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残像》尉迟若涯

4、月动

　　“姐~~”瑾瑜悄悄推开房门，压着嗓子喊了一句，“我来过了，是你不在。”立刻将伸出的半个脑袋缩回，蹑手蹑脚的准备闪人。
　　“若若。”女生从背后响起。
　　“风好大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某人昂首挺胸快步走向中庭，“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真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作奸犯科的好日子啊~~”某人神经错乱中。
　　“若若，你在向前走一步，我就帮你安排相亲。”
　　“哦。”干脆的答道，更加干脆的侧过身子，已超越螃蟹的流畅之势华丽的横行。
　　“若若，姐姐好伤心啊。姐姐一伤心，手就会不自觉的想写点什么，写点什么之后呢，就会觉得他很难看，却舍不得扔掉。就情不自禁的想把它寄到别的地方，去毒害一下人，那个人好像就是我们最最亲爱而伟大的爷爷。爷爷一看到孙子的消息，一定会很激动的丢下一切事物跑来这里，那么，你会怎么办那，‘瑾瑜’？”
　　“被老狐狸烦死，顺便拉回京城去。姐，我怎么觉得你想被爷爷的灵魂附体了？”
　　“一样的精明？”
　　是一样的话多，外加奸诈，冷血，讨厌，威胁别人，不爱护弱小，未老先衰。。。化名瑾瑜的尉迟若涯一边想，一边说，“姐，真的，越来越像了。”姐，我从不说违心的话。
　　“若若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尉迟宁拿起团扇，遮住正在扩大的诡异笑容。“太自恋了，要找不到佳人的。”
　　“是。”我都不在人前说话，最多回去对着镜子多看两眼自己，有谁知道啊。
　　“瑾瑜，取自‘瑾瑜比洁，日月争光’吧？洁似青玉，彩胜日月，这种名字，除了你，还会有谁用啊？”
　　不是正好省掉重名的麻烦吗。“是。”
　　“所以，为了我亲爱的弟弟的终生幸福。。。”
　　“是。”拜托，废话说快点。
　　“我找了几个跟你相亲。”
　　“是。”等一下，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几个？相亲？“姐~~~”若涯的声音带着基斯颤抖，“我问一句，那个是什么人啊？”
　　若涯回想起这位姐姐的功绩，最正常的是她帮家里的英俊年轻的花匠配了一位麻子大饼脸老太太；比较正常的是，她给爷爷最爱的金丝雀和一只大雕牵了红线；比较不正常的是他让爷爷家的管家取了一只肥兔子；最不正常的是，她配出的每一对“夫妻”整天都生活的幸福美满；最最不正常的是，她每次帮若涯安排相亲的时候，对方都是男的。
　　为此，从小时候起，若涯就特别爱照镜子，以便一次又一次的确认自己的性别问题。
　　若涯想到成天对着“移动芝麻圃”傻笑的花匠，所谓“小鸟依雕”的甜蜜，以及抱着兔子一口一个“亲爱的”的管家，不仅有一点想昏过去，以逃避残酷世界的冲动。
　　“哦，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这个，是英勇型的。这个，是孤傲型的。这个，是温柔型的。这个。。。是拿来凑数的。”尉迟宁随手丢来四个画轴。“我知道你最听姐姐话了，不过呢，你要是不愿意相亲也是可以的，我就帮着歌坊里的姐妹们来谋划一下将来吧。哦呵呵呵呵呵。。。”随着可怕的笑声四散开去的是尉迟宁无限的红娘之梦。
　　“姐，我明白了。”若涯连声哀叹，不要说是朝堂上那个温文如玉惜字如金，却又尖酸刻薄的能吏形象，就连平日里满满的风华都不知去了哪里。转身，开始郁闷的拔树叶。
　　我拔，我拔，我狠狠的拔。

　　正午时分。
　　“坊主在那里干嘛？”“不知道，大概在进行修剪吧。”“连对树木，坊主也要求尽善尽美吗？”一位歌女满眼钦佩的望着若涯。
　　三个时辰后，歌楼。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一种独特的香气啊？” “好像是植物的清香。”
　　日落时刻。
　　“公子，今天。。。” “小如啊，明天陪我去相亲啊~”
　　“不。。。” “哦，那就跟着姐姐。”
　　“不。。。错的提议，我陪您。公子，这座庭院里是不是有害虫啊？怎么一大片的树叶全掉了？你看，都还绿着呢。。。”
　　月上柳梢。
　　水榭中，没有一个人，只留下四张画轴。第一张，络腮胡子。第二张，尖嘴猴腮。第三张，捏了个绣花针。第四张。。。一只再用爪子洗脸的猫。

　　有谁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冷笑，接着，一抹黑影掠出歌坊的墙头，惊起一只夜飞的鸱鸮。
　　踏雪无痕的轻功身法落入城北一家客栈。小二从树下走过。来人举起右臂，左手轻拍，一支袖里箭精准的穿过纹饰窗棂，掐灭房内的烛火。入墙二分五寸。嘴角拉起满意的笑容，计算的刚好。窗子猛地打开，住客警惕的张望。同一个瞬间，来人一个燕子翻身，不见踪影。
　　小二还未踏进前方的门槛，依旧唱着小曲。
　　住客拔下墙上的箭，蝇头小字刻于箭身：告大理寺官员，明日，南街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