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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杀机暗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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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北方的深秋,阴霾的天空,笼罩着整个皇城。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太子还是请回吧!”已经出了皇城城郊,逸轩忍不住对坚持送行的太子劝慰道。
太子凝视了一会眼前的男子,终究叹了口气,罢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算自己送他回去,又能怎样呢,“逸轩,伤还没好彻底,路上要照顾好自己。”
“嗯,太子放心吧,逸轩会照顾好自己。”
“哎,本想再多留你几天的,可是……”
“太子,逸轩的伤无碍了。逸轩待罪之身,宽限这十天养伤,已经是皇上的恩典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逸轩,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不可委屈了自己!”
逸轩知道太子的意思,只是,委屈还是不委屈,自己能够掌控吗?
“太子的恩情,逸轩铭记在心,他日定当……”
“逸轩!”承祜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的心,你是知晓的,我不图你对我报恩,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痛苦的生活下去,我只是想让你幸福。”承祜声音有些哽咽,“只是,这一点,我都没有做到,真不知道你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承祜几天前知晓了皇上的旨意,利用逸轩分了沈云鹤的军权。他也知道逸轩在沈云鹤心中,可有可无的地位,他不知道逸轩将去的,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逸轩淡淡的笑了,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浅浅的笑靥,摄人心魄,“太子这么说,逸轩就无地自容了。如果不是太子,逸轩今日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如今,只不过贬回原籍而已!”
“只是,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见!”最怕从此相见无期,短短一年的相处,成为此生最初也是最后的念想,没想到此,心中便隐隐作痛。
“太子,逸轩相信缘分,世间万物皆随缘,有缘定会相见!”平静却饱含深情的话语,完全不像出自十六岁的男孩之口,淡定,从容,波澜不惊。
“珍重,好好活着,等着我们再相见的那天!”承祜想说,再相见的那天,他一定不会在放开他,让他离开。只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逸轩坚定的神情望着太子,似是做出无声的承诺。
那一瞬间,承祜突然有种冲动,想将眼前这个人紧紧的拥在怀中,只是望着不远处的卫队,便制止了这种欲望,只轻轻拍了逸轩的肩,柔声道:“一路小心!”
报以微微一笑,逸轩转身离开,便再不忍回首。他怕,怕再看一眼就更不忍离开。那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温暖,唯一可以倾诉的知己。他非无情,怎不知他对自己的情谊。但他必须决绝的离开。他无法给他未来,便不忍给他开始。从此以后,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自己,还是云城少主,一个在不幸和责任中,苦苦挣扎的人。
他离开了。步伐坚定的向前走去。秋风吹起藏蓝色的长袍,有些零落的味道。
承祜看着逸轩转身离去的身影,依旧是挺拔的英姿,坚定的步伐难掩落寞。他不知道,那个看似潇洒离去的逸轩,迎着风的面庞,已经满是泪痕。
他想,逸轩,我们定会再见,我爱你,我要让你幸福!
而他想,太子,你的情谊逸轩无以为报,只愿用我的生命,能够保你的一片大好河山!
浩浩汤汤的人马,踏上了归途。逸轩骑在高大的汗血宝马之上,英姿勃发,全然不是那个几天前众矢之的的阶下囚。这便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气质,再不堪的处境,难以掩埋的是那一身桀骜不驯的清冷气质。只是内心,到底意难平。
张士宇率领众将士一路上紧紧的护卫这逸轩,看似无限的尊荣,却也是最大的讽刺。怕他逃跑?哼,他沈逸轩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该面对的,他自会坦然面对,哪怕是死,亦无所畏惧。人活在世上,不过短短数十载,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漫长,曲折,就像自己的人生。不知为什么,心中满是不安与苦涩。终于能够回家了,盼了许久,却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想见父亲的震怒和失望。可是,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从入京城为人质,到接受假意的恩典成为一名军官,再到私放流民入城,开仓济民,一切都仿佛是命运安排好的种种选择,有无奈,也有责任。
只是,他知道,父亲根本不会听他的解释,事实是,他闯了祸,被送回父亲身边。之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什么护国山庄的少主,什么年轻有为的军官,都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如今这些虚名,怕是都会随着这场灾难,烟消云散。没有人知道,他其实,穷的一无所有。
颠簸在红尘俗世,他有些厌倦,却依旧难舍心中那份情。尽管那份亲情,是鲜血淋漓的,伴着无限的疼痛,但他依旧抱有一丝希望。渴望有一天,父亲能够突然珍视起父子之情,能够多疼爱一下他这个儿子。而身为沈家的继承人,他便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家国天下的桎梏。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是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法放弃的信仰。
护国山庄,沈云鹤背手面窗而立。一名黑衣银甲男子垂首立在他的身后。
“寒夜,你带上几个人,去城外接应张士宇!记住,千万要保护好张士宇,无论怎样,在我云城的势力范围内,他不能出事!”
“遵命,主公!”寒夜转身欲离开。
“还有,直接安排张士宇到驿馆,晚些我会设宴款待他。”沈云鹤有自己的思量。派自己身边的精英去接应他,已是他莫大的荣耀。毕竟是辅佐自己的佐将,而自己毕竟是云城的主人。自己没有必要亲自鞍前马后的为他安排什么。而必要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是!”
“等等!”“主公还有何吩咐?”
沈云鹤欲言又止,片刻之后,终于说道:“保护好少主,回来后立刻让他来见我!”
达了云城的邻县时,正值正午。皇城虽是秋高气爽,到了云城,却依旧是艳阳高照,暖风习习,花红柳绿。
“少主,张将军下令说,队伍先停下来休息一下,下午就向云城开拔。”沈家的家将来禀。
“张将军说休息,那就休息吧!”一路上都是这样,张士宇对沈家军颐指气使,沈家军的将士怨声载道,一直都是靠了逸轩这个云城少主息事宁人。
队伍停了下来,逸轩依旧是独自一人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拿起别在腰间的洞箫,吹奏起来。一曲《关山月》,淡漠的清寂与闲雅,无处诉说的苦闷与彷徨,就这样自然的流露,如泣如诉,无限的哀婉。
“不好,有刺客!”一句惊呼,打破了那片美好的宁静。逸轩的心一惊,便立刻奔了过去。
“杀了张士宇,杀了云城少主!”一伙黑衣人,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剑,泛着阴冷的杀气,将那些尚未做好迎战准备的士兵,一剑毙命。
好在有逸轩和沈家军训练有素士兵在,能够抵挡一阵。但毕竟,来者个个都是高手,此番便是凶多吉少。逸轩手持随身宝剑,挡在前方,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死了,张士宇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突然,一道寒光,直逼张士宇,张士宇奋力抵挡着,却难抵对方的致命的招式。“张将军小心!”刀光剑影的一瞬间,逸轩飞身而起,用剑挡住了刺向张士宇的那把剑,张士宇向旁边躲去,只剩逸轩独自面对着众多敌手。
“不愧是云城少主,果然名不虚传。今天,定让你这个云城少主,命丧于此!”说罢,向逸轩发起了进攻。逸轩不得已使出了沈家独剑法——羲和剑法。此剑法与内力融会贯通,并融入太极的以柔克刚,运用者须有强大的内力,并运用这种内力使得剑身达到高热,因此得名羲和剑法。剑身刺入对方的身体,即便不是要害,也会因高热而伤口溃烂,甚至身亡。
对方显然被这种剑法乱了心神。待逸轩那柄带着热气的剑,一招紧接一招的逼向对方时,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张士宇,右臂和左肩被刺了一剑,无力低档,眼看敌人的剑直逼心脏,逸轩不及犹豫,将手中的剑飞出,隔了那把剑,众人冲上来将张士宇护在中间。而这时,身后突然一股强大的推力,使逸轩向前扑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摄魂掌!逸轩之前的猜想得到证实,果然是楚国的死士。
“少主!”沈家军见此情景,冲破重重围攻赶来,护在逸轩四周。逸轩躺在地上,顿感浑身血液倒流,一种似是筋脉尽断的疼痛感涌便全身。摄魂掌,顾名思义,但并非摄魂,而是封住人的内力。内力薄弱的人,中掌毙命,内力深厚的人,中掌后,内力便不能够施展。远处的将士死的死,伤的伤,那些奋力奔上来护住他的,也一个个的倒在了他的面前。一柄剑刺向地上的逸轩,逸轩绝望的闭上眼,有些愤恨,恨自己的无用。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红光闪现,血花飞溅,那个拿剑指向逸轩的人,已经瞬间倒地,身首异处。
“十二幽冥!”逸轩惊喜道,不仅因为看到了希望,更是因为,十二幽冥是父亲的死士,是父亲的影子,这说明,父亲派人来救他了!
老十扶起逸轩,用自己的真气为他护住了心脉。索性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已经不能施展内力。
江湖流传,十二幽冥一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果然,有了十二幽冥相助,沈家军以惨烈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激战。二十个刺客,十九具尸首,逃跑一人。
所剩无几的队伍,重新休整了一下,继续前进。张士宇不断抱怨着,要向沈云鹤讨个说法。毕竟是在云城的边界遇险,沈云鹤难逃干系。而逸轩更是心乱如麻。张士宇无论向父亲怎样说,自己都是保护不周,难逃干系。尽管自己也受了伤,但他明确的知道,这根本难抵他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