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残像》尉迟若涯

3、风起

　　骄阳，无风。
　　朝堂动荡，藩镇割据。镇北侯实力日益壮大，隐有问鼎之态，闽北、浙西、河套的诸藩也有不安之势。□□境内，衰颓便世，随还不知于饿殍横野，但战火，破屋，荒田，废墟，乱箭，枯苇，熏黑的女墙，褴褛的人群，落着黑色乌鸦的黄灰色麦田，血色土壤上绽放的血樱随处可见。
　　是的，有一个地方，依旧繁华。
　　蜀中，锦官城内。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别处的纷争，在这里，闻不到一点血腥。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在这样的时代恰恰相反。大厦将倾，一木难支，聪明人都躲在这里，这一片依旧奢华的大地上，等待。
　　纸醉金迷，自由管弦丝竹相随，锦官城内大小歌坊不下千家，最富盛名的是一家最大的歌坊。它没有名子，只是在招牌上用妖娆的篆体写了“歌坊”二字。
　　坊主是一位少年，淡紫色长发静垂耳侧人家也要~~~天青月白色的儒衫，右腰佩着一块剔透的青玉，胸前带着一块镶银的锥形紫水晶。日出与日落时分，他总在二楼能看到窗外又能看到一楼店内的位置上，画画图，练练字，偶尔对着客人微笑，恬静、纯洁。细目长眉，眼角上调，温润如玉却没有一点的奢靡妖媚之感。
　　少年说，自己名叫瑾瑜。除了日出与日落时分，很少有人知道瑾瑜去哪，尽管许多客人来不光是为了听曲吟诗，以文会友，结识红颜，，更是为了见一见这位不明身世，带着异色头发的神秘坊主。人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不知哪天，锦官城内有了这家歌坊，不知何时它又成了最大而最好的歌坊，总觉得它好像一直或者本应该就是那样的。这位坊主从不弄月抚琴，，亲近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右手上有一条极长极深的伤痕，右手也比一般人要笨拙些，大家都猜测，那便是他不碰乐器的原因--一个爱乐之人无法忍受自己因伤而不能走出令自己满意的旋律。

　　瑾瑜踱步走下二楼，穿过中庭小院来到深处的一处水榭。淡紫色的头发在阳光中映出柔和的色彩，水汽蒸腾，形成一片朦胧，纤细的身影靠着一边的青柳，文弱而丽质。
　　“公子，”仿佛不愿打破眼前的美景般，一旁的小童低声唤道，“公子，大小姐找您。”
　　“小如，你是不是很会找人啊？”
　　“嗯。。。”小如很轻的说了一声。
　　“是不是啊？”瑾瑜回过身，挂上灿烂的笑容，“看来是啊，那你帮我把这些东西一天之内备齐吧。”说完仍旧是满眼笑容地从袖中拿出三五张纸，满满的绢体小字，从冰糖葫芦、糖炒栗子到乌梅汁、黄金糕，满满当当的各类食物呈列其上。
　　小童看了看那张越笑越温柔的脸打了个寒战，“小如不太会找东西。”
　　“哦，这样啊，那看来小如找到我是因为眼神太好了。去看看今天进门的客人有多少位从未来过，错一个，我就把你借给姐姐一天，你说好不好啊。我知道，我是非常善良的，对不对啊？”笑容愈加温和秀美，宛若天人。
　　“好，小如觉不出差错。”语罢，壮士断腕舍生取义壮志凌云的奔向前堂。自从跟了自家主子，他学会了两点：一，绝对不要看到瑾瑜越来越温柔的笑容，那是噩梦的开始。二，即使陷入噩梦，也不要接触瑾瑜的姐姐。
　　可是，今天，他生存的本能好像失灵了。
　　站在门口，一边仔细认真严肃的看人，一边祈祷自己能逃过一劫。自家主子可以从一点土渣看出今天谁来过，谁没来，再加上他天生的过目不忘，想蒙过去似乎不大容易。但是，要是被借给大小姐，那么。。。
　　“啊，”歌女一声惊呼，“小如，你怎么了？怎么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