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钱十三

6、温·暖

　　温书尧这一天很崩溃。
　　“又他妈的没有被用。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到底懂得什么？我操他妈的他就是个蛋！他懂，他懂懂懂个屁！”
　　冷严无奈地按住他的手：“你别喝了。”
　　“我他妈的拍了二十年的照片，我从小学就开始学摄影，他？他懂个屁懂？”温书尧大着舌头说，“我日！留过洋了不起？总监了不起？”
　　“行了行了，没什么了不起，没什么了不起的。”冷严按住他两只手，温书尧整个人从沙发上往下出溜，冷严不得不用大腿顶着他把他支起来。
　　“明天再交一组？啊？交你妈逼！我■■Brain，■■你这个假洋鬼子，■■我真他妈不想从小就认识你这个蛋！”
　　喝醉的人力气特别大，温书尧一手挥过去，冷严脸颊都肿了起来，嘴里一咸，气得他把温书尧一推就要走。
　　“别走。”醉鬼抱住冷严的腿，“连你都要走？走你妈逼走……”
　　“温书尧，”冷严蹲下来抬起他的下巴，“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谁？你是……”温书尧两眼眯成一条缝，贴近他的脸，很近很近地，才说：“嘿嘿，你是冷严……我的模特嘛……”
　　太近了，说话间他的唇刷过他的，冷严哼了一声，抓住那醉鬼的头狠狠吻了下去。

　　“唷，冷严你新马子很热情啊？”助手们兴致盎然地调侃着冷严，饶是冷严也觉得窘了，用手挥他们：“一边去一边去，清场啊不知道啊。”
　　“得了吧我们几个谁跟谁啊，还清，老温也不会介意的是吧？”
　　“该哪去哪去！都没活干了啊？养你们吃白饭的啊？！”说曹操曹操到，温书尧刚好进棚，怒吼了一声。
　　冷严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紧了一下浴袍衣襟，说：“那个……”
　　“脱了吧。”温书尧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
　　“没关系。”温书尧说。
　　冷严耸耸肩，浴袍落下，锁骨和胸膛上几点红痕颇为碍眼。

　　“不行。”
　　“不行。”
　　“操，不行，真他妈的不行！”温书尧急躁得满地踱步，就差没摔相机，抡道具。
　　冷严身上湿透，虽然暖气开得足，还是微微有点哆嗦。
　　温书尧烦躁地转过来，突然看到巨型水缸，突然说：“冷严，你会游泳吧？”
　　“啊？不会唉……”
　　“那，闭气总行吧？”
　　“这个……”
　　“冷严，”温书尧突然沉下了脸，“冷严，这个对我很重要，算我求你帮一次……能不能试一下？”
　　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缸冰冷的水。
　　“好吧。”

　　“很棒。”
　　“OK，太棒了。”
　　“帅呆了，就是这个感觉。”
　　温书尧嘴里啧啧有声，眼睛没有离开过取景框。
　　冷严立在透明水缸里，略长的发向上飘起，双手垂着遮住下身，白皙肌肤泡得几近发蓝。
　　“很好，太好了，再坚持一会，别出来，千万别出来，对，就是这个表情……”
　　冷严微微翘起青紫色的唇角，微微笑了。

　　“书尧，这都几点了，我只是让你尽快，你也没必要……”Brain走进摄影棚，掸掸大衣上的雪花，轻轻唤道。
　　“书尧，书尧？”他连叫了几声，皱起眉。
　　那个人没听到，两个人，隔着玻璃和水，手掌贴着手掌。
　　一个冰凉，一个火热。三十年来第一次有眼泪沿着玻璃淌下来，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