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我这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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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冰颤抖的手抚上阿秀的手，对着阿秀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再摇摇头。阿秀知道这是不让她声张的意思，只得担忧地看着婵冰，稳住她的手，继续听殿里人说话。
姬成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曾经对吾说过，得佩玉者可得天下。”
沙哑的声音答道：“是，殿下。这是夫人亲口告诉臣的。”
“你们夫人？”姬成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那她怎么不亲自来告诉吾？”
“回殿下，夫人自有不能来的理由，只要臣在这里，对您来说也是一样的。”“你也未免太高看了你自己，你在吾身边可是做了什么有益的事情么？”
沙哑声音的主人一时无言 ，姬成又道：“呵呵，你们一直这样大言不惭，即使到了现在，也丝毫不着急。也对，毕竟要成业的是吾啊，你们没有立场帮燕国。”姬成不慌不忙说着，对方始终无言。
最后还是姬成再次开口：“行了，知道你不善言谈。今日来问你，是想知道它的气运，吾虽然不能利用，但是否能传给这个孩子？”
殿外的婵冰乍一听到“孩子”二字，惊得再也稳不住饭盒，任凭其摔落在地。木玉相击之声虽不大，吸引殿中人的注意力却是够了。
一道利刃突然向外射出，刚好擦过婵冰与阿秀惊得发白的脸颊。婵冰一缕头发被利刃削去，身子几乎站不住，还是阿秀眼疾手快将她扶稳了。
“何人在外？滚进来！”
婵冰和阿秀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慌和无奈。婵冰作势要推开殿门，阿秀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冲着婵冰笑了一下，自己推开了殿门。婵冰一眼便看到姬成和他旁边的年轻人，这人一双眼睛有着不符年龄的风霜老成，冷冷地看着她。
阿秀忽然松开婵冰的手，还未等婵冰反应过来，她已跑进殿中央，噗通一声跪下：“殿下，奴不懂规矩冲撞了殿下，夫人已经责罚了奴婢，还请殿下不要责怪阿秀。”阿秀说着，可怜楚楚地看向姬成，眼中氤氲泪光似落不落，真是惹人怜惜。但姬成只是冷眼扫过她，目光最后停留在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着肚子的婵冰身上。
婵冰却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阿秀的背影，半晌都不曾说话。姬成看着她的肚子，终于开口：“夫人，果真是阿秀不懂事？”轻描淡写的问话，似乎当真只是阿秀犯了个小错，姬成只是随意地问一问。
婵冰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与姬成对视许久。
即使天真如飞笺，也一眼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两人曾经费尽心思努力经营的和睦关系，在此刻突然破碎。
婵冰的掌心已有深深的红印，飞笺看得心里一阵抽疼，这样不会很痛么？
婵冰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充满了冰冷和疏离：“确实是阿秀不懂事，身为侍婢却不知道看着殿下的眼色行事，还在殿下事务繁忙之时前来打扰，惊扰了殿下。实在是，罪不可恕。”最后四字说出口时咬得尤其重，也不知道是在说阿秀还是在说自己。
姬成拧起了眉头，冷冷道：“既是如此，阿秀杖责三十，贬为庶人，逐出宫去吧。”
婵冰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殿下，阿秀只是一弱女子，三十杖未免太重。”姬成反而冷笑：“既然此刻身在这殿中，私□□小，法度事大。夫人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婵冰与姬成再一次沉默对视，这一次她的眼里满是哀求。姬成最终把头偏向了一边，婵冰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阿秀自姬成开口起就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只是忍不住低声啜泣，每一声都敲打在婵冰心里。
……
阿秀命大，并没有丧命于此，是喜欢她的太子近侍救了她一命。阿秀被贬出宫的时候，婵冰亲自来送她，泪水沾满了衣襟。
阿秀苍白着脸色，反而安慰她：“小姐，阿秀往后不能再陪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婵冰痛心无比，从怀中取出那块佩玉，放入阿秀手中。“你拿着这块佩玉，回府找我妹妹，她心善，一定会好好对你。”阿秀知道婵冰心意，便收下了这块佩玉。
婵冰看着阿秀的马车远去，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再也不复从前的光彩。
在这之后的日子过得尤其快，婵冰不久便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伴着男婴的出生和先王的薨逝，姬成顺利登上了王位。可是婵冰却于产子后病倒了，身体一日日衰颓下去，好不容易撑了两年，终是撑不不下去了。
飞笺打着呵欠想着，这下好了，这女人一死结界便破了，自己也能完成浔玉的任务了。
眼看着婵冰活不过几天，这一日晚上却生了点变故。一个蒙面男人偷偷潜入了婵冰殿中，一路上绕过众多宫人，似是对宫中情形十分了解。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推开婵冰殿门，又轻轻合上。婵冰身边的宫人都被她遣下去，是以房里只有她一人，正在闭目沉睡。
男人慢慢靠近婵冰，似在端详她的模样。婵冰自生产以来两年，血气大损，又心事重重，整个人看上去衰弱无比，脸色苍白全无血色，额上是层层虚汗，口中不知在呓语什么。男人眉头微蹙，弯下腰用耳靠近婵冰，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谁知婵冰恰在这时半睁了眼，被眼前一幕吓得惊叫起来，只是“啊”字还未来得及让人听到，就被男人狠狠捂住嘴。
男人剜了她一眼，她立时停止挣扎，反而痴痴望着他。男人被这眼神看得怔住，手下便松了几分。婵冰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悲与喜交织，最后又归于沉寂。大概为了缓解沉默的尴尬，她缓缓开口：“你身上有血……怎么就这样过来了。”
男人表情顿时变得奇怪起来，也不知是疑惑还是怔然。见他这样，婵冰面色又颓然几分，两人复陷入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婵冰轻轻抬手向他面上伸去，男人复蹙眉，轻轻侧身，恰到好处错过她的触碰。婵冰的手便僵在半空，半晌才放下，抚住自己心口。她自嘲一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开口道：“是了，你本无情。你当初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如此言语相激之下，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句反驳或应和的话都没有，仍是石雕似的站在榻边。婵冰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见他这幅样子，又自嘲一笑，整个人往被子里一卷，背对他道：“大人还是速回吧，大王可是离不得你呢。”这语气说不出的嘲讽，男人终于开口：“我……”这声音沙哑，含着无限迟疑。
婵冰浑身一颤，泪水开了匣一般滚落，开口却是在冷笑：“哈哈，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再来见我，你如此心肠，你……”男人却不再开口，只是默然看着她一头秀发。
婵冰颤抖着从榻上强撑起来，回头狠狠看着他。她病间本就未饰妆容，现在泪水糊了一脸，鬓发凌乱，显得狼狈至极。他见她这样，不由得伸出一只手举在半空中，本来差一点便可碰到她的脸，却又默然放下了手。婵冰只是狠狠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都不会！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说罢便开始咳起来，咳势越发重，最后竟咳出大片血来，不少都沾在了男人的胸前。
男人眼中浮现一丝痛意，但更多还是迷惘。殿外宫人终是察觉到殿内异常，值夜人在外轻敲殿门问道：“夫人？可是夫人有什么事？”男人看了咳得艰难但仍旧恨然盯着他的婵冰一眼，终是退了一步，跳上房檐离去了，他拿出怀中佩玉，上面沾染了婵冰的血。
他眼中迷惘之色更重。
忐忑的宫人小心翼翼推开殿门，一眼便见婵冰榻上大片血迹，再看婵冰半边身子已然摊在榻外，服饰妆容皆散乱，双目圆瞪表情狰狞，形容凄惨。宫人大惊：“来人……快来人啊！夫人不好了！”
……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我这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