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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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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午时,到了用饭时候,沈登安破天荒回府,还带着嫡子沈寿。
李氏格外殷勤,张罗了好大一桌子菜,全是沈登安父子爱吃的。
也不叫旁人来陪,李氏亲自斟酒布菜,再没有更周到的。
用饭毕,沈登安忽然说想吃糕点,李氏便要起身去叫。
恰此时,余氏带着丫鬟进来,纳头便拜道:“奴听闻老爷和少爷回府用饭,特意备了一盘糕点,还请老爷和少爷尝尝。”
不等李氏吩咐,丫鬟便端上前一盘枣泥糕,乍看去和曾经那盘让余氏小产的蜜饯红枣糕并无分别。
李氏一见,面色大变。
站在多宝架前捧着洗手盆的妺喜却连眼眉都没抬一下。
“枣泥糕怪腻味人的,换一个来。”沈登安锦衣玉食惯了,东西稍不合口便要发怒。这枣泥糕卖相虽好,却甜腻腻的,吃了塞牙。
沈寿却还有些少年心性,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吃罢,方赞道:“姨娘好厨艺,做的枣泥糕比府上厨子的还好吃。”
“少爷谬赞!奴不过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倒是太太有一道糕点,可堪一绝,不知为何竟不见上桌呀?”余氏夸张地道。
李氏便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余氏便道:“对了,也是枣泥糕。不过太太那道叫做蜜饯红枣糕。”
蜜饯红枣糕,一语惊人。
再是健忘的沈登安被余氏当面点破,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当初余氏孩子没得不明不白,他承诺要再跟她生一个。可是哪知余氏小产后伤了根本,下红不断,不能行房。又赶上李氏年少娇俏,勾搭得他□□如狂,渐渐就把余氏搁在了一旁。算起来,已有些日子没进过她房里了。
沈登安心中有愧,不觉放柔了语气道:“再莫提那劳什子点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晚我去你房里,你且回去准备准备。”
“是,谢老爷体恤!”余氏喜形于色。
身为怡红院头牌,她最晓得如何对付男人。适当示弱并恰到好处利用男人花心移情后对你的那一丝丝愧疚,最能拢住他们的心。当然过犹不及,个中分寸,必须拿捏妥当。
余氏见好就收,得了沈登安承诺便躬身告退,扭扭哒哒离去。
剩下李氏想起妺喜挑唆的话语,又因是头一回公然在沈寿面前丢丑,恨不得将银牙咬碎。
偏偏她是贤妻,半点妒忌不得,面上笑容都快抽搐了。
余氏人走了,那盘枣泥糕却留下了。
妺喜看了看,忽然走上前,躬身端起枣泥糕。
却不成想,那白瓷碟子上似乎沾了油,滑不溜秋。妺喜一个没拿稳,碟子脱手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碎瓷和糕点滚得到处都是。
妺喜慌忙跪下身去,探手去拾。
恰好有一块碎瓷片溅到了沈寿的靴子上,他也俯身去拾。
两人手指正好碰到一起。
指尖相碰,一触即收。
妺喜慌忙收手,却不成想,动作太急嫩白的指尖在瓷片上一拉,鲜红的血珠子便你追我赶跑了出来。
妺喜柳眉蹙起,弯起手指就往身后藏。
从来体恤下人的沈寿,看见她受了伤,鬼使神差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关切地问:“你受伤了?”
纤纤玉指上一道醒目的红痕,像极了漫天白雪中一枝红梅,别有一种艳煞的美。
沈寿目光凝注着那雪白指尖上不停滚出的小血珠,莫名受了蛊惑,一反常态就想凑上去,亲自替她吮住伤口。
“少爷,不要。少爷,奴婢没事。”妺喜眼睫低垂,忽闪如受惊的小鹿,在唇指堪堪接触之际,抽手而退。
沈寿低头看着妺喜抽离后显得空荡荡的手心,忽然觉得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早就觊觎碧荷美色,只是苦于吃不到方才厌烦了的沈登安,一见伊人一身素服,虽然额角带伤,但身形袅娜、言语温柔,顾盼间神采飞扬,恰应了那句素服更俏的俗语。便故态复萌,再度看直了眼。
父子俩全是相同模样!
“咳咳!”李氏忍无可忍,出声提醒。
沈登安立时正襟危坐。
倒是沈寿,接着拾起靴面上染了妺喜血迹的碎瓷片,放到桌上。
一时间,屋中再没人说话。
李氏强压怒火,却仍气得额头青筋乱跳。
好个碧荷,竟然用她当年饭桌上对付沈登安的手段原样照搬了来勾引沈寿!
偏偏,沈寿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小伙,分明是已上了钩。
早知道沈寿跟他爹一般好勾搭,当年她就该——李氏恨恨地想。
奈何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她如今已是沈寿的继母,再敢有二心,沈家家法就能要了她的命去!
功成身退,妺喜退回帘幕之后。似乎在懊丧自己无用,脑袋几乎快垂到胸前了,但是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酒足饭饱,沈登安起身要走。
沈寿自然不能单独待在年轻貌美,准确说比他还小两岁的继母房中。
妺喜一见两人都要走,忙不迭走出来,抢着打起帘子。
另一个大丫鬟秋菊被抢了活计,仗着李氏宠爱,用胳膊肘狠狠拐了妺喜一下。
若隔从前的碧荷,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默默忍了。
可是妺喜是谁呀?
祸国妖妃之首!
“哎呀!”妺喜娇呼一声,身子一歪便往旁边倒去。
沈登安本走在前面,奈何他宰相肚大过天,岁数大了,反应也慢,眼睁睁看着美人栽倒——进儿子的怀里。
沈寿年轻气盛又是文武双全、弓马娴熟的好儿郎。莫说接一个摔倒的丫鬟,便是拉停疾奔中的烈马也不在话下。
妺喜不偏不倚正歪进沈寿怀里。
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传来,登时引得她气血翻涌,勾动碧荷体内暗伤。妺喜喉头一甜,竟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的秋菊惊得目瞪口呆——那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娇嫩了?
就连李氏也拧紧了眉——那口鲜血不似作假,莫非昨夜余氏当真对她严刑拷打,落下了病根不成?
而沈登安看着妺喜莹白如雪的唇边那抹艳红,竟然莫名一阵燥热。
只有沈寿,搂着妺喜单薄得似乎一阵风便能吹散的胴体,看着她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心儿也跟着揪了起来。
“快,快去请大夫!”沈寿扬声呼唤。
随着沈寿着急出汗,那股熟悉的味道越发浓烈,萦绕在妺喜鼻端,始终不散。
勾起她心底尘封已久的记忆。
妺喜思潮起伏,浑身如烧。
沈寿只觉怀中人躯体异常滚烫,着急为她寻医诊治,一把抱起她,径直往外冲。
天际语声印到妺喜眉心的咒印却感知到了妺喜莫名的杀意,白光乍现。
“噗!”妺喜吃痛不过,再吐出一口血来,至此当真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