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叹》莫能言之

26、血洗潜心观

　　那鬼魅身影看出两人的紧张和青涩，告诉宋煊和宋煜，师父眼下被人伺候着正有点忙，不过很快就轮到两兄弟了，又从袖中掏出两个药丸递给两兄弟要求二人服药准备一下，这药丸不是谁都会给的，是他见两人表现青涩，应该是处子，这药丸可以帮助两人放松，师父最喜欢处子，有了这药丸，才能更好与师父一起修炼。
　　看着宋煊和宋煜吞下药丸后，那鬼道士才点点头随后转身去通禀张信玄，趁着鬼道士转身的间隙两人赶紧以袖掩面，吐出药丸，这药丸遇水即化真是名不虚传，这片刻的功夫已经缩小了许多。那道士快速穿过石桥，在张信玄的宝座前说了什么，张信玄闻言抬起头看向两人的方向，然后挥挥手，鬼道士随即折返，示意两人从水池上的石桥过去。
　　宋煜伸手扶上右手的袖箭，准备发信号，却被宋煊拉住，用眼神示意再等等。

　　两人穿行的脚步全未打断殿内的众人，快要走过石桥时，宋煜的脚踝被人一把拉住，惊得宋煜就要发作，却看到抓他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白瘦男子，纤细的脖颈被身后一个浑身潮红双目怒瞪的道士箍着，那道士下身猛烈的前后移动，男子被撞击得浑身颤抖，布满泪水的脸上是痛苦之极的表情。宋煊扯过宋煜，那男子的手便无法抓住宋煜，但还是徒劳在石桥上挣扎抓取，双唇开合在念叨着什么，宋煜听的清楚，那反复念叨的两个字分明是救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终于引起了张信玄的注意，他抬脚蹬开身前跪着的男子，向前探身，眯着眼看向石桥上的宋煜和宋煊，那神情活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抬抬手，示意宋煊和宋煜向前继续走，宋煜坠在宋煊身后，仔细看才发现水池中交缠的身体都是浑身发红的道士霸占着身体瘦弱的年轻男子，这场景让他既惊且怒，全然未觉前方的宋煊悄然起了变化，一抹红色从衣襟处渐渐爬上他的皮肤，正迅速向上蔓延！

　　“步亭，方信，真是两个妙人！”张信玄伸出手，宋煜尚犹豫该如何反应时，宋煊却已经对着张信玄伸出了手，宋煜正迷惑不解，宋煊已经一手握住张信玄的手，另一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寒光一闪，张信玄已经人头落地！
　　随着那一团毛发和胡须缠绕的团形物体落地，宝座四周的人似乎都被定住了，四周变得出奇的安静，宋煜目光怔怔地追随着那人头，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直到“扑通”一声，张信玄的人头滚进了他自己修建的酒池肉林之中，身后响起一声尖叫，宋煜猛地转头，看到张信玄的身体还僵坐在宝座之上，一只手伸出与宋煊相握，断颈处喷出血柱有一人多高，几乎要够到房梁，他仰起头看着，直到感觉脸颊湿热，伸手擦拭，掌心一片血红！原来是张信玄的血喷到最高处后四溅开来。
　　随着这刺目的血红，耳边似乎从很远处传来尖叫声，宋煜退后一步，眨眨眼，方才淫靡的场景已经变成人间炼狱——手持软银剑的宋煊挥手斩断仍与他左手相握的张信玄的手臂，然后将断肢甩开，正好砸到呆愣的捧着果盘的男童身上——尖叫声就是这么来的。
　　这声尖叫似乎开启了一扇虚空中的门，将地狱逃恶犬放到人间——宋煊正在无差别地见人就杀，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断肢残骸掉落满地。
　　水池中那一群面目猩红的道士终于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危机，放开被他们霸占的柔弱少年，赤身裸体地跃出水池，像一座座罗刹步步逼近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的宋煊。
　　“……放信……放信！”那恶犬声嘶力竭的喊叫终于让宋煜恢复一些意识，是大哥在叫他给五兄弟发信号！宋煜抬起双手，迷茫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右手指向窗外，左手叩响了右臂臂弯处的机关，随着一声响亮的哨音，率先冲进门的竟然是一群道士，迫在眉睫的危机感终于让宋煜清醒了大半。
　　是那药丸！
　　宋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十分迟缓，以及宋煊的狂性大发，那药丸的威力竟如此惊人，可是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自己与大哥的反应完全不同，宋煜已经抽出藏在后腰的短刀，向着那群道士杀了过去，即便意识尚未完全恢复，他也明白，今夜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在门口守候的陈氏五兄在听到殿内响起尖叫声时就隐约意识到不对劲儿，但殿门口守着的几个道士却只是□□着调侃几个师兄今天吃的药劲儿太大了，且碍于未听到信号，五兄弟也不敢贸然闯入，但为防止事发之时应对不及，陈子忠吩咐老四老五往出口石阶方向走去，自己带着老二和老三守住殿门。
　　果然殿内的尖叫声渐渐变得凄厉，而砰砰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个道士也意识到情况有变，飞快闪身进入殿内，几乎是同一时间响箭的哨音响起，陈子忠大喝一声，“杀！”五兄弟亮出兵器，对院中尚未来得及进入殿内的道士逐一斩杀！
　　吩咐好老四老五守住入口，“除了今晚咱们七人之外，其他所有人，格杀勿论！”说罢，陈子忠带着子孝、子仁进入殿内。

　　饶是见惯了乡间宗族械斗的血腥场面，殿内的凄惨之景还是叫陈子忠几人咋舌，手持长剑的宋煊和手持短刀的宋煜浑身浴血，与之交战的几个道士仿佛是修炼了不死之身，赤裸的肉身布满各式伤口却恍然未觉，用随手可见的各种当作武器的物件甚至赤手空拳与宋煊宋煜二人拼杀，双方都早已无所谓什么招式，只在乎谁更快、谁更狠！虽说宋煊和宋煜二人手持兵器，但与人数众多且无畏生死的发狂道士相比到底落了下乘，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陈氏兄弟三人不敢耽搁，迅速上前支援，得了帮手的宋煊和宋煜重新占据上风，五人配合无间，而发狂的道士纷纷人头落地！
　　石砌的地板上铺满了人体残肢，偶尔有人尚未死透，苟延残喘挣扎着，陈子仁持长短剑，立刻双剑将其斩杀，偌大的殿内只剩几人粗重的喘息声，水池早已染成血色，宋煜想起了之前拉住他脚踝的少年，急急寻找，才发现他早已被人勒死侧趴在石桥上，双眼眦裂，死不瞑目！
　　伸出颤抖的手为少年合上眼，宋煜感到方才那股浓郁的杀意正在退却，现在只剩下疲惫，他起身准备去看宋煊，却被陈子忠一把拽过，来不及问是何缘由，就看见仍然握着剑的宋煊就要向自己冲来，眼神中的杀意丝毫未减！
　　“世子中毒已深，快把他拦下！”
　　陈子忠话音刚落，宋煊已经反手一剑刺去，陈子孝勉强躲过，宋煊一击未重又下杀招，宋煜大喊：“大哥！”

　　宋煜的话似乎让宋煊找回一些理智，宋煜赶紧继续呼喊：“大哥，是我啊！大哥，快醒醒，张信玄已经被你杀了，现在只有我，还有陈家兄弟！”
　　“二弟？”宋煊止住了脚步，但是手中的剑仍未放下。
　　宋煜不顾陈子忠的阻拦，径直向宋煊走去，“大哥，是我，是我啊，大哥……”
　　“阿煜？”宋煊终于放下了剑，就在众人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宋煊却突然夺过了宋煜的短刀！
　　陈子忠拼抢上去要挡在宋煜面前，却见宋煊刀锋一转，竟直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大哥！”
　　“世子！”
　　宋煜完全醒了，而眼下看来，宋煊也终于醒了。

　　“二弟……那药丸……”
　　“我知道，我方才也有一阵失去了意识……”
　　“我不这样……没法控制自己……不能……伤害你……”
　　原来宋煊是怕自己再度发狂，才趁着意识稍微清醒时刺了自己一刀，经历了一晚惊心动魄的宋煜这会儿才终于清晰地害怕起来，哽咽着呼唤大哥。
　　“二位公子！”陈子忠不敢去拔宋煊胸口的短刀，只得将人打横抱起来，“咱们须得速速离开此地！”

　　几人终于回到了潜心观正院，失血过多意识模糊的宋煊还念叨着“箫玄……杀……”但是其他几人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不知谁拔出了短刀，不知谁用纱布一股脑儿塞到宋煊的伤口中终于止住了血，不知谁放了一把大火，不知谁匆忙的喊着“没有人了！”，不知谁将宋煊背起来，伤口塞的纱布像一块石头抵在皮肉中……
　　但他听得到二弟的呼唤，那一声声“大哥”拽着他的思绪，不让他坠入黑暗，但伴着灼热的空气和漫天的火光，宋煊还是慢慢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