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巡情记》喜闻

29、出征

　　唐典的腿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能颠着走路了。按这样的状态发展下去，不出三天她就痊愈了。可是等她好了，据文那“每时每刻都陪着”的话还管不管用呢？不会因为她能跑了，所以让她等到危险的时候就自动逃命吧？
　　苦恼啊。唐典叹了口气。又想到左绍，据文说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让他小心点。左绍想必有躲命的好办法吧？关键时刻可以返回是不假，可他却偏偏要等郑伊拉一起回去，有这个必要吗？郑伊拉也许混得很开心也不一定啊。
　　不过颇为奇怪的是，唐典高度集中注意力，却发现周围平静的很，她甚至会晚上的时候在房间里大声说着话，然后突然蹿到门口，猛的打开门；还会在走路时来个猛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过。据文也摸着下巴说：“奇怪呀，这么平静，西夏不会已经放弃了你们吧？”
　　于是就这么悻悻地等着，等到十一月十八那天早朝回来，据文说西夏果然已经发动战争。早上负责守卫延州的宋朝大将范雍的一本八百里加急奏折送到了朝堂之上，说延州北部的数百里边寨，大部分已经被西夏军洗劫或者夺去了。宋军屡吃败仗，现在只有死守延州，拼死延俄，形势危急，请求朝廷急速发兵。
　　“哇，我还奇怪这段时间怎么没人来关心我呢，原来这么早就开始打仗了！宋仁宗有没有派兵啊？”想到南北宋朝廷那种偏安一隅尤能自足的思想，唐典马上好奇地问。
　　“当然要发兵了。延州就是现在的陕西延安，对于北宋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如果失去了延州，就好象洪水打开了闸门，西夏的进攻将势不可挡，有可能将北宋的土地吞去一大片，甚至危及京都汴梁。如果稍一耽误，延州就有可能被攻破，宋仁宗不敢不应战。早上已经定好派夏竦做主帅、韩琦作副帅，统兵二十万，立刻日夜兼程，赶往陕西。韩琦建议把正在浙江越州做知州的范仲淹调回来，吕夷简也推举他做另一路副帅。”
　　“哦，你不是说过范仲淹三次被贬都是这个吕夷简捣的鬼吗？他这会儿倒还想起范仲淹了，也不错。不过那个派到西夏做安抚使的尹洙不是太可怜了吗，他现在在哪里？现在打起仗来了，他肯定要遭殃了吧？”
　　“他可能已经赶到了延州。但是没关系，他先到那里也是好事，在这场战争中，他本来就是西线的一名重要战将。既然西夏来了个先发制人，已经动兵了，他先赶到那里也是好事。延州的守将范雍是个无能的人，有尹洙和狄青在，最起码在大兵赶到之前拖住西夏、守住延州应该没问题。”据文仿佛对这场战争早已了如指掌，侃侃而谈。
　　“咦，你怎么这么清楚这场战争呢？”唐典有些奇怪。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要去搜集一点数据，所以我得到前线去。我已经奏请了皇帝，等范仲淹一回来，我就要跟他一起去陕西了。到时候你乖乖的留在家时等我，好吗？”
　　“不行！你去我也去！我不管你去哪里，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唐典可不想留在这里，又一次做个留守恋人。
　　“典典……”据文试图解释，还没开口，就听到家人禀报说夏竦来了。唐典慌里慌张的跑回房间换衣服，据文迎了出去。
　　“陈学士！”夏竦不等家人通报，自己就闯进来了，“咦？怎么不见唐贤弟？”
　　“哦，她在小睡，少时便来。”据文骗道。好在唐典手脚利索，马上就换好衣服，戴上帽子，跑了过去。
　　“夏元帅即将亲征，下官与敝表弟当敬大人一杯辞行酒，怎敢劳动元帅亲自过来？”
　　“嗬嗬，本帅到学士府上，是想带唐贤弟一同出征。贤弟颇有阴柔之美，恐怕是缺少锻练之故。所以本帅想带他出征，一来立些军功，以为将来封官加禄、光宗耀祖；二来也可以历练一番，长些见识。男儿有志在四方，贤弟不会拒绝吧？”
　　夏竦这番话让两人一时竟然愣住了。本来唐典就吵着要跟据文上前线去，没想到这会儿范仲淹没来，她倒要先被夏竦带走了。
　　“这个万万不可！敝表弟一向胆怯，怎么能上战场厮杀呢？这可万万不行！还请元帅不要勉强才是。”据文连忙拒绝。
　　“嗯，难道学士怕唐贤弟有闪失不成？我堂堂一名元帅，怎会连自己亲如手足的结义弟弟都照看不来？学士不要多说，皇上已吩咐在城外设下送行宴，就请贤弟跟我上马，即刻出城便是！”
　　“嘎？！”唐曲满脸惊愕。怎么办呢？
　　“这个……不行啊，我不去……”唐典语无伦次地说。谁知夏竦不容分辩，扯着她的袖子就走。这边据文也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唐典夹在中间，苦着一张脸。
　　“怎么，学士还是放心不下吗？这样好了，”夏竦松开手，呛啷一声从腰里悬着的剑鞘里拔出宝剑，一剑向院中一棵小树上劈去，小树应声而断。“唐贤弟如果丢了半分毫毛，我愿同此树，立时自刎以报！”说完收剑回鞘，扯着唐典就走。
　　“我……”据文急得直跺脚，追着唐典说道：“典典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奏请皇上，也跟你一起走！”说完就叫人牵马过来，要赶去皇宫面见皇上。
　　夏竦见状笑着说：“令表兄对贤弟倒是颇为关心哪。”
　　唐典瞪了他一眼，心想我被你这个男女通吃的人带走，他能不关心吗？
　　两人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马车夫连加几鞭，马车一道烟的向城外驶去。因为战情紧急，吕夷简已经率文武百官在城外设下送行宴，为夏竦出征饯行。
　　当时已近腊月，北方正是一片寒冬萧索。枯木静立、天低云暗，看着夏竦与那些头戴乌纱、帽展双翅的官员们举杯话别，尽说些此去功成、保我疆土之类的话，唐典忽然想起了一句名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心里又暗自好笑，如果夏竦这一去真的吃了败仗，那将是怎样一个场面呢？又不时抬头张望一下，看据文赶来没有。看了半天，始终没见据文的影。想来闯入皇宫请求随军出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话别已毕，韩琦率领五万军马作一路军先行；夏竦跨上战马，率领十万军马先紧随其后；另有五万人马等范仲淹回京面辞仁宗后再行出发。
　　唐典也骑一匹马，跟在夏竦身边一路前行。虽然身上是棉袍，怎奈郊外的风儿忽忽地吹，吹到身上就钻进了骨头缝里，唐典缩着肩，没走一会儿就上牙打起下牙了。夏竦见状忙命军士另取一件大氅过来，关心地给唐典披身上。据文还没来，唐典跟在夏竦身边，心里比身子更冷，看看夏竦那一脸关切，心里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天色眼看暗了下来，夏竦下令军队停止行进，搭篷设账、埋锅造饭。又另带二十几个亲近随从驰马奔入前面村落，自找房屋住宿。
　　村里房屋大多低矮简陋，草顶泥墙，只有村东一户人家屋起高楼、结栋连舍，看起来很是气派。夏竦等走到门前，一勒嚼头，示意一名随从去拍门。
　　一名随从跳下马来，咚咚咚的大声擂门，院里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说：“要死啦这么催命！也不睁开狗眼瞧瞧这是谁家，就这么……”话未说完，打开门见一列二十几匹高头大马停在门前，马上是身佩铠甲、气度不凡的一行人物。也算他脑子转得快，马上恭身出来，先打个千儿，又恭敬地说：“不知各位将军大驾到此，可是要找我家主人么？”
　　夏竦微笑不语，一名随从喝道：“我家主人乃奉宁、永兴二军节度使、泾州知州、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夏元帅是也！今日领兵路过这里，还不快快叫你家主人出来侍奉元帅！”
　　这一大串名衔，又是节度使，又是知州，又是元帅，早把那个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家丁给吓了个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只见他慌忙转身，一个不小心一脚绊到了门槛，又险些摔了一跤。顾不了身后众人的一片笑声，他躬着腰蹿进了院子，一边大声呼着：“陆员外！陆员外！有元帅来了，快出来呀！”
　　夏竦坐在马上，用手轻轻捋了捋那稀疏的一络胡须，面上一点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他微笑着对唐典说：“贤弟，今晚我们就在此住宿，贤弟跟为兄同榻而眠，我兄弟二人也好多亲近些，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这个，这个嘛……”唐典支吾着说，“这可万万不行！小弟从小一个人睡习惯了，只怕跟兄长一起睡不着。”
　　“你我兄弟，又非外人，这有何妨？”夏竦呵呵一笑，“就是如此，方显亲热！贤弟不必多作推辞了！”
　　“我……”唐典急得要冒汗，“我真的不行，我，我还会梦魇，睡觉的时候会打人的，只怕误伤了兄长……”
　　“哦？贤弟还有如此习惯？这倒不妨，为兄曾看一些医书，这类梦症多半是禀性不足，气怯体弱才会如此的。贤弟斯文秀美，有此小恚倒也不奇。为兄如今身为大元帅，正当阳刚充足、虎势凛然之时，跟贤弟同寝一室，为贤弟驱此魔症倒也可能。”
　　“这……”还没等唐典再想下一个借口，那个家丁早已领了那员外和众家丁，恭恭敬敬的来迎他们了。夏竦跳下马，扔过马鞭，递过缰绳，略瞧了那员外一眼，当先就进了院中。唐典回头四顾，还是不见据文的踪影。做了官，就要归皇帝管。唉，唐典一声长叹，只好也跳下马，跟着走了进去。