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35、还是鬼市

　　魏一觉的大脑正飞速转动着，那少女鬼的脸却突然凑了上来。
　　他往后微微一躲，但动作不敢大，一种害怕触动机关般的小心翼翼，好像没有大动作，就不会引发什么后果似的。
　　那少女鬼把脸凑到魏一觉眼下，仔细看了看他，又微微抽动着小巧的鼻翼，四处闻了闻，嗅了嗅。
　　也许是魏大少爷没什么人味儿？
　　少女鬼一脸困惑，“不是？”
　　一句“不是”，仿佛又按下一个开关键，整个鬼市凝滞的空气突然再次流动起来，静止不动的群鬼继续活动起来。
　　魏一觉心头一松，一直绷紧的脊背也微微松了两分。
　　“你怎么做到的？”少女鬼好奇的问。
　　魏一觉心说怎么做到的？我也想知道！
　　虽然内心活动丰富，但他面上仍是摇头不语。
　　“脸色看起来这么活，用的谁家粉底？”
　　摇头。
　　不用粉底，天然肤色。
　　“你这唇色也不错，谁家的？”
　　摇头。
　　还行吧，天生唇红齿白。
　　“身上也香喷喷的，谁家出新品了吗？”
　　继续摇头。
　　还成吧，天然体味清新。
　　“嘎嘣脆的活人味儿，闻着就怪香怪好吃的。”
　　魏一觉一顿，不摇了。
　　不！我不香！
　　“啧，也是”少女鬼感叹，“哪有活人会在鬼市光着脸走。”
　　光着脸？
　　“简直就是在说，快来吸我呀，阳气过剩，求吸！”
　　光着脸什么意思，那就是还有不光着的？
　　不光着？
　　嗯……戴面具？
　　难道戴面具都的是活人？魏一觉惊讶。
　　“诶，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做我男朋友吧。”
　　魏一觉终于回过神来，继续摇头。
　　少女鬼眯眼一笑，“我喜欢你哦，欧巴”
　　魏一觉疯狂摇头。
　　“一直都只摇头不说话，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魏一觉继续摇头，然后一想，好像不太对，然后就点头。点完了一想，好像还是不太对，又开始一直摇头。
　　“还是傻子？”
　　这下，好像点头摇头都不对了，魏一觉望天。
　　“哎，可惜了，长得怪好看的，味道也好闻，怎么就是个傻子。”少女鬼叹息着离开了。

　　呼……
　　直到少女鬼的背影消失了，魏一觉才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她为什么没有看出我是活人？魏一觉奇怪。
　　但这好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怎么离开。
　　如果真的是，光脸的是死人，带面具的是活人……
　　是不是可以找个戴面具的活人抱大腿，请他带自己离开？
　　可万一不是呢？
　　万一面具一掀开，是张长着獠牙的鬼脸，那可怎么办，那不就是小肥羊自己把自己洗干净了，主动上门给人吃的节奏了吗？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妥当的办法，魏一觉的目光就又飘向了那尊雕像。
　　他视力好，隐约能看到，那似乎是一尊……将军像。
　　去看看？
　　不行不行，太冒险。
　　那女鬼不是也看不出真相吗？
　　可万一是她视力不好呢？万一是她是刚刚死的新鬼，自己也分不清呢？
　　可真的想看！
　　就在魏一觉满心纠结，自己和自己打架的时候，挂在脖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魏一觉一激灵，反射性地连衣服加手地，一起一把捂住了，生怕铃声成为又一个引爆炸弹的信号。
　　等看所有鬼都没有反应，仍都在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对他多加理会，这才放下心。
　　不过，这里竟然是有信号的吗？
　　之前他一直下意思的以为，这里也是没有信号的呢。
　　魏一觉重新躲回到石碑底下，拿出来一看，是阎朗。
　　他想了想，就蹲下身来，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后，按了接听键，用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叫了声“朗朗”
　　——“在哪？”
　　阎朗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很神奇地，魏一觉瞬间就不害怕，哪怕处在一个完全陌生且无力招架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魏一觉委委屈屈地说道，“但可能是，传说中的……鬼市？”
　　——“呵”
　　电话那头，阎朗低笑一声。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你还笑！”魏一觉哼哼唧唧，“我也不知道，我上厕所，好端端地突然有个死鬼跑出来吓我。哦，是真的鬼！然后我就跑了，结果一开厕所门，就到这了。”
　　——“哈。”
　　“朗朗你别笑，我可没有被追的慌不择路、惨兮兮、吓死了，”魏一觉抗议道，“后来那死鬼又追来，我就把他打了。”
　　——“这么厉害呀。”
　　那头阎朗笑道，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那可不！”
　　——“呵，等我”
　　“好，诶，不是，等等……”
　　电话已经挂了。
　　可我还没说我具体在哪呢……
　　魏一觉蹲在地上画圈圈，嗯，一会儿朗朗来了，要怎么展示一下，少爷我其实很英勇呢？
　　愁啊……

　　“你不是哑巴吗？”
　　靠！魏一觉一惊。
　　之前那少女鬼，又杀回来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魏一觉眼前，眼前一张脸出现的突兀，吓得魏一觉一后仰，没蹲稳，跌倒在地上。
　　少女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能说话，你不是哑巴。”
　　“……”，被抓包了，怎么办？
　　“你骗我”少女鬼直勾勾的目光，紧盯着魏一觉，“我本来想，哑巴就哑巴吧，傻就傻吧，好看就行，但你为什么骗我？”
　　“……”
　　“为什么骗我！”
　　淡黄的长裙突然染上点点鲜血，鲜红的血迹既而氤氲开来。白皙的面庞霎时变得青紫，双唇艳红胜血，微压的眼梢上吊。
　　魏一觉惊讶地看着她瞬间变换地形象。
　　“为什么骗我！”
　　长发飞舞，一咧嘴，浓浊的阴气扑面而来
　　干不过……
　　走！
　　魏一觉猛地回过神来，扭头连滚带爬地就跑。
　　刚起身跑了两步，就咚地一声，撞到人的胸膛上。
　　有人！

　　咚一声，魏一觉一头撞到了来人的胸膛上。
　　弹性还挺好！
　　魏一觉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立马就躲到了人家背后。
　　魏大少爷凭胸认人，专业的！错不了。
　　躲完了，又一想，好像不大对……
　　然后又果断绕阎朗面前，伸手将人护到身后。
　　“你干嘛？”阎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保护你呀”魏大少爷一扬头，“有女鬼在变身。”
　　“……”
　　“咦？”等到魏一觉鼓起勇气，再定睛一看，“人呢？不对，鬼呢？”
　　“女鬼变身？”阎朗忍不住笑了，“这就是你连滚带爬的原因？”
　　“你别笑！”魏一觉气哼哼地撞他，”那……我还不是为了守护贞操，我容易吗我！”
　　“嗯？”
　　“她垂涎人家的美貌，非要人家当他男朋友，人家誓死不从，她才恼羞成怒的。”
　　“哈，是吗？”
　　“那可不！”魏一觉听到阎朗地笑声，气得直挠他，“别笑，再笑我可就答应了啊！”
　　“嗯……”阎朗敛目长吟一声，“然后被她吃掉吗？”
　　“啥？”
　　“如果你同意当他的男朋友，就会被她吃掉”阎朗解释道。
　　“啊？”魏一觉惊，“这位……黑寡妇成精吗？”
　　“不是，”阎朗笑了一声，“不过也差不多，走吧。”
　　魏一觉抱着阎朗胳膊，走了两步，又不自觉地脚下一顿。
　　“怎么了？”阎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要？”
　　“没……”
　　“呵，还不知道你”阎朗笑了一声，向摊位走去。
　　魏一觉一把拉住他，“算了，不用了，咱们先回去吧。”
　　“没事。”
　　魏一觉就见阎朗大大方方地向摊位走过去了，又大大方方地拿起雕像。
　　摊主的草帽仍是没有拿下来，就那么盖在脸上，然后伸出一只手摇了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那么自然随意，就像这真的只是一条普通的街市一样。
　　嗯？！
　　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恍惚间，魏一觉垂下头，脑子嗡嗡作响，身体却还是本能地跟了过去。
　　“想什么呢，回神了。”
　　“啊？”魏一觉茫然地抬起头，就见阎朗冲他举了下手中的雕像，“这个？”
　　“嗯”魏一觉点头接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压下所有的思绪。
　　那是一尊比巴掌大一点儿的雕像，魏一觉摸了摸，似乎是乌沉香木的，被岁月裹了一层浆般，流淌着含蓄的光泽。雕像穿了半身铠甲，果真是一尊将军像。
　　这像雕的生动，连铠甲下翻涌的袍脚都栩栩如生，只是那将军的面上覆了半张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阎朗搭手在魏一觉背上拍了拍，“来都来了，去不去玩？”
　　“可以吗？”魏一觉扬脸笑道，“要！”
　　阎朗笑着推了他一把，“走。”
　　然后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无花的素色面具，冲着八风不动，只顾着晃悠自己大脚丫子的摊主说了句，“拿走了。”
　　嗯？魏一觉满心疑问。
　　“朗朗，你认识他？”
　　“嗯”阎朗点头
　　“那他是？”
　　“半个生人。”
　　“啊？为什么是半个？”
　　“因为还有半个不是呗。”
　　“……”魏一觉一噎，又问，“那街上的这些呢？是活人吗？”
　　阎朗答道，“有人有鬼”
　　“那戴面具的都是活人吗？”
　　“大部分吧”，阎朗解释道，“这是个默认的习俗，鬼市有死无生，生人覆面以示非生非死。”
　　“啊！那我们就这么逛游可以吗？”
　　阎朗笑了一声“暂时没关系。”
　　“哦”魏一觉点头，“朗朗朗朗~为什么之前的那个女鬼，没发现我是活人。”
　　“嗯？”阎朗一挑眉，“在你兜里放了符，你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吗？”
　　“？！”魏一觉一摸兜，竟然真的有。
　　什么时候？
　　“可是为什么放这个？”
　　“平安符”阎朗笑到，“你看，这不就保你平安了吗？”
　　“……”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