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 双玄 凡尘路》魔莎庄园

140、前尘往事

　　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轩辕氏对神降似乎也是这么个态度。
　　璇玑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眼里神兽、神族、神官是什么？他们因何而生、职责为何？”
　　墨澜不明所以，但见璇玑表情认真，也正色道：“此三者皆为神，前二者乃天地灵气自然汇聚、感悟天道所成，后者由凡人得道飞升、出任职务所得；神兽职责在于维持天地稳定、五行平衡、神官职责在于倾听凡人诉求、赐福解厄，而神族两者兼而有之。”
　　璇玑呵呵，就是这个兼而有之坑了多少神族：“你看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兼具两种职责，所以神族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成了神兽到神官的过度产物。”
　　墨澜蹙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璇玑这话很不对劲，仿佛认定神族终有一日会被神官取代一般，“你怀疑天道有朝一日会舍弃你们？”
　　“不是怀疑是肯定！天道已经抛弃我们了。”璇玑摊摊手，“你刚才说神族乃天地灵气自然汇聚而成，其实不全对，至少第一位神族并不是自然而来的。”
　　盘古开天辟地后，天地并不稳定，尚且混沌的天道便衍生出许多神兽，来稳定动荡、平衡五行，比如那玄武，便作为天地基石承担了调节水土的职责。后来神兽越来越少，天地动荡频发，还有一位入了魔的纯血神兽兴风作浪，神兽们难以招架，眼看就要出乱子，关键时刻，神兽护佑下的人族智者轩辕鸿蒙参悟天道，想出一个办法——神降。既然因为神太少，导致“神”压不住“魔”，那就求老天爷多降下些神明。可能是天地灵气日渐稀薄不足以降下神兽那样的庞然大物，也可能是轩辕鸿蒙觉得神兽化形的“人”更好沟通，种种原因下，神族横空出世。
　　想到这些，璇玑随口一问：“说起来，为什么别的神族都有姓有名，大师傅只有姓没有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神族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命名吗？”
　　墨澜随口一答：“他有名字，天地共主大号轩辕神，姓轩辕的人请下来的神。”
　　璇玑呵呵：“还真直白！不过也还好了，大师傅为什么不用呢？”
　　墨澜心不在焉：“因为轩辕鸿蒙所在的族群在并州地域，他们那里人发音神、蛇不分，轩辕神不愿被人叫成轩辕蛇，便只认姓不认名。”
　　“……好吧。”璇玑一阵牙酸。
　　墨澜心有疑惑，轩辕氏之后天道又降下许多神族，可见是默认神族取代神兽站在了众生的顶端，怎么会轻易放弃他们：“你说天道抛弃了你们，什么时候，为什么？”他不确定璇玑知不知道原委，更不确定璇玑会不会告诉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神族们开始对自己的事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了。
　　璇玑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他：“七千年前，第二次神降之后。”对上墨澜错愕的眼睛，璇玑摊摊手，“所以我说，神族是成也神降、败也神降。”
　　墨澜斩钉截铁：“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不知道别瞎说！”
　　“错不了，就是那么早！”璇玑摊摊手，“你没发现第二次神降后，就没有新的神族降生了吗？”
　　墨澜不信，反问道：“那你跟若怜呢？”
　　“若怜的情况特殊。”璇玑解释道，“虽然神族天生地养，可还是需要媒介才能将天地之气汇聚，我们称它为伴生之物。若怜的伴生华莲八千年前便已经成型了，理论上他八千年前就该诞生了，只是本性使然，他潜意识地不愿抽取天地之气影响人间，才拖了那么多年。”璇玑暗暗叹气，不愿抽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外放灵气，若怜的本性太过良善，将来肯定要吃亏。
　　“至于我，大概、可能、也许是天道抽风了？好多前辈都说，我可能不是神族呢。”作为一个没有伴生之物的神族，他可以说是神族中的异类，小时候经常被神族的前辈们围观。不止一位前辈说，这孩子人味真重都不像神族了，他曾一度很担心，生怕自己真的不是神族，现在想来真是啼笑皆非。
　　墨澜抿唇不语，璇玑是神族毋庸置疑，当年几乎所有的神族都来确定过，假如天道当真七千年前就不再诞育神族，那璇玑是怎么回事？跟若怜一样？直觉告诉他，不是！还有件事他也很在意，为何师傅认定璇玑也是小年出生，虽然师姐发现璇玑是在小年，可他不见得是当日出生，毕竟那天青河渡并未异象。思绪万千中，脑海里划过风惜云对他二人的评语，“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一个生辰即死期，一个死期即生辰；为人者身怀神物，为神者心存人性。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还未抽回思绪，就听璇玑又道：“至于为什么放弃我们，当然是因为有了更安全更长远的选择了呗。神官系统都建立完善了，还要我们干嘛？”
　　说到神官系统，就不得不提第二次神降。想当初，为造福苍生轩辕神建立神官系统，甄选有能之士任神官为世人赐福解厄。可轩辕神对法则并不了解，制定的神官系统漏洞百出，即便集齐了神族成员研究修改也收效甚微，便有人提议，神降一位熟知法则的神族完善神官系统，没想到轩辕一口拒绝，理由便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然轩辕神极力反对，年轻气盛、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水无涯还是神降了，神降那日巨浪滔天，海浪将水神殿冲了个片瓦无存，真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巨浪褪去，青年神君抱着法典出现在水无涯面前，思索道，“天地君亲师，天为首师为末，虽为末却可以传道授业解惑，我便以师为姓，教导世人何为“神”吧。”
　　墨澜垂目叹息，以前他不明白师易为何会给自己取名为“易”，现在想来或许是预见了神族的衰落，感悟时移世易吧：“是不是神族觉得被神官取代了，所以讨厌神官？”璇玑唇角笑意一顿，墨澜却没有看到，“你以前一见我就跑，你六师傅看见我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是因为这个吧？”
　　璇玑收拾心情，嬉皮笑脸道：“也不一定啊，你要是不一见面就揪着我背书，背不出就拿戒尺打我手板，我也可以对你笑脸相迎的。”无视墨澜鄙视的神情，璇玑声音微涩，“六师傅挺看好神官的，所以他并不是讨厌神官，他只是单纯讨厌你。”
　　“无所谓，反正我也待见他！”墨澜扯扯嘴角，对此毫不意外，“不过，你说水无涯看好神官我可不信，要不是讨厌神官，他怎么会自承水师之责，不肯交给神官？”
　　“你这话就有失公允了，不能因为你们私交不好就乱给人扣帽子，六师傅带过多少神官，沧海、洛河、颖川不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要是讨厌提拔他们干嘛？”见墨澜没有反驳，璇玑继续道，“六师傅只是觉得自己很强，甭管是神族还是神官，重要职位都应该有能者居之，当仁不让罢了。”
　　墨澜嗤之以鼻：“妄自尊大！他还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呀。”须臾迟疑道，“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神族一夜间折损过半？水无涯到底犯了什么错，师易为什么……”当年神族虽少，但也有十来号了，可一夜之间仅剩璇玑四人，此后水无涯跟师易相继故去了，师傅也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过世前不久才回来。他一直想弄个明白，可神族的隐秘除却神族无人知晓、无从问起。而现在，见璇玑脸色发白，墨澜明白，他果然还是不该问？刚想告诉璇玑不说也无妨，他却已经开了口。
　　“不是犯错是犯罪，六师傅犯下了弑杀同族的重罪，这也是多位神族前辈陨落的原因。”璇玑苦笑，“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憋得难受，既然你问了就都告诉你吧，也让我自己松快松快。”
　　墨澜哑然，他知道璇玑不会骗他，可这答案实在难以置信。水无涯的护短是出了名的，只要是神族成员，不管犯了什么错，他都会竭力开脱从无例外，到底为什么让他对一向珍视的同族痛下杀手？
　　璇玑自问自答：“你是不是想问六师傅为什么要杀他们？很简单，因为神降。世人皆知有两次神降，可甚少有人知道曾有神族策划过第三次神降——失败的神降。”瞟一眼墨澜的神情，璇玑继续道，“本来神降也就神降了，不甘心被天道抛弃挣扎一下也挺正常，可他们选错了祭品，断了自己的生路。想知道他们选了什么吗？”神降需要祭品的，天道借此确定世人求神降的决心。轩辕鸿蒙神降时压上了子孙后代的自由，许诺只要天道需要，轩辕家族子弟随时随地听候差遣；而水无涯则压上了神族的未来……
　　墨澜沉默以对，结合当年那几位神族的做派，心中有了答案，果不其然听到璇玑叹道：“你刚说神族讨厌神官，或许并不错，那几位前辈抓了一位神官，想将他的气运、天赋乃至性命献祭，求上苍重新降下神族。”
　　对此璇玑觉得无语，怎么可能成功？对天道而言，神族、神官都是他的娃，因为不能喜欢就想把弟弟妹妹塞回去，天道能答应吗？“神降失败几位前辈却不甘心，猜想天道不肯降下神族是觉得有了神官就不再需要神族了，若把神官全都杀了自然会重新重视神族。这样的想法天道自然容不下，责令其余神族料理此事，可那几位前辈入魔甚深劝解无用，终于还是动了手……”（神族不得处罚无罪神官的法则因此而来。）
　　璇玑心有戚戚，那天明明是七师傅接的任务，可最终弑杀同族的却是六师傅。他想六师傅痛下杀手，除却想护着七师傅，大概也因为那个作为祭品被杀的神官颖川，是六师傅最看好的下属吧。
　　墨澜蹙眉深思：“这么说，或许天道并不是否定神族才拒绝神降，只是不接受不是心甘情愿的祭品。那些福泽是不能用了，不过我可以用魂魄献祭试试？”他不信天道会抛弃神族，或许天道不再降生神族，只是觉得不需要更多的神族成员罢了。
　　璇玑吓了一跳：“魂魄献祭？你疯了吧！我刚说了这么多，你没听出重点吗？神族并不像你想得那般大公无私，而且可能不喜欢你们，你何必倾尽所有求天道降神？闲疯了吗，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去研究研究能不能给自己续命延寿呢！”
　　墨澜眼皮微抬，看着璇玑的目光带了几分笑意：“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九重天需要一位强大且通晓事故的神族坐镇。现在神官们热衷投机取巧，且冰冻三尺已无法根治，唯有釜底抽薪将他们全部贬谪……”
　　璇玑乐了：“这好办呀，我来就行！”
　　墨澜干脆地泼他一头冷水：“然后尽快找到替补的神官，你行？”这方法他深思熟虑了很久，神官系统中有记载，若神官心怀大义则神族贬之无效，不用担心有无错的神官被牵连。“而且神官们这样肆无忌惮，是谁做了好榜样！”
　　得，又翻后账！璇玑看着脚尖不吭声了，心里却在盘算：有朝一日忍不下去了，他不妨真的掀了九重天这张桌子，让他们全部抓瞎，至于新的神官可以交给时间解决嘛！
　　似看出璇玑的心思，墨澜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神官，你究竟怎么看神官的？”
　　璇玑想了想，道：“其实也说不上喜欢讨厌，神官是天道循环的自然结果。虽然反感九重天的那些家伙，但我跟六师傅一样挺看好神官的，神官注定比我们长远。他们虽然飞升但终究源于人，通晓人性比我们更了解人想要什么，只要人在神官就不会消失，毕竟人的事终究还是“人”自己解决最妥当。”璇玑心里微酸，只是还是忍不住羡慕甚至嫉妒，倒不是嫉妒他们的路更长更宽，而是嫉妒他们不用“兼而有之”。
　　墨澜有些意外：“你倒是看得挺透的，不过即便神官比神族长远，也不能证明天道放弃了你们，毕竟天道法则中，神官始终要受神族管辖，你何必这般抗拒神降？”
　　璇玑再也忍不住牢骚起来：“没放弃又如何，神族的处境照样尴尬！虽说我们有权管辖神官，可你看九重天的那群玩意愿意让我们管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想法深入人心，飞升了也一样没改变，我们都偏安一隅不问世事了，还对我们严防死守的，闹不闹心啊！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装聋作哑当一辈子吉祥物，可天道还不让你安宁，都不给出路了还要压榨我们，多少神官羡慕我们得天独厚，能以天地灵气化形，可你们知不知道这灵气是要还的呀，还特么利搭利利滚利的，整得跟高利贷似的，又不是我们自己要的！”
　　墨澜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不过璇玑也不关心他的反应，正一门心思地大吐苦水：“大家都觉得神族能兼具神兽、神官两种职责，好牛叉好厉害好了不起，可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一个坑！”最终一声长叹，“我自己都进退维谷不得解脱了，何苦再拖一个倒霉鬼跟着一起糟心呢？”天道要求神族对众生万物只能给予不得索取，这样的大坑除了若怜那个不长眼的，还有谁会自愿往下跳啊！
　　墨澜凝眉：“所以你真不希望同族降生？怪不得你刚发现若怜时，不承认他是神族，还把他打发去了锦官城。”
　　“没有谁会不想同族相伴的，当初不认阿怜只是想让他有机会选择，可我想多了，生为神族有些事注定躲不掉。”璇玑叹气，“我从不排斥同族诞生，要真有新的倒霉蛋，接回家抱团儿混日子也就是了。可那仅限于自然降生的同族，神降的还是算了吧，天道都已经够坑了，干嘛还坑自己人？”
　　墨澜：“什么意思？”
　　璇玑斟酌片刻，反问道：“你觉得我七师傅如何？”
　　墨澜不解其意，却仍认真回答：“严谨端正，学识广博，难得的良师益友。不愧是最强姿态降临的神，不同凡响。”
　　“那你觉得我六师傅如何？”璇玑又问，可一看墨澜的表情，他觉得答案不用听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七师傅那么严谨讲规矩的一个人，为何会那么迁就向来不讲规矩的六师傅，甚至言听计从？”
　　墨澜难以置信：“因为神降？”
　　“就是因为神降！神降可以让神族跳过成长的过程，以最强姿态降临世间，可是力量能一蹴而就，内心却不能。你知道那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吗？天道和世人都要求他做一个无所不能的成熟的神，可谁又考虑过他内心还只是一个幼儿。神族有很明显的雏鸟情节，会条件反射地视第一个见到的人为朋友、亲人甚至是爱人，大多数长大后会慢慢克服，可七师傅做不到，因为他没有成长的机会。”璇玑感慨万千，“六师傅一直很后悔以神降的方式让七师傅降生，若是自然成长，七师傅会有机会正常的了解世界，不至于明明内心还是个孩子，却被神降带来的学识限制，弄得死气沉沉、古井无波。”
　　墨澜感慨良多，他果然还是太不了解神族：“所以你才拼命阻止神降？”终于明白轩辕神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指的是什么。当初师傅没少跟人抱怨轩辕神以大欺小，仗着神降的能力欺负她，可在同年降生的轩辕神眼中，他们明明是一样的。
　　“不只是这样！神降的异象比正常的厉害太多，而且天塌地陷、山崩地裂、天火劫雷、飓风暴雨什么都可能发生！你把我弄来当引子，还说少不了我一根头发，可能吗？！”璇玑忍不住炸了毛，冲着墨澜嚷嚷起来。
　　墨白他一眼：“没出息！说少不了你一根头发，就少不了你一根头发。”
　　“我才不信呢！”瞟一眼头顶已经移位的太阳，璇玑试探道，“那啥，你刚说我赢就听我的，不会赖账吧。”
　　墨澜斜眼看他：“我又不是你！怎么，不拖时间了？是你觉得已经说服我了，还是觉得仅剩一柱香，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要不要顺水推舟，放弃神降。
　　却听璇玑突然笑出声来，笑得十分得意：“你动手一柱香我肯定撑不过，可一个时辰已经到了，你没有时间了！天道虽然坑，但到底给了我们特权，扭曲时间感知便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赢了！”
　　墨澜一愣，失笑摇头：“歪门邪道！罢了，愿赌服……”一句话没说完，墨澜陡然变色，直直向阵眼扑去。
　　璇玑慌忙挡在了阵眼前面：“说好了谁赢了听谁的，你不能不讲信用！”却听身后咔嚓一声，阵，启动了！
　　璇玑傻了：“怎么回事？”
　　墨澜叹气：“我设阵时，提起定好了启阵的时辰，若无新的指令，到了时辰是会自行启动的。”
　　璇玑抓狂了：“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你爱弄幺蛾子，为防生变打算提起启动来着。”墨澜扶额，璇玑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天意如此，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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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丢人
水无涯站着池塘边，七窍生烟地望着不断冒泡的水面。
师易：算了吧，璇玑不是那块材料。
水无涯：不行，第一水神的入室弟子，要是连游泳都不会，说出去太丢我的人了。
水泡越来越少。
师易：还是捞出来吧，他要是淹死了，更丢你的人。
水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