢女迅速到殿中擦拭地上的痕迹,须臾便干干净净,只是血腥味还在空气中飘散,惹人不快。燕王烦躁地拿起书简,看两行字便觉乏累,又扔了回去。“回寝宫!”
      是夜。
      数名黑衣人夜潜宫中,巧合地在后廷花园里穿梭,更巧合地捡起了前几日阿南迷路时碰下的叶子。一双流盼美目匆匆浏览了这些叶子,为上面留下的信息而感到愤愤难安,正想要发作,黑暗里传来一声暗哨声。这群黑衣人立刻集队离开,影子消散在夜色中,只剩被微微触动的枝桠,默然受着寒月的照射。
      与此同时,睡榻上安眠的浔玉陡然睁开眼睛,一眼望见正挂在房梁上睡着的阿南。她盯着他过了良久,才又闭上眼睛,翻了身去,被子里很快又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阿南始终没有睁开过眼睛。

      三日后。
      今日浔玉难得早起,早早洗漱完毕,用过了早膳。她微笑着对红楹说道:“姐姐,今日不用多为浔玉操办,麻烦为在下通报一声,在下要求面见大王。” 红楹略显讶异,但随即笑着回答:“奴婢立刻去办。”说罢,红楹当真动身去通报了。
      浔玉对着宛若空气般的阿南淡淡道:“大王再不见我,这生意便做不成了。”飞笺从阿南怀里探出脑袋,兴奋地“叽叽”叫起来。浔玉轻轻接过飞笺,心情很好地揉揉它头上的绒毛。接着她自说自话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小姑娘呢?”
      飞笺连忙“叽叽”以作回应。浔玉却叹口气:“唉,太久了,我都等不及了。还不如把你给蒸了呢。”小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弱弱地回答:“叽。”这叫声充满三分哀怨,三分俏皮,浔玉顿时心情大好。
      阿南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浔玉的自说自话,早已不放在眼中。只是他沉默许久,最后还是试探道:“先生的生意必定是大生意。”
      浔玉听他此言,抬眼瞥他:“我还真当你是个哑巴了。”她又动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他。“不管是不是大生意,总之是个好生意。”言尽于此,浔玉嘴角勾勒出一抹莫名的笑意,一口将杯中水饮尽。
      阿南见着浔玉眼底的自信,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门口响起了轻轻敲门声,承监恭敬的声音传来:“浔玉先生,大王有请。”

      燕王议事殿。
      燕王这些日子明显是操劳过度,本就见衰老的脸现在更添了很多皱纹,只有老练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殿下恭恭敬敬站着的浔玉,然而始终得不到他所要的震慑效果。于是他用苍老的声音说道:“先生不必多礼。今日见孤,所为何事呢?”
      浔玉更加恭敬了:“回大王,浔玉一是想明日回别院一趟,希望大王准许。二是想来问大王,那日在下提出的生意,您考虑得如何了?”
      燕王的脸色不变:“先生想去别院自然无妨。至于那天的事情,如果你们让了步,孤就开始考虑此事。”
      浔玉抬起头来,温和地笑着:“大王考虑了多日,心中定是有所想法,您不妨直说。”
      燕王道:“此事原是你们来求孤,还妄想割我城池,痴人做梦!”浔玉也不急:“恕在下直言,您是觉得整个燕国的安危重要,还是这三座城池重要呢?”
      燕王微怒道:“竖子无礼!孤若是不答应你,你们还要攻打燕国不成?”
      浔玉急忙行礼:“浔玉不敢。只是大王,浔玉近日望气,草观星辰万象,察觉到……”
      “察觉到什么?”有了春祭刺杀的前车之鉴,燕王很是在意这个年轻人的预言。
      浔玉跪拜于地,神色紧张:“在下不敢说。”
      燕王眉头一皱:“你说,孤不怪罪你。”
      浔玉这才正色道:“在下察觉到北方王星有异。”
      “什么?!”燕王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脸色增添了一层薄红。
      王星有异事关燕国王座,显然比三座城池更重要。燕王语气顿时缓和:“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浔玉一脸恭敬:“在下观察到,北方王星光芒微暗,是它周边小星擅自变动轨迹,试图,冒犯王气。”浔玉尽量小心翼翼地回答,但还是感觉到了来自燕王身上的寒意,急忙噤声不语。
      “你所言,确定无误?”燕王的声音仿佛显示他又苍老了许多岁。
      “不敢欺瞒大王。”
      燕王沉寂了很久,浔玉也跟着他沉寂了很久。
      眼看午时快至,浔玉见燕王仍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一脸严肃,斗胆开口道:“大王,今日浔玉所言,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浔玉以澹台世家名誉起誓。”
      听到“澹台”二字,燕王似乎才想起浔玉还跪在地上,连忙走下台阶将她扶起来,笑道:“先生言重了,孤怎么会不相信先生呢?”浔玉还是随着他温和地笑起来,毫不在意膝盖传来的阵阵疼痛,“还望大王能再考虑此事,浔玉愿等您的答复。”
      “这是自然。”燕王此刻笑得很慈祥,却是放开了扶住浔玉的手。
      浔玉纹丝不动,心里明了燕王杀机已过,方才他一把抓住自己,自己若是有丝毫犹豫松懈,恐怕也很难走出这个殿门了,这是最难的一关。
      君王心最难测。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突然想起某张威严冷酷的脸,心里有着微微的灼烧感。她轻轻抚着心口,将躁动压制了下去。真不是时候,她如是想。
      放浔玉回客殿后,燕王独坐议事殿,发出沉重的叹息。“齐国是安插了多少耳目在燕国!孤都不知道的事,居然要齐国来告诉孤!”
      觞寒士问道:“大王,是否需要解决澹台浔玉?”
      燕王冷笑:“他不过是个明面上的诱饵,他要是真死在燕国,齐国必定发难。与其现在找他麻烦,不如先看看谁又在觊觎孤的王座。至于澹台浔玉,等他离开燕国的时候,下手也不迟。给孤盯紧他。”
      “是,大王。”
      ……

      承监一路领着浔玉,脚下轻快。浔玉在背后看他半晌,突然微笑对他道:“请问承监……”“啊?”承监显然没有想到她会与自己搭话,十分讶异。
      “您是有什么喜事吗?浔玉见您十分欣然,印堂发亮,正是喜事降临的预兆。”正是桃花运降临的预兆,浔玉腹诽。若是往常,承监必然是不会对外言说的,今日心情实在很好,承监左右张望后附在浔玉耳边:“先生有所不知,我心悦一贤惠女子,她也心中有我。”浔玉眼见着已快走到殿门口,一脸惊喜:“哦?浔玉要好好恭喜您了。不知大王知道了吗?”
      承监顿时笑得有点尴尬:“大王自然是不知道的。”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燕王不一定就能准许自己的近侍成亲离宫。
      “您也别担心,凡事顺其自然总会好的。”
      “多谢先生!”承监知道浔玉不过是在安慰他,但也是一片好心,故而道谢也是诚恳的。
      目送承监有些失落地离开,浔玉端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推开殿门,正好看见阿南冷着脸倒水喝。阿南瞥了她一眼:“先生心情很好。”
      “一般一般。”她眉眼展开,和飞笺倒是很像的。
      “先生可有喜事?”
      “是你有喜事。”
      “哦?”
      “阿南,你快要自由了。”浔玉笑起来。
      阿南微怔,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浔玉稍微正色道:“明日便是十五,今晚我要单独出宫一趟。两日后的正午你到别院来接我。”“……”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到时去找承监请他带你去别院,若是红楹翠茗要来也可。”“……”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浔玉又打了个哈欠,走回里屋。“不知哪个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我得好好省一省……”
      “叽叽。”飞笺从阿南袖子里钻出来,呆呆地看着她洒脱的身影。
      阿南自语:“她又想做些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小鸟的“叽叽”叫。只可惜他从来听不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君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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