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罚》唐进宝

3、第一天

　　“报。”

　　“报，边境捷报。”

　　山顶宫门渐次开，铁骑绝尘奔赴皇宫深处的金銮大殿。

　　“禀大王，太子殿下剿灭敌大军三十万，大获全胜。”

　　“我儿何在。”

　　“太子殿下还在夷蛮围剿战俘，不日即可班师回朝。”

　　“好，我儿甚好。快马加鞭告知我儿，我方大军所过之处人畜不留，战俘统统烧杀殆尽，不可留根。凡夷蛮者，杀无赦。”

　　“是。陛下。”

　　夷蛮国土岌岌可危，郡军压境始终不退，第三日军临城池。

　　郡军锋旗高挂，陈安阳将弓拉满，百步穿杨将城池之上的夷蛮军旗射到。

　　“好！”
　　“好！”
　　“好！”
　　郡军振臂高呼，声势浩荡，震耳欲聋，铁骑长鸣，惊鸟影绝。

　　“太子殿下您看城池上那女子，是在做甚。”

　　大祭司将献祭女放置水钟内，活活溺死其中。

　　相传夷蛮有项古老咒术，以活人祭祀水钟内可诅咒敌人世代不得善终。

　　陈安阳举旗下令：“活捉此女。杀！”

　　被祭祀者年龄不过十五，她双目天生无瞳孔，高鼻梁，樱桃嘴，美人耳，倾城倾国脸。

　　“见到本殿下还不下跪。”陈安阳挑起她下巴，才看清她的双目中并无瞳孔仁。

　　军师进言：“殿下，敌军祭祀女，恐有不祥，不如杀之以绝后患。”

　　陈安阳：“无妨。带其回郡国。告诉她。夷蛮已被本殿下灭国，她除了降，死路一条。”

　　祭祀女被锁在地车牢笼中，载向郡国。她回首山河故国，狼烟烽火渐四焚烧，夷蛮亡国。

　　“叫什么名字。”陈安阳问。

　　祭祀女抬眸，一双煞白的目凝视陈安阳：“淳。”

　　陈安阳：“夷蛮咒术可当真。”

　　祭祀女：“当真。”

　　陈安阳：“甚好。你若为我所用，我护你不死。”

　　祭祀女：“谢殿下。”

　　陈安阳说：“就这样，我将那祭祀女带回郡国。”

　　“后来呢。后来的故事情节怎样发展，你利用完就杀了她？”唐淳漫不经心问着。

　　陈安阳：“祭祀女天生无瞳孔，却能观察天象，预测后世，后来我极其信任她。并没有杀她。郡国亡国时，我受火鼎极刑而死。即便几千年过去我依然清晰记得那年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我从天堑逃出来，就是为了找到她，我要问明白，为什么害本殿下。”

　　唐淳嗤笑：“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是你们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是公元2023年，是新世纪新现代。我凭什么相信你编排的故事，而非我自己的幻觉。”

　　“跟我来。”陈安阳口念咒语。

　　唐淳瞬间立身站起，被陈安阳的口诀操控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盲目乱蹿。

　　她生气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安阳：“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

　　唐淳：“就算你有事要告诉我，先换身衣服行吗。我这个样子不怕吓到别人，还怕他们报警抓我呢。”

　　“咦！你慢点！”唐淳瞬间移动回到卧室。

　　“自己换。”陈安阳不耐道。

　　唐淳现在一米七的身体，昨天以前那些一米五的衣服早已经不适合她穿。

　　翻来找去从最不起眼的一格柜子里抽出一套黑色长裤，蓝色衬衫和T恤。

　　陈安阳：“审美竟然如此匮乏。”

　　唐淳：“你懂什么。”

　　陈安阳：“男人的衣服？你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如何有男子衣物存在衣柜中？”

　　唐淳正要交叉脱衣裳，不耐烦说：“要你管。你不回避几分钟吗。”

　　陈安阳：“本殿下什么女人没见过，还会觊觎你区区凡体？”

　　唐淳：“即便我是凡人那我也是二十一世纪大美女，是后知文明的执行者，不是你，老古人，蛮不讲理。”

　　陈安阳掰过她的下巴：“即便你美得不可方物，那也是本殿下帮你重塑的肉身。我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你说说看，我瞧不得？还是不能瞧？”

　　唐淳左手拍打掉捏下巴的右手：“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老动手动脚。不知道的人看我，好像我自残似的，怪怪的。”

　　“现在知道自残愚蠢吧。”陈安阳讽刺道，“果然是凡女。”

　　唐淳懒得理他，倒是犯愁，以前的胸衣现在不能穿了，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身的内衬，总不能不穿内衣出门吧。

　　“喂，那个什么安阳？你还在吗。”唐淳试探问。

　　陈安阳：“何事。”

　　唐淳：“你不是自称什么殿下神仙，能不能给我拿件女孩子贴身穿的那种衣裳，不用太大，B就行。”

　　歘。

　　唐淳浑身穿戴整齐站在原地，连肌肤上的污秽血迹都被清理干净，连带头发也打理了，妆容也画好了。她看着眼前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唐淳：“既然你有这种本事，在楼下就该使用出来。”

　　陈安阳：“无需多言，走。”

　　唐淳被瞬间移动，第一次现身出现在楼下超市门口，陈安阳摇头说：“不是这里。”

　　唐淳脑袋凌乱：“那我们要去哪里啊？”
　　“唉，你慢点，老神仙，我晕车。”

　　“本殿下不老！”

　　第二次他们停在大华街的邮政银行前，陈安阳摇头道：“还是来晚了。”

　　唐淳无语：“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就不能说明白再走？”

　　第三次瞬间移动，陈安阳停在地铁在建二号线的施工场附近。唐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弯腰扶着膝盖喘气，质问陈安阳：“你到底在搞鬼还是在搞我？”

　　陈安阳得意：“本殿下提前一刻钟到，还怕赶不上？”

　　唐淳无解：“提前到？赶上？陈安阳你要带我看什么可别害我。”

　　陈安阳：“你该尊称我安阳殿下，没礼数的无知凡女难成大器，怪不得在人间待不下去须得寻死觅活，已绝后路。”

　　唐淳：“够了！你骂人揭短，你就有素质？你侵占我的身体没事先征得我的同意你就有礼数啦？陈安阳，你好自为之。”

　　陈安阳不屑：“你以为死后成鬼就能一了百了？无知小儿。鬼不能入轮回便成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无色曰夷，无声曰希。你只有化成飞烟飞灰无形无识才算彻底从天地间消失。至此再无烦恼，否则你始终在六界中，在乾坤内。”

　　唐淳气狠了，说：“那我就立刻化成你口中的希！”

　　唐淳说完朝旁边基建工地撞过去，眼见就要撞到地基水泥石柱，陈安阳：“给我回来。”

　　唐淳身体便一动不能动立在原地，陈安阳没工夫跟她开玩笑：“你且看着。”

　　唐淳现在除了眼珠子能懂其余一概不能转，她瓮声瓮气发声：“看什么。”

　　陈安阳掐诀算卦片刻，对她说：“东南方。十秒钟之后，有大祸事发生，你看好了。”

　　唐淳转头朝四点钟方向看过去，六，五，四，三。

　　正前方行驶过来一辆满载乘客的大巴车，在拐弯时司机出现视野盲点。唐淳似乎已经预感到要出事，她眼前浮现过一秒钟的车祸惨状。哭天抢地的人来人往，警车鸣笛，警戒线封锁现场，工地停工接受检查，所有车辆避开事发地点。

　　三．

　　二．

　　一．

　　“砰！”

　　灾难应验。

　　工地处的吊塔钢索断裂，从天而降万斤重物正中砸在大巴车车顶。瞬间，大巴车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车上的人在毫无逃生几率的情况下惨遭灭顶之灾。

　　陈安阳：“一，二，三。”

　　唐淳此刻极其害怕听见陈安阳的声音，她鬼使神差嘶吼质问：“你在数死多少人？”

　　“四！”

　　“砰！”

　　大巴车被砸中的四秒钟后发生二次爆炸，大巴车瞬间火花爆起形成一处小小的火海，车上乘客无人生还。

　　唐淳惊恐指着眼跟前发生的惨烈事故，几乎失声，“你干的。”

　　陈安阳：“你认为是本殿下干的？”

　　唐淳：“不然你怎么会预测得如此准确。”

　　陈安阳：“这是神的力量。是时间的推测和空间的演算，本殿下掐诀算到某时某刻眸点会出事。”

　　唐淳：“既然你本事大，为什么不救他们？”

　　陈安阳：“愚蠢。命劫自有命数，本殿下强行改变天命不仅会招来杀身之祸，还会引来更多的无妄之灾。今天这场灾难也许只死五十八人，如本殿下出手拯救他们，说不定死的就是五百八十人。”

　　唐淳神魂深受打击，还是对眼前的事故灾难难以接受。陈安阳问：“还要本殿下证明给你看我的本事？”

　　唐淳：“要。我要看明白你到底是谁。”

　　陈安阳：“我们来打个赌。”

　　唐淳：“不要死人的赌。”

　　陈安阳应允：“好。就赌……你缺什么。”

　　唐淳：“快乐。”

　　陈安阳：“说个靠谱实际的东西。”

　　唐淳麻木不仁：“钱。”

　　“就赌这个。”陈安阳带她去到买彩票的超市门口。

　　唐淳问：“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你要帮我买彩票。”

　　陈安阳摇头：“不是这里。”

　　二次瞬间移动，唐淳来到某商场一楼的自动售卖彩票。

　　陈安阳这次说：“就是这个贩卖机，等那个人买完你就去排队。”

　　唐淳走过去，刚要抬手扫码，陈安阳开口制止：“五分钟再买。”

　　唐淳：“这里是自动贩卖机，我站在这儿干等五分钟这叫占用公共资源，属于很没有礼数的行为。你确定要指使我这么干？”

　　陈安阳：“本殿下都掐算完定，这个贩卖机五分钟内都没人来。”

　　唐淳嗤之以鼻。

　　陈安阳抬手狠狠敲打她的脑袋，唐淳的左手就狠狠打自己脑袋，痛得她不行，大声质问：“你干什么打我！”

　　陈安阳：“同本殿下顶嘴的后果。你试试。”

　　唐淳：“你太过分，竟然打女孩子。我再不济也用不到你个聻来管我。”

　　陈安阳：“我掐死你都无人敢过问，更何况打你。再说本殿下身份贵重想打谁就打谁，你敢置喙？还有，本殿下是地神，不是聻！”

　　“那好啊，我早就不想活了，有本事你就掐死我，今天你掐不死我我就弄死你。我让你飞灰湮灭没有宿主可以藏聻。”唐淳彻底跟陈安阳杠起来。

　　陈安阳最后强调一次自己的尊严。

　　“本殿下，不是聻！”

　　于是整个商场的人都眼睁睁看着唐淳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发疯。

　　“陈安阳，你欺人太甚，你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行了！别闹，听我说，现在去扫码。就现在。”陈安阳正色道。

　　唐淳左右撇开额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先不跟他赌气耽误大事。她气鼓鼓大跨步走过去，走到自助采彩票购买机前。

　　陈安阳说：“买第二排那个。”

　　唐淳：“买刮刮乐？刮刮乐能中多少钱。我不要。”

　　陈安阳：“如果你想多活几年，那就少透支点儿你这辈子的财运。不然有钱没命，可不是什么好事。”

　　唐淳点击确定后准备付款。

　　陈安阳：“等等。”

　　唐淳不动了。

　　陈安阳一声令下：“付款。”

　　唐淳输入密码一气呵成。

　　“吱——”

　　机器自动出售彩票，唐淳拿起来先刮看中奖号码是55，对此持怀疑态度：“55？这能中奖。”

　　陈安阳说：“刮第二行的数字。”

　　唐淳半信半疑，用公交卡放在第二排数字上，一溜刮过去。竟然真的刮出‘55’的号码。

　　唐淳笑：“还真的有这个号码唉。陈安阳，你真的假的。”

　　陈安阳：“别质疑本殿下，刮后面的金额。”

　　唐淳说：“我现在对你有那么点可信度，就算只中十块钱我也信你。”

　　陈安阳：“鼠目寸光，不知好歹。”

　　唐淳：“哼，你是我见过最傲娇的聻。”她旋过公交卡开始刮后面的奖金额度

　　陈安阳：“除了本殿下你见过其他神仙吗。凡女？”

　　“啊！”唐淳震惊尖叫出声。

　　陈安阳早已经料到此番结果。

　　唐淳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站在原地打圈圈，她实在太激动太不敢相信。她居然中奖了，中了40万人民币。

　　此刻商场的人都向她投去诧异目光，以及在唐淳之前购买彩票的那个男孩儿，他还没走，看见唐淳激动的样子，遗憾道：“她中奖了。她中奖了吗。”

　　“好像是唉。”他同伴说。

　　男孩儿可惜道：“要是我慢一步去买，说不定中奖的人就是我。”

　　“想什么呢。这都是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慢一步也买不到小姑娘手里那张彩票。”

　　陈安阳：“你够了没有。形同疯状，成何体统。”

　　唐淳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中奖了，走了小半辈子的霉运今天居然抱住了个大幸运，她觉得不仅是40万块钱的事，是她要转运了，她要脱胎换骨，她的人生就此要扬帆起航，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她。

　　陈安阳扶额：“拜托你自信也要有个限度。你能中奖全仰仗本殿下。与其胡说八道你时来运转不如说本殿下是你的幸运神。你脱胎换骨也是得益于本殿下。你不感谢你的恩人我，还要继续自残吗。你给我从地上起来！”

　　唐淳委屈：“那我兴奋就不能撒个欢儿吗。”

　　陈安阳：“起。本殿下嫌你丢人。”

　　唐淳：“我爷没有嫌你凶啊。你干什么嫌弃我。”

　　陈安阳：“好，本殿下不凶你，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