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水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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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环抱，碧翠交映，雨亭依于山腰，两侧上山下山处皆为通幽小径，庭前载一株未开花的月桂，庭后自是郁郁古木。两三彩蝶在庭边的金黄色野花间嬉戏，蝉鸣声声，流水淙淙。
呼吸吐纳之间，庭中忽得多出一人。若涯低赞了一句，好轻功。抬眼看看来人，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梳成髻，剑宇星眉间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凌烈与犀利，眼神冷淡而无情。一袭挑着深蓝九雏戏珠的黑衣更将人托显得精干、冷酷。冷峻的面容下，似乎隐隐有压制住的高傲。
阴森威霸。
若涯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只是但凭直觉乱喊的一嗓子真能喊出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出来。而且好死不死的，正是大理寺卿•莫玄夜。若涯与他并无交情，只是按照王的命令暗中做了些手脚，找些理由，把那些被列入名单的臣子贬黜地方。而他，是唯一一个至今还没有被贬黜的人。
大理寺卿，当朝廷尉，是多么容易得罪人，被抓把柄的职位，可任凭若涯如何寻找、挑拨、作伪，依旧无法找到贬他的理由。
滴水不漏。
“下官参见莫上卿。”若涯依旧坐着，撑着头，未动半分。依礼制从二品的兵部侍郎一脸郁闷的向从一品的大理寺卿问候，“不知您没事来看下官相亲做什么？难不成上卿看上我了？那可不行，我已经选定了，就是他。”
说着若涯举起腿上的懒猫笑着宣布。
“胡闹，成何体统。你也跟着这帮人疯吗？”冷冷的对着若涯，莫玄夜缓缓的说出这句话。
“啊？”若涯完全陷入无法理解的地步，虽然刚才的确因为紧张（害怕）之下，用了朋友间开玩笑的口吻，完全没有了自己平日在朝堂上所树立的形象，可是。。。这语气怎么像主人训责宠物的感觉呢？
若若满脸纠结地把猫转过身来，让它面对自己，却在下一瞬间，完全无语。
那只猫，它，它用前爪捧住脸，满脸惊异状。
“还没疯够？”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见怀中的猫一下子挣脱，冲到莫玄夜脚边，屁股与前肢着地，毕恭毕敬的挺着腰板做好。
莫玄夜养猫？养到像猎犬一样的猫？若涯难以想象的望了那只猫一眼，又望了莫玄夜一眼。怎么觉得，那只猫在对着自己拼命使眼色呢？
其实，那只猫跟你挺像的。小如看着自家主人心中暗想，虽然还没见过那只猫是否够会整人，但小如强烈感觉到，若若与猫一样的人前背后装模作样，还一样的见到莫玄夜就怕呢。
若涯一脸打击的样子，用手指绕着自己落于桌上的碎发。
莫玄夜突然拍了一下强愈高，指了指正在玩头发的若若。
山下有人，该是为我们而来。若若手指不断移动，似乎写下了一些字样，并随口聊到，“是王派你来的吗？”
“什么意思？”莫玄夜一语双关的回答。
正在山上面。“就是表面的意思。”
“是又如何？你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真是临危不乱啊。我没什么目的，单纯的告诉你。而且或许上山的路也被封死了。“考虑一下，要不要听话回京。”
“那你的结论是？”
“不知道。”
“那你又如何知道会有人来？我不认为有破绽。”
其一，山中竟无鸟鸣，说明山头与山脚定有众人存在;其二，除了我的马，别的马都逃了。我的马是军马，而别人的不是，感到细小的杀气就会惊逃。“秘密。”
“那又为何知道在哪里？”
卧石辨音。“谁知到你那麽没创意，我只是随口喊喊，你就自己出来了。”
莫玄夜瞥了一眼若若自始至终趴在石桌上的动作，想到自己在高处看到他故意把熏香的火引到小如的衣袖上，故意只让那只猴看见，引出他的“被害妄想症”，再借小如去观察马匹与泉水。现在又怕被人监视，而故意装作玩头发与自己进行双层对话。严谨之至。怪不得王会当他作一大助力。
莫玄夜调整了一下内息，因为在自然之中，很难保持日常的高度紧张，听力也不比平日。似乎附近真的有人，而且是绝不输于自己的高手。
强愈高一边看着两人，一边暗自佩服。
“对自己的武功自行如何？”莫玄夜问，他在盘算自己这四个人如何能顺利逃脱。虽然已经在若若的“努力”之下，赶走了两个包袱，可情况依旧很糟。
“你想武斗，再把我拉回京？那就不用了，结果很明显的嘛。”双手一摊，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我跟你打赌，压上我五年的侍郎薪俸。”“哦？”
“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压我一定输。”
“废话莫多。”冷冷的回答。
“阿强，你会帮我的吧？”若若一脸泫然地望着强愈高。
“我的爱好是刺绣，对打架一窍不通。”
“。。。。。。”莫玄夜第一次打破了万年冰山脸，诧异的望去。
“算了。打完架，衣服破了，你帮我补吧。”若若自暴自弃的说。完了，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的，碰上一个全身黑黑的冰块，一只像狗一样的猫，一个爱刺绣的正常男人，还有一堆来路不明的人马。。。
“来不及了。”若涯突然站了起来，同时，莫玄夜也侧搭上了腰间的宝剑了。
白云飞扬，落木飞花。
四周愈静，连虫鸣也声声低落，恍惚间，天与地交际之处，只余下风拂过草木的沙沙之音。
一只蝴蝶安静地落于花间，张开美丽的翅膀，一张，一合，切碎了光线。
“小如，闭眼，趴下。”若涯神色认真，淡淡的望了望天空。反手，抄出裹于腰际的软剑削掉刚才在桌上玩弄过的头发，放入一旁的火折之上，“太脏了，”若涯也不回视，直接吐了三个字向身后莫名其妙的两人解释。“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叙。”若涯依旧望天，提起真气，将声音送至上山与下山的小径。
几声风声呼啸，已有十七八个黑衣人将雨亭围住。
“没了？”依旧是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莫上卿，可还有人了？”虽不太习惯若涯的突然转变，莫玄夜却也不惊异，只是颇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还有，近五十人。行进时，应该是在脚底垫了棉絮，声响极轻，却是武功平平之人。”
若涯正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骤然，起剑。
一剑出其不意地脱手向最近的黑衣人飞去，尽管来人皆属高手，可谁也不曾料到若涯的突袭，可不会想竟有人第一式就弃剑。若涯的飞剑准确灌入一人的心脏之时，他已欺身向前，离另一黑衣人仅半臂之遥。
莫玄夜自也小心提防不敢丝毫轻殆，护住身后两人，与黑衣人缠斗。小如听话的趴在地上，死闭着眼睛。强愈高有些不知所措地立于石桌旁，是不是该高呼“救命”呢？某人突然冒出一个很没紧张感的想法。
若涯以半臂之距，以掌拳相攻，黑衣人却因长剑过长无法回护而硬生生地受了几拳，紧迫感骤袭之下，慌了手脚，无了章法的挥剑让同伴也不易靠近，倒替若涯解了被从背后偷袭的顾虑。若涯一记手刀扣于腕间，强势地夺剑一送，又亡一人。
舞了个剑花，抡去剑上的残血，围攻的几人反倒不急上前。
若涯明白，刚才，只是利用人惊异的瞬间疏于防备，再加上自己不断近距离的放出强烈杀气乱了敌心，抢了先机罢了。公平对手，自己不一定能赢。
怎么办？再一次定不会成功了。
若涯正在思考间已有几缕银光扑来，剑光直指腰侧。若涯左脚用力侧身一跃，堪堪避过一剑时，张开双臂，以翔空之鸟，两只淬着见血封喉的袖里箭向左右飞出。
只听一声闷吼，一支没入一黑衣人的手臂。
可惜，射空了一支。若涯自语了一句。
围攻他的，还余四人。无暇顾及其他的若涯，弯剑一撑，左脚后悬踢袭上其中一人，黑衣人像是无所惧般一声冷笑，仅侧头一避，用剑挑向若涯支撑身体的右脚，而余下的三人也将剑分别对准若涯的腰、腹、腕刺来。
若涯身形一动，本已踢空的左脚在空中抖然转向，重新向敌人劲侧踢去，不知觉间若涯拉动了身上的什么机关，脚踝处，系滑上一段快刀。左手一边支剑与右脚一同稳住身形，举起右臂，让左肘点过春绸外衫上几片莲叶绣饰的中心，一挥右臂，散出姜黄色的烟雾，配着呛人的气味，几个围攻的人一惊，生怕吸入这不知为何物的粉末。
刚才那一回踢也因自己一分神而让敌人险险避过，只是划伤了他的前襟罢了。一阵暗痛从左手传来，刚才一时间，经由人学着他先前的方法，把剑掷了过来，在左臂上拉开一个口子，离筋脉只差半寸，若涯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身体本能的躲闪了一下，不然惯用的手被废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可是。。。为什么。。。若若脑中闪过好几种假设，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还是大意了。”若涯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一扫先前的认真与霸气，嘴角上扬。
笑倾天下，绝代风华。
周围的黑衣人似乎一下子沉醉其中，都失了神。若涯继续好温柔的笑着，缓缓向他们走进。
剑锋离敌人的咽喉还留数寸，但没有一个黑衣人动。所有人都一脸痴醉地望着若涯。
“摄神术！”正在围攻莫玄夜的一人似乎是领军人物，他朝这边大喊。
若涯心道不妙，这术经过惊吓便会醒来，想用剑快掠过几人的颈间，却依旧慢了一步。四人中已有一人警醒，调动周身真气，奋力一击。
若若离剑躲闪，却也无法再用那需高度集中心神的“摄神术”，其余三人也都得到了解脱。
背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下来。终于，抵不住过多的失血，若涯的意识开始模糊，要让他们逃走，这已是若涯唯一还存在的想法。“剑上。。。有迷药，小心。”若涯尽力喊出一句，却看见莫玄夜刚才分心关心于己，被利刃划伤了手臂。
爬上一丝苦笑，若涯用指甲划动了暖玉腰带上的什么，就昏迷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水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