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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雨亭 ...

  •   在前兵部侍郎优雅而实用的骑术下,两人很快出了城。
      所谓南街,只是城外山间的一条小路,常有雅客喜欢与此舞文弄墨,而得了如此雅致的名字。
      小如晕马,而若涯也嫌他碍事,驾马来了两个飞跃动作之后,如愿以偿的让他不省人事了。
      雨亭内,或作或站着三个人,趴在石桌上甩尾巴的是一只猫。显然已从清晨等到了接近晌午的众人们已经散发出无聊与厌烦的气味,但也没有人愿意离开,毕竟,美人不是天天可以见到的啊。
      小路尽头传来一声马嘶,众人回首,只见一名白衣少年驭一匹黑棕马,英姿飒飒,淡紫色长发在空中张扬宛若镇军之旗。虽已刻意压制,但还是让人感到一种隐隐的霸气与肆意的嚣张。樱唇带笑,意外的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细目长眉间流尽温柔。
      翻身,下马,干净利落。少年望了望左腰间并不突兀的褶皱,微蹙了一下眉。随即又仰首对众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拍醒还在马上昏迷的小如后,若涯眯了一下眼睛,轻声对他道,“压皱我的衣服了。”接着,又回过身,“各位,在下瑾瑜,因要事来迟,见谅。”说完,又挂上一丝微笑,走进亭内。
      小如明白,主子对一切要求完美,压皱了他的衣服 = 非常倒霉。主子性格诡异,他笑的越温柔就代表他的心情越不好。小如不禁开始腿软,脑中开始盘算各种逃走的路线。
      若涯坐在石桌旁用玩味加欣赏的眼光看着不断变换着睡姿的猫。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好像永远在笑的嘴角,肥嘟嘟的身子,本来该像高贵的皇族,现在却是仰面朝天,右抓搭在脸上,像人一样大睡起来。是不是还可以听到轻微的呼噜声。若涯没有发现,这是,其他人正以他看猫的眼神观察着他。
      若涯对这三个人没有一点兴趣,匆匆瞥了一眼,第一个满脸大胡子,看上去毛茸茸的。第二个,尖嘴猴腮,要让小如多分点钱给城里的贫民,省的有这么个“猴哥”。第三个,长得还不错。有鼻子有眼的。戴了副水晶眼镜,挺重的书卷气,算得上是个纤细美人。好像记得在画卷中,他那着针线,不会是。。。
      若涯想是想到了什么,将眼光专注的投到第三个人身上。纤细的身形,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高,黑色长发整齐的盘起梳髻。用简明的蓝色束好。真的很像啊。
      “坊主,你一直盯着我看,很别扭。”书生样的男子开口,脸微微泛红,很不习惯的低下头去。
      可疑,非常可疑。
      “你叫什么?”
      “强愈高。”
      “啊?”那个,好像完全相反啊。但是,这种不像名字的名字更加加深了若涯的怀疑。
      “瑾坊主,我叫。。。”毛茸茸大树很激动的准备自我介绍的时候,若涯想也没想的说“毛大叔,猴哥。”
      两人楞了一下,同时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毛(侯)啊?”
      “啊?”是你们长得对得起自家祖宗。。。
      “听说瑾坊主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强愈高扶了一下眼镜,接着说,“是那次两位从坊前走过时,被看到了吧?”说完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对,对,一定是这样。”毛茸茸和猴子一脸幸福的连续点头。
      白痴,我就算见过你们也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吧?
      若涯不置一词,只是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绝对不止一处。不去理会他人,若涯低下头,一边弄着猫尾巴,一边开始思考。那只猫瞪了他一眼,扭了扭腰,换了个侧卧的姿势,继续睡觉。
      “我家公子一向少言,各位莫怪了。”小如明白若涯在别人面前的习惯,自顾自的就开始睁眼编瞎话,“我家小姐要各位对公子写一句最想说的话,以一炷香为思考时间。”说着竟从袖子里抖出一根熏香,又去亭后取来纸笔。
      姐啊,你真当是姑娘相亲,要人表白心迹啊。这种幽静的山林,配着点点虫鸣,没有鸟儿的聒噪,读读书,写写字,弹弹瑟,祸害祸害人,多好。若涯一边想一边学着那只猫的动作,把右手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略宽的绸衫顺着手臂的上举滑下,腕上用金色的丝线垂挂着一块青玉,而从腕间到肘,有一道细长而猩红的血痕。
      手臂触到微凉的空气,若涯心中一凛,却不动声色的垂下右臂,抖了抖袖子。这只右手,藏了他太多秘密。他假装不经意的抬头远眺,却兀的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在兵部历练的经历告诉他,有谁在注视着他,而且,不止一人。
      谁?是谁?若涯第一次在心中腾起一种异样的恐惧感。若是被人看破了真相,那么这种类似于欺骗的安逸日子将不复存在,甚至。。。眼前闪过一个人的面容,若涯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慌乱。疯狂,或许就是说的自己这种人吧。
      紧紧抓住右手的袖子,若涯发现手不自觉的颤抖。看着自己的手,泛起一个自嘲的笑,还真是,懦弱啊。
      身后,强愈高抬起头来,露出诡异一笑,顺势揉折掉先前写下的话,重新提笔,落下几个字。
      恍惚间,若涯觉得腿上一重,一个热乎乎的毛球窝在了腿上。那只猫大刺刺的躺下,还是不是的扭动身躯,把压在身子底下若涯的长发弄到一边,防止他们干扰自己的最佳睡眠姿态。被当成豪华客房的若若郁闷全消,只是满脸好奇的看着那只猫。
      真是不怕死啊。。。小如心中暗想,不是说猫特别有灵性,j绝对不靠近危险体吗?可是现在,那个已经把这只猫从普通有趣,上升到特别有趣了吧?小如脑中冒出一只没毛猫的形象,旁边若若拿着小刀一脸欣赏的模样,还满脸“你看吧,这才叫完美夏天这么热,这么穿才能显示睿智吗”的表情。
      或许,还会一边对那猫说,不用太感谢我帮你脱毛衣哦。
      “小如,你很喜欢吃烧猪蹄吗?”若涯的声音带着好奇问。
      “啊?”
      “哎,”若涯一脸沮丧,“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就直说嘛。”
      “啊?”小如明白在耍够他之前,若涯是不会说正事的。
      “你的袖子,”若涯一边说,一边抱着猫站起来,朝着小如的袖子下端轻轻吹气,“火还挺旺的嘛在不灭掉你的蹄子快熟了吧?”说着又举起猫爪做煽火状。
      “呜~~”小如带着悲鸣向亭子后的饮马槽奔去,不明白,为什么熏香可以烧着自己的袖子。
      听到全部对话的三人,一个脸色发白,用爪子挠挠猴头,怎么好像跟传闻的安静幽雅差的有点很远呢?有一点虐人的癖好吗?会不会虐我呢?会怎么虐呢?陷入被害妄想的猴子脸色白里泛青。
      若涯好似不注意的用眼神扫过正在颤抖的人,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挑挑眉。若在常人眼中,别有一般妖艳的风致,可在他眼中,确是分外的邪恶。
      他。。。他不会是已经选中我当目标了吧?我不是变态,我上有老,下。。。以后会有小的,我。。。
      “猴。。。”
      “他怎么了?” “不知道,坊主你一出声,他就倒了。”
      “为什么?”若涯一副无辜的样子,凑近他,用极温柔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怎么啦。还没开始呢,呵呵。”
      “不要啊~~~~”
      从来没有见过比羽林军的马跑的还快的人啊,若若感叹着那个远去的身影,不忘露出受伤的表情,低下头,泫然欲滴,“我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吗?我只是想告诉他,相亲的重要部分还没开始啊。”
      强愈高似乎明白了什么,大笑起来。
      见小如拎着湿漉漉的袖子回到亭中,若涯不知为何问了一句,“马还在吗?”
      “?好像只有我们的一匹呀。”
      “那饮马槽的水又如何?”
      “不知道,我没喝。”
      若涯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小如一眼:“上游的水还在流下来吗?”
      “当然在。”小如想着饮马槽的石穴,设计的出水口高于下游,进水则成半环形,这样即使是在干燥的季节,也能积下不少的山泉。而在多雨的夏季,则又将水方便的导入下游,保持水的清洁。
      若涯听了悠闲地笑出声,丝毫不理会周遭茫然的两人一猫,而强愈高则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请两位,不,三位把所写的话交给我家公子。”小如决定直接忽视那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家伙。
      若涯先接过毛茸茸的大叔递来的纸,“大叔,你看上去挺年轻的。”
      “呵呵~~”幸福的欢笑中。
      “四十五有了吧?”
      “。。。”毛茸茸大叔的胡须开始颤抖,几个字艰难的从牙缝中逼出,“我,卄五岁。”
      “哦,也是。不然面部的森林也不会这么茂盛了。我是说,不然胡须就不会这么没品,不,有特殊品味了。”
      在毛茸茸大叔的眼睛登到可以从森林中脱颖而出之前,小如费尽心力把他引上下山的道路。
      “你还不走吗?”若涯转身背对着强愈高说,“我到底多会气人,你明白了吧?想亲身体验下吗?绣花男,东方不败大哥?”
      强愈高但笑不语。把原先握于右手的宣纸放在左手上,恭敬的递出,“不看看吗?你对我很怀疑吧?”
      若涯回身,顺畅的结果纸,打开。
      只有一句诗。六个字。
      云无心以出岫。
      细致遒劲的笔触,似乎重如千斤。
      云无心以出岫,鸟飞卷而知返。该回京了吗?
      若涯振袖而起,左掌击于石桌之上淡紫色长发随风张扬,凌烈的眼神似乎可以洞穿所有。孤傲,杀机,与生俱来的霸气,若千斤之鼎向强愈高袭来。山中,鸟声早已消失,而亭中,似乎已静谧无声。
      “公子?”小如不明所以的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
      争斗,一触即发。
      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
      入地,发出飒的轻音。
      若涯突然左手化掌为拳,依旧放于桌面,却放声大笑。强愈高先是一愣,接着也跟着放肆的笑起来。
      “这句话是你替别人说的吧,强公公?”
      “。。。”这家伙,我说对,那我就成了太监了,可这句话我的确不是为自己说的。“你看出我的来意了吗?”
      “你真的不是公公?”
      “不是。”
      若若张大嘴巴,显得异常吃惊,“那些人也太没品味了,你这么有潜质的人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可以湮没呢?我帮你介绍介绍好了。”
      “。。。”
      “不要客气嘛,好歹相识一场。”若若一脸嬉皮,仿佛刚才那个他只是虚影。
      “。。。”强愈高没有发现,离最初的话题越来越远了。
      “不过啊,阿强啊,你为什么要叫强愈高呢?明明个子只到我肩头多,还用体重来充分体现我朝比较困难的经济现状。”
      “。。。你真的是冰山侍郎•尉迟若涯吗?”
      “不是。”若若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超级坚定的摇摇头,“我朝六部中没有这个部。”
      “。。。”
      若若很满意的欣赏着强愈高的脸从白到黑,从黑到紫,从紫到绿,从绿恢复到了云淡风轻的面无表情。估计也整不出更多的变化了,若若百无聊赖的开口:“你是从京城来的吧。虽然在这里,人人都知道瑾瑜过目不忘,但没有人知道我是左撇子,你刚刚故意把宣纸从左手换那倒右手方便我习惯性的用左手来接,倒也不像是刻意试探,反而有些恭敬的意思。”
      “我本不知道你是谁,刚才看见你腕上的青玉。”强愈高答道,“荆制中,帝王配白玉诸侯配青玉。而兵部侍郎尉迟若涯家是外戚,也是名义上的藩王。”
      “加上过目不忘,左撇子,可爱的样貌,”若若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指点着脸颊的酒窝,“你这个崇拜我的某官家的少爷就下了定论,还写下这么一句话,想劝我回朝啊?”
      强愈高再次陷入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的境界。
      “某官的儿子?”小如嘀咕,“为什么?”
      “虽然他长得是有那么一点点像那种身体不是非常健全的特殊职业者,但是啊,精明的商人是没空陪着姐姐玩相亲游戏的。从京城来的,穿这么好的杭丝的人家肯定是仕宦人家。”若若说着,大约累了趴在桌子上。
      “尉迟大人,我觉得这个亭子有点不对。”
      “是啊,不对很久了。你觉得被一群人外加一个人监视很久的感觉如何呢?”若若压低声音,依旧靠在石桌旁,懒懒的不动。那只猫也就窝回他的腿上。
      “很多人吗?是谁?”强愈高轻声回问。
      “问问不就知道了。”若涯突然大喊出声,“喂,那个猴在树上的,你是谁啊,要不要下来喝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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